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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的霓虹灯下,一场生死时速较量拉开序幕。

    尖锐的鸣笛声中汽车纷纷闪避,一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救护车飞速穿梭在公路上,随即一个刺耳的刹车后,几位训练有素的救护人员打开后车门,担架车落地的一瞬间,急诊医院门前这块空地如同美剧大片,一群记者争先恐后架着摄影机冲向迎面奔来的保安。

    “这里是《传达》新闻平台,现在是晚上9:31分,我目前正在苏渝市第一人民医院。据最新消息透露,演员冬朝暮今日在一档密室综艺节目中执行‘惩罚机制’环节时,距其头顶越2米处的吊灯钢丝绳突然断——”

    女记者失声踉跄了一下,人墙隔出的通道越来越松,话筒在蜂拥而至的人群中“砰”的掉落,还没来得及去捡就被一把推开:“都别拍了!你们这是在扰乱公共秩序!”

    相机闪烁的光带绵延出一条明明灭灭的星河,在急救通道门前长的望不见边。

    公共视野看不到的尽头,女护士长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伤者头部开放性伤口导致失血过多,通知血室紧急备血!”

    “血压90/60,心率110,右侧瞳孔反应迟钝!!”

    “快送手术室!”

    ……

    抓拍的照片模糊不清,记者把话筒从保安腋下塞进去,试图用诱导性提问挖掘真相。镁光灯在经纪人柏涵的脸上炸开,她反手用包挡住镜头,大步流星迈入急诊大厅。

    荧光头管在头顶明灭闪烁,消毒水混着汗味窒息地涌入鼻腔,周遭一片沸腾。几十余名记者在外面堵成了沙丁鱼罐头,视线聚焦的尽头,急救床上那个满脸是血的名人正机械地望着头顶刺眼的灯光,睫毛缓慢地眨了一下之后,很轻地合上了,连抓住一丝渺茫希望的力气都没有。

    砰!

    砰!

    砰!

    除颤器带来的重击将那缕飘渺到几近涣散的意识反复拉扯,沉浮在清醒与堕落之间。剧烈的心跳鼓动着耳膜,医生们紧张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病人没有求生意识!”

    “瞳孔开始散了……心率180!摸不到脉搏!”

    “继续除颤!200焦耳准备!”

    ……

    世界纷扰喧嚣,无影灯透过紧闭的双眼在视网膜上渗出斑驳的红色血块,像幽闭漆黑密室里的吊灯,一张悬在钢丝绳上的血盆大口冲她狰狞的笑着。下一刻,慢慢闭合的笑容猛的崩成一根血红的绳子抛入天空。

    最后一声警报响起时,心跳检测仪上的曲线化作了钢丝,将意识重重拖拽回那个下坠的瞬间。检测仪归零的蜂鸣中,现实与梦境的纬线同时崩断,发出铮鸣的隆隆声响。

    她听到有人在欢呼着喊:“有意识了!”

    周围移动重叠的身影跃动在眼前,欢呼声飘渺空灵,仿佛传至天际,与夜幕下喧嚣的人群声自然的碰撞融合。秋末最后一场惊雷炸响,暴雨如注。那个晚上,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

    截至上午十一点,“冬朝暮受伤”这一词条已盘踞热搜榜首一周有余。

    在综艺官博向公众道歉,却一夜之间被谩骂到不得不关闭评论区,事情已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火热发酵。数家娱记多次伪装进入医院大楼,但皆无功而返。就在经纪公司决定增加安保人员时,一则惊天消息破空而出,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周之后,热搜榜首紧随其后的,是电影《不问黄粱》主演沈某某在自家跳楼一事。据网上流传的马赛克图片可见场景惨烈,而一众搬运账号先后被封,不禁让人猜测。内娱两大最具流量价值的影后,身为对家又先后出事,种种扑朔迷离的猜测接踵而来,在小小的娱乐圈掀起了轩然大波。随着官媒陆续报道相关消息,一些原本不为人知的消息正在被娱乐记者抽丝剥茧的挖掘出来。

    “沈佳佳跳楼另有隐情,反正跟她新婚丈夫脱不开关系。”

    “豪门恩怨那点事呗。柏涵姐,你知道内幕能不能跟我说说,现在媒体都捂着消息不放出来,是不是她老公不让?”

    静谧的病房里,两个女人正毫无吃惊之意讨论着另一个女人的死亡。

    已经见怪不怪了。

    “嘘,小声点。当初沈佳佳不就是靠着这个做地产的老公才抱上了风川这条大腿,不然怎么有机会拍《不问黄粱》。”

    橘子汁“噗呲”喷溅出来,柏涵掰了一块放到小宁手里,继续道:“当初也是朝暮手里有《见君川》这个项目,拍了两年多还没结束,只能把《不问黄粱》这块好饼拱手让人,不然怎么轮得到沈佳佳。”她嗤笑一声,对这个童星出道十几年却只拿过一个金鸡影后的女人实在看不上。

    助理小宁把橘子皮接过来,疑惑道:“那现在朝暮姐还……”她看了眼床上昏睡着的人,压低了声音。

    柏涵随之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医生说能醒,加紧治疗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把电影拍完……诶,我还有事,要来不及了。”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起身拎包往门外走去。

    握到门把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告诉小宁:“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放心吧姐。”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电梯一路下行,柏涵坐上保姆车离开,很快汇入了车水马龙的城市当中。

    白日里的北京城一派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车子路过东三环街道时,一张巨幅广告正从商业大厦上被揭下,沈佳佳那张精致浓艳的脸毫不留情地贴在了大地上。这时,一辆飞驰而过的宾利扬起漫天灰尘,纷纷扬扬洒上海报,蒙住了女人的双眼。

    司机轻扫了眼后视镜,目送那辆宾利一路向西边中关村科技园区而去。

    不多时,这辆黑色宾利稳稳停在了风川科技大厦大门口。简约恢弘的建筑物下,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由远及近,前台匆忙起身,在感应门打开的一瞬间恭敬问候:“谢总好。”

    男人淡漠颔首,大步流星向高层专属电梯迈入。

    电梯一路上行至二十楼。

    “叮——”

    沉重的金属电梯门打开的一瞬,来往员工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诧异,又在短短几秒钟迅速变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忙碌起来。

    秘书踩着高跟鞋紧随其后,语速飞快:“老板,相关人员已经到了,另外电影官博那边已经发出声明,传播不实消息账号已做查封处理。”

    不远处的玻璃幕墙内,几个“相关人员”正坐立不安,四处张望。他们对百叶帘后的即将到来的人一无所知。这种未知感往往是加深恐惧的来源。

    这是他们坐在这里的第七个小时。

    十月份,一档打着“三刘班底“搭建的密室类综艺横空出世,播出火热。然而一周前,一位固定npc因工作安排缺席录制,在推荐之下,节目组意外邀请到了一位国际影星作为一期飞行嘉宾参与录制。

    消息发布的当天,评论转发数量突破历史新高,冬朝暮用实打实的数据证明了自身影响力。节目组更是对这个意外之喜感到无比珍惜。

    然而,真正的意外出现了。

    为呈现节目效果,节目组调整了拍摄安排,把原本解密顺利的一幕改成冬朝暮失败,要和队友一起接受惩罚。那是一期以恐怖卫生间为主题的密室。

    谢让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大门打开的一瞬,原本坐立难安的三人同时“蹭”地起身,仿佛训练有素的精兵。谢让扫去一眼后,直接坐下。

    三个刘姓兄弟几年前肩并肩手拉手,好容易闯出一片天地,正准备朝着更高阶梯迈步。可就在事发三天后,他们被风川一通电话叫来。先是酒店呆了三天两夜,又是办公室冷板凳坐了七个小时。

    偌大的会议室始终处于封闭状态,桌上摆着三瓶水,明摆着让他们自行解决。这是圈禁,可以报警。但又不是圈禁,因为这里是风川科技,国内最大的科技公司。说给警察,都没人信。

    因为实在是太可笑了。

    外面秋风飒爽,会议室里却逼仄窒息。三十度的空调充斥着整个屋子,三人均出了一身热汗,矿泉水瓶热的几乎能收缩,正凌乱地瘫倒在会议桌上。

    哒的一声轻响,空调出风口缓缓闭上。

    突如其来的静谧让人无所适从,甚至更加紧张。一阵面面相觑后,为首的大哥终于先开口,脸上堆着讪笑:“不知道——”

    “我姓谢。”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这个问好。半秒后,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眼底肉眼可见一片寒意。

    “谢……”

    大刘先是愣了愣,与谢让对视几秒后,脑中突然一个惊雷炸开——谢让,风川科技的董事长,业内科技领域最年轻的领头人,把握着圈内大半公司的命脉。这个人,才是他们梦寐以求、最想攀到的最高阶梯。

    一个激灵之后,大刘最先弯腰,后面的两个小弟紧随其后,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说风川高层急召吗,这也不是平时接触的那些个啊?

    视线聚焦之处,高位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色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这个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简直堪比数九寒冬。

    也不待几人思考,谢让先开了口:“我开门见山直说了。几位都是娱乐圈里的,想必最近的消息你们最清楚不过,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说到最后,他语速逐渐放慢,瞳孔逐渐压低。

    大刘最会跟这些人打交道,听他语气客气,索性也不放低身份了,好歹他也是有名气地位的导演。他微微直起身子,回了句:“您客气了,我们这些人哪能跟您比啊。不过要说最近的事……”

    他低笑了两声,“沈佳佳出事,怎么也跟我们扯不上关系吧。我们跟她不过是合作过两回,交情实在不深,也说不上了不了解……您说是吧?”

    业内谁不知道,风川科技今年首次涉足电影圈,阵容可谓隆重。《不问黄粱》多少人眼馋,最后居然挑中了沈佳佳这个除了演技都难评的影星,谁能不猜是跟风川哪位高层有一腿。如今一见谢让,心里立时明白了。这是要给往日的情人报仇呢。

    大刘正笃定心中想法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他看过去,正见谢让端详着自己,后背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听见谢让说:“要是问她,你以为我们会见面吗?”

    说完,谢让微微坐起,直截了当开口:“你们剧组死了人,难道不该解释解释?”

    “这……”大刘瞠目结舌,“这从何说起啊。我们剧组可从来没闹出过人命,无非就是最近砸伤了一个人,现在这不都好好的吗。您这么说可真是太——”

    “无非?”谢让再次出声打断,眼底掠过一抹凉意,“好好的灯突然掉下来,如果不是送诊及时,你们现在已经在局子里跟警察说话了!”

    说到最后声音突然暴起,惊呆了一干人等,连站在身后的秘书都一个激灵。

    些许喧杂的办公区外,纯白色百叶帘笼罩出一片无人之地。清晰震耳的低喝声被无声无息淹没,众人仍在低头忙碌手头上的事,做到了事不关己。

    三人愣杵在原地,傻了眼。谢让凝视着大刘,开口道:“想清楚了就说,最多半小时,你和你的节目还有可能留住。”

    “这……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大刘紧张的仿佛要哭了,想到了什么全都一股脑儿往外倒,“原本拍的好好的,结果正好朝暮走到那地方,那灯就突然掉了……不过您放心,我们送去的很及时,没出人命,医生、医生好像也说能醒的。”他说话颠三倒四、磕磕巴巴,脑门儿急的直出汗,胸口渗透了汗。

    谢让充满凉意地看着他:“合同上是怎么签的还记得吗。不给艺人制造极端恐怖场景,不做任何有损艺人形象的事,不炒任何cp,保证艺人人身安全。这些话,都被你们放狗肚子里吃了吗!”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是猫又档期冲突,他推荐朝暮来的,谁知道真把这人给请过来了。要说有事,肯定也跟我们扯不上关系啊,要么就是道具组做事不妥当……可一档节目每天忙的事那么多,我们也顾不上那些啊……砸伤了人我们也急啊,要是出了人命那我这些年不都白干了,我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谢让看他一眼,手指开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着。大刘看的眼花缭乱,额前一滴汗滴落时,眼前屏幕忽然一转,一幕以俯视镜头为角度的视频出现在了眼前。

    校正过的视频无比高清,原本镜头下漆黑幽闭的环境在放大无数倍的屏幕上暴露无遗。一丝猩红的光线明灭闪烁,几位男嘉宾围着冬朝暮,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无比期盼着惩罚快速到来。

    逼仄狭小又紧张刺激的环境下,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人,不管这个人是丑是美,多巴胺激素分泌之下的刺激感冲上大脑,只要外力稍加推动,这群人就能做出堪比酒后乱性的行为。黑暗处隐隐传来低笑声,胆小的男艺人往人堆扎去,混乱之中抱住了谁都说不清。

    谢让指尖微动,瞳孔微微压紧,表情变得越来越阴鸷。

    “啊——”第二次骚动来袭,朝暮已经被挤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去了,周围充斥着一股混乱的香水味。她微微向后仰去,两只手臂被不知道谁抓着,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害怕。她十九岁出道,工龄近七年,几乎超过了在场所有男艺人,偏偏年纪跟他们差不多,阅历和年纪颠倒的冲击之下,一般可以公关解释为“前辈”。

    就在第二波骚乱结束后,一行人开始解谜下一关。身后时不时传来恐怖的声音,门口只有朝暮和另一个不怕鬼的男艺人解谜,而那位艺人似乎要维持人设,朝暮见他知道又不知道的样子,观察了几秒后,松开手向后退去。

    就是那一刻,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一行人欢呼雀跃向外冲去,却也没忘了她。被拥着往前的那一刻,一旁的巨大镜子开始闪烁晃动,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狰狞的笑容向他们扑去。

    吊灯毫无预兆地砸了下去。

    谢让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骨节喀咔作响。

    周围皆散作鸟兽躲开,清脆悦耳的一声响之后,一道鲜血飞溅在了镜面上,众人看见唯一留在原地的朝暮慢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诶,这吊灯怎么掉了?”有人还发问,观察了一下掉落的灯,看看有没有线索。

    “朝暮姐还做节目组的内鬼套路我们……”几个人傻笑起来,唯独那个稍显冷静的人先过来扶起了她。

    摸到一片湿漉漉的黏液后,这人借着手表的灯摊开一看,是血!紧接着他大叫一声,冲着众人大喊:“出血了,快,出事了!”

    有人不信,以为俩人一起套路他们,那一个沾满血迹的掌印重重地推了他一下,众人才反应过来,开始按铃呼叫节目组。

    大刘出了满身的汗,因为右上角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节目组准备的应急通道却还没有人出现,这意味着没有人相信,包括他自己。他瞄了一眼谢让,刹那间,心里好像有只手,沉甸甸的往下拽了一截。

    直到两分钟之后,那个冷静的男孩将朝暮打横抱起,一脚踹开了应急通道的门,冲了出去。

    后来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视频停止,唰地闪成一道白光后消失。会议室恢复了最初的诡异的静谧。

    谢让平静地问:“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你们没去。”

    他久久凝视着对面,看到兄弟三人不住擦汗,擦的他失去了所有耐心。终于谢让指骨在桌面重重扣了两下,重复了一遍:“吊灯砸下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行动!嗯?说话!!”

    几乎爆炸性的吼声充斥了整个办公区,路过靠得近的员工手里都一哆嗦,A4纸飘散一地。秘书悄声退出去,清散了若干人等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穿浅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谁占着会议室呢?”

    秘书冲他使了个眼色,刚要说话,里面又是一个质问:“今天她没死成是她命大,明天再死一个你们就都别干了,通通他妈滚蛋!”

    声音震耳欲聋,也不必再问是谁了。男人诧异着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国外谈并购案了?”

    “昨天晚上坐私人飞机回来的。”

    “哦……这样啊。”

    室内重新获得了片刻宁静,大刘却已是口干舌燥,大腿根部充满了黏糊糊散发着异味的汗液。刚一抬头,一份合同迎面甩来,不等翻开,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什么事。”谢让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秘书附耳压低声音,凑过去说了句话。片刻后,谢让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扔下一句:“合同签完,照章办事。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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