出门了

    啊?崔大人为什么一定要问她喜不喜欢,不喜欢,还可以退回去。

    这……姜玉珂后知后觉,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她捧着手中的碗,眼神同碗中的珍珠米饭一般纯粹还有迷茫。

    “所以这些话真的只是用来装点那个院子的?”姜玉珂问道。

    崔肆点头,觉着她的反应有些有趣:“不然,花还能用来作甚?”

    那晶莹的珍珠米饭之中又叠加了一筷子剃干净骨刺的鱼肉,香味直往姜玉珂的鼻尖钻。她吸了吸鼻子,道:“还以为崔大人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她把碗放下,筷子在碗中挖了一个坑,将碗中的鱼肉全都捣碎埋了进去,眼神就在这些菜肴之中乱飘。

    崔肆不动声色,又夹了一筷子绿叶菜进去。她还是没反应,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姜玉珂回过神来,碗中已经添了冒尖的一碗菜了。她瞪圆了眼睛:“崔大人……”

    “多吃点,”崔肆道,“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我知你想法,院中你想怎么收拾便如何收拾。大理寺少卿同我在官场上打了不少交道,是以知晓恒夫人乃是一位侍弄花草的大家,便想着帮你开个好头。”

    他说罢,顿了顿,认真看着姜玉珂道:“你若是不喜欢,便全退了吧。”

    这不是说笑,崔肆当即叫了在一旁时候的暮山进来。便要让恒夫人带来的东西悉数退回,暮山虽然听了两耳朵,但还是有些震惊。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啊,这搬来搬去的……

    罢了,主子的性子,这些人还不知道吗?

    但是姜玉珂不知道,她急得站了起来,隔着一个桌角拉崔肆的衣袖道:“算了算了,好歹是恒夫人亲自送来的,若是被退回去了,你的名声不就更差了。”

    好歹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今日她在屋外亲自接手的东西,要是就这么退回去,虽然就只是两朵花,可也够这些无聊的市井百姓谈论上几日了。

    只要不知觉得她德不配位就好。

    想通了,姜玉珂便舒心地吃了一顿饭。

    崔肆很安静,只是会认真的给她布菜。姜玉珂埋头狂吃,都未曾发现崔肆没吃几口,倒是盯着她的发顶瞧了许久。

    姜玉珂吃完东西就赶紧溜了,有崔肆在的地方,仿佛空中都凝滞了,她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待到行了一半,珊瑚才在一旁提醒道:“小小姐,如今崔大人回来了,是否要提及一声,您要去华安寺上香一事?”

    对哦,还有这件事。

    姜玉珂又折了回去,崔大人仍旧端正的坐在院中用膳。桌上菜肴不多,姜玉珂走前几乎未动,待她折返之时才发现,几乎光盘。

    崔大人可真能吃。

    她看了看,又看了看。

    端坐的男人擦了擦嘴,看了过来。

    姜玉珂隔着很远的路行了礼,就站在隔出来得木墙边道:“崔大人,明日我要前往华安寺奉送香火,须得次日才回。”

    崔肆没说话。

    不会吧,姜玉珂看着这张冷面,难道当崔夫人成亲之后不能出去?新婚之时崔大人没这么说啊。

    姜玉珂道:“崔大人,难道不行吗?”

    她问的磕磕绊绊,显然也是不明白这是为何。

    而崔肆只是在等,他原以为小小姐亲自前来询问,是为了邀他出门。明显,是他自作多情了。

    崔肆点点头,扭头走了。

    背影有点快,好像有点不高兴。

    姜玉珂想,这崔大人是什么怪癖,竟然还不允许新妇出门。她偏要出,偏要走。摆脸色给谁看呢,哼,她再也不来这里晃悠便是了。

    今日,姜玉珂写信,少和崔大人说话,脸太黑,会折寿。

    信鸽衔着信飞往小院。

    月光照进书房,密密麻麻的书架靠墙伫立。每一个架子上都堆满而来儒生爱看的书籍。案桌上堆满了折子和案宗,砚台上的墨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崔肆提笔勾画,背后靠着一副巨型书法,笔走龙蛇,其间锋芒几乎力透纸背。他沉静的抬笔,落下一般无二的字迹。

    暮山推开门便是看见了这般景象,道:“小小姐接手中馈之后便将此事直接丢给了手下名叫珊瑚的丫鬟,这丫鬟胆大心细,不卑不亢,将府中诸多事宜管理得井井有条。原本是有修缮院子的打算,不知为何搁置了。”

    崔肆头也未抬。

    两人之间如何相处整个崔府都心知肚明,于是默契的依照原本的称谓。暮山即便是在崔肆面前,也是称呼姜玉珂为小小姐。即便在外,她是崔肆明媒正娶的夫人。

    但是这小夫人行事,还是小姑娘行径。

    暮山继续说道:“近两日小小姐便有踏青外出的打算,遣了丫鬟寻了崔大人数次,但是大人并未在府。”

    闻言,那只狼毫笔在洁白的宣纸上顿了顿,墨汁在纸上炸开。

    暮山道:“小小姐明日一早出门,大人,可否随行?”

    这还是成亲之后姜玉珂第一次出行,不是回镇国公府,也不是和闺中密友出行。而是一个人往华安寺去,崔肆知道她从前是不喜礼佛的。

    次日午后,姜玉珂拾掇了东西,带着新鲜出炉的点心便出了门。崔府的马车停在外面,路过的人便像是看见而来什么洪水猛兽,走得更快了。

    姜玉珂才上早就准备好的小凳,钻了进去。

    宽敞的马车中铺上了柔软的兔毛毡子,柔顺温暖,玛瑙在一旁将姜玉珂带上的点心零嘴放在桌上。微微的甜香在空中飘荡,姜玉珂笑得眯起了眼。

    崔宅之外的空气都格外清新。

    马车迟迟未动,姜玉珂掂着绿豆糕吃着,听着守在外面的琥珀叫了一声崔大人。她腾出一只手来掀开车帘,正好看见骑马出门的崔肆。

    还是一身乌黑的长衫,外面罩着一件更黑的披风。脸上带了刀子,攻击力十足。昨日报备过了,怎么今日要后悔吗?

    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崔肆,不说话,却看见这人莫名其妙往这边来,那双眼倏地睁大了。

    姜玉珂被烫了似的丢开车帘,她看错了。崔大人日理万机,每日连待在府中的时间都寥寥无几,他过来干嘛!

    总不可能是想要跟她一起走吧。

    虽然她曾经这么想过,也打算问一下。

    但是,谁让他不着家的,这不能怪她。

    就算他提前回来赶上了,也不行。

    马车门框被扣了扣,清脆的响声让姜玉珂想忽略都不行。

    就还,怪有礼的。

    姜玉珂气势汹汹掀开帘子:“干嘛!”

    语气不善,气鼓鼓的样子。

    不回应,马车就不能启动了是吧!

    崔肆今日起了大早往衙门去了一趟,将锦衣卫今日的事宜处理干净。把明日的事情安排妥当,空了一段时日出来。

    毕竟华安寺在上京城外,路途较远。这座寺庙虽然是上京夫人小姐喜欢去的地儿,但是位于安山之上,要爬上许久的山。且不能一日返回,崔肆想了想,还是决定同姜玉珂一道。

    但是,小小姐的反应,貌似不太乐意。

    姜玉珂道:“你要跟我一起走?”

    瞪圆的眸子微微闪动,里面透露出了一种不安。

    是了,小小姐虽然不会像以前一般看见他就跑,但一直以来便不太喜他。

    崔肆道:“路途遥远,府中侍卫可多带两个。”

    他看见面前的姑娘大大松了一口气,鬓边的流苏晃了晃,安静了下来。

    姜玉珂点点头,那截珍珠流苏也晃了晃。

    崔肆继续道:“可让暮山陪你一道。”

    姜玉珂瘪着嘴:“这不是你的手下吗?”带着去华安寺,这锦衣卫怕是要把庙里的小和尚吓死。

    崔肆看出了她的不愿,道:“罢了。”

    他退后两步,骑着马绝尘而去。

    暮山:……主子,咱们今晨说好的不是这个方向。

    最后只是对着小夫人点点头,追着主子往不知名的方向去了。

    姜玉珂彻底放下心来,赶紧走了。

    她得赶紧去寺院里驱驱邪,给四姐姐求个平安符,顺便给自己请个卦。

    还是不要带崔大人的好。

    未曾逢年,也未曾逢节。一路上前往华安寺的人,还是很多。

    听说华安寺的主持乃是钦天监监正的大师兄,就是因为卜算之道太过厉害,于是看破红尘,当即出了家。门下弟子不少,一些带发修行的小沙弥卜算的能力也不差。

    当今陛下喜好不算,什么都要卜算上一卦。听说了华安寺主持的名声之后,登门拜访,惊为天人,非要让大师还俗,高官厚禄以待之。

    但是这位主持大人,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不肯。

    当今圣人都差点动了怒火,后来还是皇后劝了劝,才免了一些牢狱之灾。

    经此一遭,原本在当地就很出名的华安寺,直接成为上京贵人们求神问卜的圣地。

    虽然皇帝喜欢乱点鸳鸯谱,虽然姜玉珂有点不太信。但,她是为了四姐姐请平安符,自然马虎不得。

    她刚刚穿过陡峭的山路和门前的九百九十九道天阶,登上华安寺大门。小沙弥捧着香火过来,姜玉珂透过层层缭绕缥缈的香雾,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眨眼间,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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