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
江辞砚抬手挡住电梯门，示意女孩先出去。
已经成功被自己说服的沈令仪如释重负，准备大大方方地享受帅哥福利。
她提着裙摆款款走出电梯间，甚至还对路过的江辞砚满是笑意地眨眨眼。
江辞砚完全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只奇怪刚才还像鸵鸟一样闷头逃避现实的人，怎么忽然就容光焕发起来，简直勾得人移不开目光。
社牛属性回归的沈令仪如鱼得水，一边找话题跟男人闲聊，一边光明正大地舔颜。看似有来有往，实则——
聊了什么根本就没进脑子。
嘶——金丝眼镜桃花眼，这活脱脱就是霸总小说里的白月光男二走进现实好吧。
要是他可以拍变装视频的话······
想想就要流口水了捏。
沈令仪恋恋不舍地上了车，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保住了最后的体面。
江辞砚目送保姆车驶离，上扬的眼尾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单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
林助理极为恭敬地替男人拉开车门，忍不住偷瞄自家老板的脸色：“江、江总，沈小姐好像对您印象不错。”
江辞砚停下动作，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嗯。”
林城心里不由得吐槽：这个“嗯”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您精心准备的相亲啊！
谁能想到，自家老板当初为了挤掉其他竞争对手，明里暗里让他使了多少绊子。就算沈小姐不做鸽子精，前面那些相亲也根本成不了。
更不要说当初老板直接抛下海外进行的几个大项目就迅速回国，项目延期的这些日子里损失得可都是哗啦啦的真金白银啊！就连老爷子那边老板也不硬扛着了，一口气滑跪低头接手江氏。
甚至还没得到准确消息呢，就定下了今天的西装。最最离谱的是，光是为了这个看似简单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的发型，就废了不下十稿方案。
他简直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林城回想跟着江辞砚工作的五年，哪怕是当时公司上市敲钟，都没见他如此上心过。
可现在，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刚刚那场见面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林城只觉得自己现在抓心挠肝似的难受。
扣好安全带，林城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拐着弯儿地发问：“江总，那······沈总那边······该怎么回复？”
金丝眼镜被轻轻搁在中控台，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交叠着，看起来春风得意。
江辞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问那么多做什么。明早7点，你来临湖公馆接我。”
望着跟之前冷若冰霜的老板判若两人的男人，林助摩拳擦掌瞅准机会薅资本主义羊毛：“那看来这套加急赶制的高定还是派上用场了。是不是得给我加奖金啊老板？”
“嗯，回去你自己交个申请给我批。”
-
“然后你就同意了？！！”
手机里，秦柠的声音差点掀翻屋顶。
沈令仪瘫在懒人沙发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毛绒玩具：“每个月五百万零花钱呢！够养活好几个剧团了！这天降横财要是给你，你不心动？”
“你少来！”
秦柠放大的五官出现在屏幕上，“我还能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钱还是因为江辞砚那张脸，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
窗外飘起细雨，少女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桌子上的手机支架，试图装“死”逃避问题。
“沈令仪！你给我转过来！我下个月可就回国了。到时候，你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哎呀柠柠～”
沈·鸵鸟·令仪坐起来，一脸谄媚地凑过去，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明早他要来接我一起去领证。”
“这么快？！！”
“你想清楚了没有？是谁上周还跟我说要一起手拉手寡到老？又是谁跟我说要点遍申城所有的顶级男模？”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她伸出两根莹润的手指，“第一，老沈头真的会停我的卡，到那时，我们剧团的大几十号人可真得集体喝西北风；第二，那么多年不见，江辞砚确实更好看了嘿嘿······”
“所以？！！”
秦柠“哐”地拍了下桌子，整个画面都跟着震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色迷心窍的傻白甜！”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女孩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霓虹灯，喃喃道：“其实······我也想试试看······能不能真的摆脱这个名字带给我的束缚。”
秦柠看着屏幕里抱膝面向窗户的女孩，忽然而至的闪电映亮了她莹白的脸。
她恍然发现，女孩低垂潮湿的眼尾晕开了一片绯色。
-
原本沈令仪以为，今晚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闭上双眼不久，她就轻而易举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那个长满梧桐树的校园。
这是少女时代的沈令仪，最后一次见到江辞砚。
升入高中部的第一天，沈令仪兴致冲冲地去认秦柠的教室。
走廊里，仅仅三天没见面的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人脉颇广的秦柠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江辞砚回来了。”
他作为毕业一年的优秀学长，下午会在高三开学典礼上致辞。
在江辞砚离开学校的这一年，沈令仪的生活其实没有发生太大改变。唯一要说的，只能是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好看到足以抚慰人心的脸了。
梦中的场景没有太多逻辑，于是画面一转，她和秦柠已经出现在了礼堂外。
沈令仪看着自己利索地溜进礼堂二楼，掏出刚买的望远镜，挨个儿观察前排的人。
一年不见，江辞砚褪去了些许青涩的少年气。听到老师的介绍，他缓缓起身，从容而淡定地走向主席台。
他的五官还说不上锋利，但周身已经有了名为“气场”的存在。
梦境里，时间并非匀速向前，沈令仪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突然，她看到望远镜中的江辞砚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紧接着，像是有一股力量轻轻托起了她。沈令仪悬在空中，从人群上方直接飞到了台上。
刚刚站稳，她就发现面前的江辞砚在飞快地变幻身形。
再一眨眼，穿着暗纹西装马甲的男人正注视着她。
金丝眼镜后的一双桃花眼染上了温柔的笑意，柔和了男人凌厉的五官。只见他薄唇轻启——
“令仪，你愿意嫁给我吗？”
-
沈令仪从梦中惊醒。
意识到自己刚才梦到了什么，她自暴自弃地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丝质睡衣因为惯性堆叠在一起，露出了一截纤细莹白的腰，此时正泛着淡淡的血色。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一看——
六点四十。
沈令仪立刻转身躺倒，抓起被子拉过头顶。
没过多久，少女蓦地坐起来。
不行！今天要拍证件照，搞不好可是要留下能当案底的照片。
她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蓬松的长发像水母触须一样左右飘摇。
紧接着，沈令仪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迷迷糊糊眯着眼睛刷牙时，她隐约觉得今天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好像跟往常不太一样。
猛地睁开双眼，沈令仪猝不及防地跟胸口的大片玫瑰荆棘花纹“对视”上。
昨晚才贴上的纹身贴：hi～
！！！
怎么忘了这一茬！
救命！她可不想带着这丑绝人寰的图案一起拍照！
沈令仪哀嚎一声，不顾含在嘴里的泡沫就飞奔到床头，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纹身贴如何清洗？
-
二十分钟过去，在尝试过洗面奶、酒精等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后，沈令仪的皮肤上依旧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胶体。
她认命地翻出遮瑕膏，做最后的补救。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手忙脚乱的沈令仪。她从一堆化妆品中刨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学长”。
原本泰然自若的她倏然紧张起来：
我靠我靠！江辞砚为什么现在打电话过来？
该不会是一觉醒来后悔了吧！！！
铃声始终没有挂断的意思，沈令仪只好忐忑地划开接听，声音有些干涩：“喂？”
安静的房间中响起男人清冽的嗓音：“一一，我在楼下等你。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沈令仪赤着脚“咚咚咚”地跑到落地窗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纱帘。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加长豪车，深色的车窗阻挡住了车外人想要窥探的视线。
木地板上，少女莹润可爱的脚趾害羞地蜷起，那句似乎饱含深情的“一一”犹在耳畔盘旋。
她轻抿樱唇：“知道了。”
挂断通话，沈令仪回忆起刚才接电话前，她的踟蹰迟疑。
她忽然想到了很有名的硬币哲学——
往往在硬币被抛向空中的一刹那，人们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既然她的内心也是期盼着这件事情的，与其纠结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如先试着接受和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
-
时钟指向八点五十分，沈令仪踏出房门。
她穿了一条白色缎面连衣裙，一字肩的设计完美展现出她优越的肩颈线条，恰到好处的收腰让少女的腰肢看起来不盈一握。
满意地欣赏着干干净净的胸口，沈令仪越发觉得，如果她来做美妆博主帮这个遮瑕做推广测评，肯定能销量爆棚。
随着电梯下落的失重感愈发强烈，沈令仪紧张的心几乎悬到了胸口。
她再次检查了下镜子中的自己：妆容OK，发型OK，服装OK。
没事的沈令仪，领个证而已她可以的。
电梯门打开，沈令仪远远地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依靠在车门旁边。
一瞬间，她的胸腔里好似有无数个泡泡争先恐后地浮上来，刚鼓起的勇气便跟着这些泡泡一起烟消云散。
她踟蹰着走到门口。
江辞砚一袭裁剪精致的枪驳领深蓝西装，水色暗纹领结搭配同色系胸前口袋巾。额前的头发被发胶固定上去，仅余一缕发丝恰好垂在眉骨上方，让他原本凌厉的面孔多了一丝蛊人的性感。
沈令仪：妈的妖精。
男人这时恰好抬起眼帘，少女纤秾合宜的身段撞入他潭水般幽深的眼眸。
“一一，早上好。”
“江、江总。”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喉结上的小痣上下跳动。
沈令仪轻轻搭住男人伸过来的臂弯，一手拎起裙摆走下台阶。
离得近了，江辞砚身上干净的木质香几乎将她淹没。
他绅士地拉开车门，单手护着少女的头让她上车。
-
“砰——”
车门被关上。密闭空间内，江辞砚的气息几乎是铺天盖地般笼罩着她。
沈令仪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用余光悄悄观察右手边的男人。
“沈小姐早。”
林助理着实看不下去这尴尬到让人脚趾抠地的氛围，率先替自家老板打破平静。
“早。额，这位是······？”
沈令仪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林城，林助理。负责我工作和生活的一切大小事宜。”
江辞砚的金丝镜框倒映出不断后退的街景，“如果你以后有事情联系不到我，可以先告诉林助理。”
“哦，好的。”
沈令仪乖巧点头，心里暗戳戳吐槽：谢谢，她觉得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哈！
余光中，她看到江辞砚拿出了一份文件，嘴角抽了抽：真不愧是传说中的工作狂魔，结婚路上居然还要抽空看文件。
谁知下一秒，这份文件被轻飘飘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
“一一，婚前协议你看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秉着不让自己吃一毛钱亏的原则，沈令仪拿出当年做阅读理解的架势仔细研读：
第一，婚后甲乙双方必须一起居住，扮演恩爱夫妻······这个可以。
第二，甲方每月至少支付乙方人民币500万元整供乙方自由支配······这是当然的啦。
第三，婚后甲乙双方保持婚姻忠诚，违约者净身出户并支付另一方人民币1亿元整······也行吧，反正她不可能出轨。
第四，甲乙双方不得离婚····
等等，不得离婚？
沈令仪纤长的眼睫撩起，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震惊：“其他条款我都没什么意见，只有这一条，什么叫······不得离婚？”
“离婚这种负面舆论会影响公司股价，我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
江辞砚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一副“商人重利”的样子。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可是这份婚前协议，看起来对我极其有利。反而，对你有诸多限制······”
“同居和扮演恩爱夫妻是为了应付老宅安置的眼线，婚姻忠诚是我不希望有任何负面新闻影响公司股价和我的个人形象，这两条都是对令仪你的要求。虽然一亿元相较于我的婚前财产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而言，可能不是个小数目。当然，我也并没有出轨的打算。”
“······”
沈令仪不由得想到她卡里少得可怜的余额数字。
可恶，邪恶资本家！早晚她得用一个个500万掏空他的钱包。
沈令仪接过笔潇洒地签上名字，把文件递给江辞砚。
却见他先是仔细检查了签字页，又妥帖地整理好文件，接着俯身用指纹开启了置物台下方的保险柜，行云流水般把协议放进去收好。
？
她是不是没发现什么隐藏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