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事情过去三天,林清霜又是除了在燕浔的课程上与他打过照面外,竟然避让不见,每次餐食都是和她的朋友们一起。

    像是上次燕浔提出要让婚约为真时,彼此间的那个状态。

    也让燕浔恍然,说过那信他无辜的小姑娘似乎不曾说过那样的话,她虽然那样说,真相未明了前她还是拒绝和他交流。

    第四日开始,燕浔的课程停了几天,他去找玉虚界灵询问界域事情,回来后又想要拜求紫宸圣尊关于他身世和林家诅咒真相。

    再次回到玉虚仙院时,燕浔主动叫住了林清霜:“清霜,你陪我去人间的镇上玩一天可好?”

    明日正好又是一月一日的休沐日,清霜听他几日停课不敢问又实在担心他就答应了。那一日玩到傍晚,再不回去就要到玉虚仙院禁时了。

    燕浔又让林清霜不要回宿舍,再在人间住一晚,林清霜忐忑应下,两人一人一间相邻房间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清霜刚进房间,燕浔又随之进来,清霜抬眼询问,燕浔祈求道:“我能和你睡一间房吗?”

    林清霜顿了顿,犹豫好久,在燕浔要转身离开时才小声说:“进来吧。”

    之前两人刚去玉虚仙院时,因为迷路还在客栈和野外宿过,但是当时两人是一人一间房,野外合衣而睡,也没有想过那么多。

    林清霜知晓道德礼法,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拒绝燕浔,客栈房间不大,两人相对,在桌旁落座。

    林清霜打开水壶,在碗里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燕浔。

    两人相对而坐很晚,燕浔修为高深,一晚不睡倒没什么,但是清霜半是凡胎,很快便是累了,燕浔让她去睡,清霜便合衣上了床。

    清霜睡得迷糊间,听见燕浔的声音:“我能抱你吗?”

    林清霜睡得迷糊,以为是梦,翻身朝里,并没有回答,只是翻身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她意识到了这不是梦,燕浔立在床边,她转回身子后,费力从床上爬起,半眯着给了他一个拥抱,又松开手回去平躺下,嘟囔着嘴说:“睡吧,我困得很,明日还得早起回仙院。”

    她略微抬眼,发现燕浔还杵在床边,这回是半蹲着,她看得清晰,笑着的脸,流泪的眼角,她怔了一怔,睡意去了大半:”你怎么了?”

    他笑着说:“清霜,此生能够遇见你,燕浔足矣。”

    清霜总觉得燕浔像是在和自己做一场告别,她有些不安,只好拉着他:“我睡里边去一些,你在外边躺着睡吧。”

    燕浔也随之躺在外侧床边,两人平躺着,燕浔忍不住想着,这也许就是他一生中最不可得的幸福。

    第二日,燕浔和清霜起了个大早,退了房后又在外边买了些吃食,两人回到仙院还来得及上课。

    中午,清霜本来说好和他一起,可是就再也没有见过燕浔,燕浔的课也由其他老师代上。

    林清霜去他的寝居外边,并没有找到人,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寝居里的一切都不是他带来的,林清霜只好去找灵微帝君问燕浔的情况。

    灵微帝君并没有多说,只是道:“你安心学习修行,燕浔只是有些事情处理,他同我请过假了。”

    林清霜知晓自己能力低微,帮不上他什么,他也像是从未来过她的世界,他从来不肯对她明说什么,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都不肯说。

    他的过去种种也不曾说过,她气恼他也不是全无来由的。

    林清霜还问过灵微帝君,燕浔是不是回了昆吾,灵微帝君说并未曾,放宽心。

    但林清霜有时候觉得灵微帝君也未曾对她说实话。

    期间,仙院放假一月,清霜还回过乾清,但是她已经有一年多未见燕浔了,祖母和母亲问起燕浔,清霜都说他在努力闭关修行,清霜也没有告知祖母和母亲,燕浔和那位十二义叔祖是同一个人,因为她已经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再真的践行婚约了。

    她的修行她有在努力,但是天资所限,她不是像那些天生的仙胎和妖族一样,修行增长有限。

    她脑子里有时候会浮动一些画面,她想着,她下次见到燕浔会是怎样的场景,是在乾清还是在玉虚,或许是在昆吾?

    因为妖兽的曾经侵袭,仙院里结界加强,许多山下任务变得少了很多,修行不足的学生都是在仙院的演练场和仙草药园里边,一边修行,一边熟悉药物种植和炼制。

    有时候林清霜还是会向灵微帝君打听燕浔的消息,除了灵微帝君,她也不知道还有谁会有燕浔的消息,灵微帝君有事务缠身,有时候总是匆匆说过,放心,他还好。

    林清霜甚至做梦梦到告别前的那一晚,她和他在人间客栈楼里,她自己忍不住抱着燕浔,哭着求他不要走,不要离开,而总是等到燕浔沉默,像是他从前不曾开口一样,仍然离开。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终有一天,是她学好后回到乾清,被乾清的其他人逼着成亲时,燕浔会不会出现,会不会告诉其他人,他是回来和她成亲的,还是她嫁给别人的那天,燕浔也没有来。

    又过了一年,那一次是玉虚仙院和其他的玉虚界仙院进行比试大会,也是妖兽冲击玉虚结界的一天,林清霜和众位玉虚仙院学子一起学习巩固结界。

    因为有其他仙院的人在进出,仙院结界难免有所不察,被妖兽混入,里应外合,结界崩塌,林清霜的结界天赋强大,当时正好加入修补结界的小队,但也正好首当其冲。

    与妖兽厮杀中,她不小心被妖兽群逼入后山断崖间隙。

    那一日,灵微帝君也正好出去有事情,院中子弟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林清霜下落。

    等到灵微帝君接到门下弟子来报时,他正好在玉虚界灵之处。

    玉虚界灵在教授一个红衣身影的人魂魄滋养,以灵力养魂的方法,此人正是两年多不曾去过玉虚仙院的燕浔,他一边在紫宸帝君处淬炼血脉业火,争分夺秒巩固自身力量。一边在玉虚界灵处学习灵力养魂想要唤醒界域中的十八道冰棺中的魂魄。

    前两年他去了紫宸圣尊处,日日以业火淬炼自身,每时每刻都是火烧锻炼。

    今日才从圣尊所在的星垣回到玉虚,刚被灵微帝君带到玉虚界灵的地方来。

    他其实也想去一趟玉虚仙院,玉虚界灵刚刚演练了一场,他想要学会还需一段时日,听闻是林清霜出事,他心中慌乱,两年未见,他时时牵挂,但星垣处圣尊不喜他人打扰,好不容易求得圣尊愿意答应他教他一些界灵之术,以及界域法则,出了星垣,他不知道如何找回去,甚至星垣内与外界沟通的术法他无法使用,相对于与世隔绝。

    圣尊性子孤僻,这日灵微帝君过来这边,他就告知帝君,燕浔已经学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星垣了。

    灵微帝君开口安慰了燕浔一番,他从前也是这样,八千岁时自觉所学不精,但是圣尊就让他去出去历练,四处游历,增长见闻。

    他本来想着求圣尊收徒,圣尊刚开始死活不答应,闭门不见,便是灵微帝君求情也不愿意,灵微帝君与燕浔颇为投缘,也觉得多个师弟甚是不错,奈何师父说他与燕浔没有师徒之缘才只能作罢。直到他说不拜师只求圣尊指点,圣尊方才松口。

    玉虚界灵也让燕浔先回一趟玉虚仙院再回他这里来也不迟。

    燕浔随着灵微帝君匆忙回了仙院,后山处,二人遍寻不到林清霜身影,但是还是能够感知到她就在后山,与林清霜一起的仙院学子也是都看见林清霜被妖兽逼上后山一个峰上。

    燕浔担心她受伤遇险,一直就在后山找寻。

    三日后,才找到了那一条结界缝隙。

    林清霜也一样,她误入了缝隙,如何寻找都离不开,结界缝隙别有洞天,她爬山下山,来回找寻,都找不到离开的路,又累又饿,还遇上几只饿兽相搏,好不狼狈。

    被紫宸圣尊的驱逐,又让燕浔想起来过往的瑾瑜和乾清三长老的驱赶,有些人之间是真的没有缘分,不能以任何的名义陪伴左右,只有离开。

    哪怕他曾经想要强求,也终究是抵不过天意注定。

    他与这世间的许多人都没有缘分,便是清霜,他也将要失去她。

    缝隙内,树木不兴,荒草枯黄,他找到林清霜的她正喝着随身戒指中的最后一罐子的水。

    水黄色衣衫都沾了脚下黄黑色的山泥碎石。

    她又累又饿,正是在抹眼角。

    燕浔忍不住叫她:“清霜。”

    林清霜却纹丝不动地坐在一边的岩石上,面色苦恼的自言自语:“我是太累了,现下陷入幻觉了,饿昏了头吗?”

    山崖风起,红衣随风轻舞,他的发丝也随风扬动,燕浔站在那入口处,轻声再唤着她:“清霜,跟着我来,我带你回仙院。”

    除了簌簌山风,四周很静,林清霜乍然回头,惊愕着起身,初时不敢相信,待觉察好似并非幻觉,赶忙起身往那边攀爬:“燕浔,燕浔,你怎么在这里?”

    燕浔同样朝她轻跃而来,在她面前站定,冷不防她扑身而上,抱住他腰身:“燕浔,太好了,我还能见到你,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也不和我说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大长老对你不利,将你囚在昆吾了?”

    又仔细打量着他身周:“燕浔,你有没有受伤?你好像瘦了些?”

    她摇晃着他的手臂:“燕浔,你不要再离开了,和我一起在仙院里好吗?”燕浔抬手掩住她鬓角乱发,笑着道:“清霜……”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目中闪动着的光芒,像是炙火深藏,气息更加内敛深沉。

    两年不见,他的清霜脸上的稚嫩褪下不少,轮廓越发秀丽清冷,不再像从前见到的带着些孩子气和天真,些微陌生,但是她眼角含笑的模样,依然是他熟悉的欢喜,她像是长大了。

    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清霜察觉到他双手修长宽大,手心滚烫,他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她感觉到腿肚子都累,酸胀不已,这三天在这里走不到头的各处莽撞,她脚底也很疼,走得很缓慢。

    走了不到百步,燕浔蹲下身子:“我背你。”

    清霜轻嗯了一声,趴在他的背上,她的脸贴在他的背颈间,山路颠簸,一晃一晃的将她荡下来,燕浔只扶了扶她的腿,好似不敢托着她的臀,她为了不往下掉,只好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他的颈背冷硬,膈得她生疼。山风吹拂,他的发往她的脸上扑面吹,她也只好拉开距离,侧身避开他的头发。

    一路下来好不舒服,清霜只好说:“燕浔,我想下来自己走。”

    燕浔也意识到了她在背上的来回晃动,便将她放下,还不等清霜迈开脚步,燕浔就将她抱起,像是抱着孩子般的,一手怀在腰上,一手怀在腿腹。

    等他们离开崖隙时,迎面而来的是清霜平日在结界小队的搭档,这是个眉清目秀,气质温和年轻男子。

    一见到燕浔和清霜,他便是欢喜道:“清霜,燕老师将你找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那日亲眼见你被妖兽追赶,我这几日没课的时候就来这附近找你看看,你没事太好了。”

    清霜忙从燕浔怀中下来,向那师兄行礼问好,对他找自己的事情表示感谢。

    那人热情说了些当日结界的事情和妖兽后来如何,清霜与他并行有礼听着,燕浔倒是落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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