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樱红的桃林中,一棵有年头的粗壮桃树下侧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嫣红饱满的幼小脸颊,天生的柳叶眉、点绛唇,睡得正香甜,忽地吹来一阵风,一只火红羽翼的小鸟,摇晃地扑扇着翅膀在女孩乌黑的发髻上歇停了片刻,然后飞走了,小女孩被扰醒了,她如婴儿初醒般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她不记得这是哪里,她觉得有些口渴,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间木屋,她站起身,掸了掸鹅黄裙裾上的尘土,向木屋走去,走进木屋,木屋中间是一间堂屋,堂屋一边是厢房,另一边是庖屋。屋内装饰虽简单,但清新雅致,陈设一应俱全,好似有人特意布置过似的,小女孩在堂屋中那张不规则的原木桌上发现了水壶和水杯,她拿起杯子倒满了水,一饮而尽,解了渴,她继续观察这间屋子,仔细回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
灵州都城纪大将军府中,纪将军在女儿纪寒酥的床帐前,焦急地来回踱步,纪夫人坐在床榻上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儿,表情哀婉,纪寒酥自小身患怪病,身体孱弱,请了多少名医,都不曾医好,只说难活于十二岁,眼看就是寒酥十二岁生辰了,寒酥的病越发严重,夫妻二人正为无法救女儿而悲伤苦恼。
这时,府中一个小厮跑着来到纪将军跟前,兴奋地向将军和夫人报告:“将军、夫人,门口来了一位江湖医士,他说他可以医治小姐的病。”
纪将军和夫人一脸惊诧,随即转头对着小厮道:“快!快请进来!”
小厮慌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位身着青衣儒袍的医士进了屋子。纪将军和夫人在正堂接待了这位突然上门的江湖医士,这医士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模样,言谈举止倒显得比实际年龄稳重端方,年纪轻轻真能医治女儿的病吗?纪将军和夫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医士向纪将军和夫人拱手行了一礼,纪将军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小臂,忙道:“不必多礼,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当真可以医治小女的病?”
医士不慌不忙儒雅道:“在下姓玄,单名一个佚字,闲散游医,走哪医哪,专治疑难杂症,昨儿个听万郎中提起纪大将军之女的病情,今儿个不请自来,还望将军、夫人见谅。”玄佚作拱手作揖状。
纪将军在心中将所请医士郎中都回忆了一遍,请了那么多的医士郎中,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姓万的郎中,眼下不管是御医还是江湖郎中,只要能医好女儿的病就行,纪将军赶紧道:“无碍无碍,还请玄医士替小女看上一看。”一边说一边引着玄佚走向里屋,来到女儿的卧榻前。
玄佚隔着床帐把了把寒酥的脉,凝思了片刻,对将军夫妇道:“将军、夫人请放心,小姐的病并不难治。”说着就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瓶递给纪将军,“这里有三颗药丸,只需让小姐每天服下一颗,三天便可痊愈。”
纪将军忙接过玄佚手上的药丸,半信半疑,玄佚微笑道:“将军若不信,现在便可先让小姐服下一颗。”
纪夫人不假思索,从将军手上拿去药瓶,倒出一颗喂女儿服下,不一会儿功夫,果真有了些起色,只见寒酥面色红润了许多,手指也轻微动了一下,纪将军激动地欲跪地道谢,玄医士赶紧阻止:“将军莫要行如此大礼。”
纪将军满目感激之情:“玄医士真乃神医呀!多谢神医救小女性命。”
玄医士微笑道:“这都是将军和夫人行大义、积善德的福报。”他在来此之前,已然了解清楚纪将军和夫人的品行事迹,整个都城都有口皆碑,纪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家。
纪将军委婉道:“纪某与夫人所行之事不过寻常尔尔,不值一提,救下小女性命当真是玄神医医术了得。”转而对夫人道:“夫人,快快去取五十锭金来予玄神医。”
玄医士抬手客气道:“夫人莫急,在下无需诊金,只是有一事想拜托将军和夫人,不知方便可否?”
“但说无妨。”纪将军爽快地答道。
玄医士凝神片刻道:“从这里朝东二十里有一片桃林,那里有一个年满十岁的小丫头,名唤扶摇,她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劳烦将军、夫人将其接来府中,多多关照,只需抚养她到十六岁,到时告知她去万古墟境山找她的师傅,到时她便会知道她是谁。”
“这……”纪将军和纪夫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玄医士从袖袋中掏出一大袋银子递给夫人:“这是抚养费,二位看看够不够?”
纪将军推脱道:“玄神医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你是寒酥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钱,无非是多了一个女儿,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
“只是将军和夫人担心那丫头的来历。”
将军和夫人的眼神像是在回答他:“正是。”
玄医士又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籍册,坦诚道:“这是那丫头的籍册,将军、夫人放心,她是良籍,其他的在下不便多说,万望见谅,有朝一日,将军和夫人定会知晓。”
纪将军接过籍册:“好,我们相信玄神医,既然玄神医不便多说,我们也不问了,我们定会将那丫头视如己出,请神医放心。”
“如有人问起丫头的来历,只说是因寒酥小姐从小体弱多病,将军和夫人无暇照顾年幼的小女儿,遂将其寄养在青州的亲戚家,如今大了,寒酥小姐的病也好了,所以将小女儿扶摇接回来同住了,青州那边我已安排妥当,将军和夫人无需操心,”玄佚停顿片刻继续道,“还请将军、夫人莫要告诉扶摇,在下将她托付给二位之事,守住这个秘密,直到她十六岁。”
纪将军和纪夫人点点头:“我们答应神医。”
对于纪将军和纪夫人的为人,玄佚是相信的,他再次拱手向将军、夫人表达了谢意,将军和夫人也回礼致谢,交代完此事,玄佚便离开了将军府。
玄佚离开将军府后,将军夫妇二人便立即安排了马车去了桃林,来到桃林,他们远远瞧见木屋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应该就是玄神医说的扶摇丫头吧,他们相互替对方整了整衣冠,然后走上前去,小姑娘看见两个不认识的人来到她跟前,用稚嫩的声音茫然发问:“你们是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
纪夫人和蔼地微笑道:“扶摇呀,我们是你的爹娘,我们来接你回家。”
“爹?娘?”扶摇两个大眼睛充满了疑惑。
纪夫人将扶摇扶起来,温柔道:“来,我们先回家,回家慢慢说。”
“对。”纪将军附和道。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纪夫人发现小丫头从头到脚一身朴素装扮,没有一点多余的粉黛装饰,只有乌黑的发髻上簪了一支紫檀木簪子,仔细看上面刻有很小的“扶摇”二字,纪夫人心叹:“可怜的孩子,定是生了变故,才会失忆吧,既到了我们家,以后就好好待她吧。”
他们将扶摇带回了将军府,从此他们多了一个小女儿,名唤纪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