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晚从江清听屋内出来后,并未急着出去。
虽有江清听的话,但她对城中布局等皆未亲眼了解,此时纵使找到了郡守所在,直接闯入郡守府也只是两眼一抹黑。
她得亲自探查过才能行动。
清清在哪都能混得开,从江清听的话里与先前的书信来看,她这几日对城内应当有几分了解。
云溪晚低垂着头细细思索,脚步缓慢地朝着安排给她的厢房走去。
“小姐!”
她心中思索被熟悉的嗓音打断。
她扬起嘴角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商陆大步流星朝着她走来。
商陆一上来,不等自家主子说话,便拉着人好一顿瞧,口中不停念叨:“小姐,那帮人没伤着你哪里吧,他们下手就是没个轻重的,也不知避着点!”
云溪晚无奈笑着,也不多说,配合着她让她仔仔细细瞧过了,才道:“他们都是知晓分寸的,再说了,军中比武哪有不受点伤的。”
闻言,商陆顿时蹙起眉头:“他们哪知晓什么分寸,打上头了何止是一点小伤!”
她也是在南地陪着小姐的,哪里不知道那些人的性子,打得上了头就何事都不管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小姐,你是不是被伤着了!”随即拉着云溪晚便又要看。
最后还是云溪晚好一顿劝说,又向她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无碍,她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见她终于罢休,云溪晚暗中松了口气。
是万不能让商陆知晓自己中了暗器,不然她又要喋喋不休好久了。
“清清走前可有告诉你她去了哪?”
商陆闻言,思索了一番,才摇头道:“未曾。小姐你若是去找姬大夫可得和婢子说一声,万不能自己去了。”
眼前的丫头伸出手,拽住云溪晚的袖子,生怕她跑了一般。
“这函州郡城如此乱,小姐若是单独出去,婢子实在放不下心。”
云溪晚知晓她这又是在担心了,正欲安抚她,让她先回厢房,自己好寻个机会出去寻清清时,就见商陆忽地一拍脑袋。
“对了小姐。”商陆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云溪晚手中。
“姬大夫出门前把这个给我,让我见到你之后交给你。”
云溪晚眉梢轻挑,接过她递来的纸条子。
她正愁不知去哪找人呢。
姬清还真是懂她。
她缓缓展开姬清留下的纸条,快速扫过上面写的内容,随即赶在商陆探头瞧来之前将其揉成一团。
“小姐,上面写的什么?”
云溪晚笑笑,推着她朝厢房走去。
“没什么,不过是告诉我一些事情罢了。”
被她推着的小丫头将信将疑,还想在多问时,便被云溪晚一句话堵住了尚未出口的话语。
“哎呀,好商陆莫说啦,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再说你家小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都未曾好好歇息。”
商陆一听,哪还记着什么姬大夫什么纸条,立即慌了神。
“小姐快去歇着罢!婢子去底下给您准备吃食,等小姐醒了就能吃上了!”
说罢,送了云溪晚进入厢房,她便匆匆转身下了楼。
云溪晚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框,露出得逞的笑容,随即将门栓住,转身消失在屋内。
……
城内道上少见百姓,仅时不时有几个个低着头匆匆走过。
直到了城中最繁华的地方摊贩与行人才稍微多了些许,但比起其他城池来说,却是少的可怜。
云溪晚此刻站在名为春风楼的一家酒楼前。
说是酒楼,但实则与徐州的百花楼并无不同,只不过此处还养着不少小倌。
而迎客的女子与小倌皆站于门内,不踏足外界一步。
云溪晚看着眼前巨大的牌匾,浓烈的胭脂水粉香味萦绕在鼻尖。
她这是和青楼过不去了吗?
她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感慨。
云溪晚提步,踏入楼中。
“诶呦,来……”
老鸨一见有人进来,就扬起笑容迎上,却在看清云溪晚的模样后顿时止住了声,上上下下扫视着她。
云溪晚看向老鸨,忽略她打量的目光,和和气气地说道:
“我来此地寻我相公,他背着我出去寻花问柳,我也是四下打听,才寻来此地,还望这位娘子通融一二。”
说道后面,她声音染上几分哽咽,朝着老鸨行了一礼,一副良家妇女来寻她那忘恩负义的相公的姿态。
老鸨一瞧,心下明了。
她还道这一小娘子怎会来她这寻欢作乐的地方,原是相公在这。
这在她们这些地方并不罕见,只是……
那老鸨面上重新换上笑容,眼珠子滴溜一转,眼中满是算计,面上却故作难为道:
“这……小娘子,实在不是妈妈我不通融,只是我眼下若是放你进去闹了,叫旁的客人知晓,妈妈我如何在这城内做生意。”
云溪晚不接她的话,只一个劲地抹着面上泪水。
老鸨死死盯着眼前这妇人,心中好一番瞧不起,怪不得男人跑了,净会哭。
好半晌,就在老鸨渐渐生出不耐,正欲赶人时,云溪晚擦着泪水,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她的怀中。
“妾知晓……娘子也不容易,这是妾的一点心意,还望这位娘子通融一二,妾定不会叫旁人瞧了去,扰了娘子的生意……”
老鸨面上的不耐瞬间消失殆尽,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后,面上笑容更是浓郁,连带着语气都真心实意不少。
“哎呦,真是作孽了……既如此,娘子随妈妈我来罢。”
将荷包塞入袖中,老鸨轻拍一二,随即扭动着腰肢转身走上阁楼。
云溪晚收好手中的锦帕,低着头跟在老鸨身后,端的是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只是若仔细看去,就见她眼睫不停眨动着。
嘶。
辣椒水放多了些,眼睛缓不过来。
云溪晚不停眨眼,将泪水从眼眶中逼出,以此缓解被辣椒水熏到的不适。
老鸨停下脚步,一回头便见这妇人低垂着头,不时瞧见她面庞上有莹光划过。
啧,又是一个命不好的。
心中虽这般想着,但她面上不显露分毫,带着虚假的笑道:“这位娘子,可否告知妾你那位相公的姓氏或是样貌?”
云溪晚抬手抹着眼泪,点点头,断断续续答道:“他姓杨,右脸上有一块黑斑。”
她说的特征很明显,老鸨细细回忆一番,很快便对上了这人的脸。
她楼里前些时日的确来了这一位客人,这几日都在这歇着。
当时她因着那人面容丑得惊人,还多瞧了几分。
思索着,老鸨再度上下打量着云溪晚。
真是没想到,这人长得不行,她娶的妻子倒是生得跟个天仙似的,如今一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出手也比他阔绰多了。
啧,就是不生在她春风楼里头。
这要是她手底下的人儿,指不定能赚的了多少钱呢。
她带着垂涎的笑,上上下下扫视着,一抬眼便对上这妇人的眼神,不由一激灵。
这妇人眼睛怎的就叫她瞧着发冷呢?
她抛去脑中的思绪,讪讪一笑,搅动着手中帕子,打着哈哈道:“哎呦,瞧妈妈我这脑袋,这才想起来!”
她迅速转身,扭着腰走动着,“娘子您跟我来。”
云溪晚轻勾唇角,跟着她走去,如今一瞧,她面上哪还有什么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待到老鸨再度转身之时,她又成了那被丈夫背叛,满脸痛苦的妇人。
“娘子,就是这儿了,您一会进去,可莫要弄出些大声响来……”她顿了顿,目光投向上边的厢房,目光意味不明。
“这上边,可是还有几位大人物在里头。”
云溪晚状似乖巧地福了福身,“多谢娘子,妾知晓的。”说罢,有摸出了几两碎银,放入她手中。
老鸨摸着手中坚硬冰冷的碎银,面上瞬间笑开了花。
“哎呦,娘子见外了,您快些进去罢,莫要叫你那负心的相公逃了才好。”
她笑着说罢,扭着腰肢碎步离去,手中不断揉搓着那几两碎银。
待到老鸨消失在视线中,云溪晚以袖将面上因辣椒水熏出来的泪水尽数抹去,神情不复方才忧虑的模样。
她面上无甚表情,与她那泛红的眼眶合在一起,瞧着好不滑稽。
云溪晚缓缓抬手,推开厢房大门。
“谁?!”
一粗犷的声音带着恼怒道。
屋内一男一女隔着屏风,躺在床上,衣衫褴褛,仅有一纱被将将遮盖住二人裸露在外的肌肤。
衣服散落在外边,此时见到有人进来手忙脚乱地寻找着可以遮盖这满屋春色的东西。
“知不知道老子正办着正事!你们春风楼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哎呀……这位客官,别生气啊,指不定是哪位新来的妹妹不懂事,这才惊扰了您,妾替这位妹妹给您赔罪,如何呀?”
粗犷的声音与尖细轻柔的声音先后在这屋内响起。
云溪晚站在屏风后,双手环胸,看着屏风后乱成一团,却依旧不忘调情的人影。
见这二人似有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调情下去的意思,她冷声开口,喝道:
“杨保,把你的衣服穿好,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