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林攸一直以为是时间冲淡了记忆，让对方的面容变得模糊，直到此刻才惊觉是大脑在自我欺骗，或许是大脑开启了自我防御机制，与其一直纠结一个等不到的答案、见不到的人，不如就此给它蒙上一层纱，看不见、摸不着，终会有彻底遗忘的一天...
男人短暂的愣神过后，在林攸错愕的目光中走到她身旁坐下，林攸感觉左半边的身子开始发麻，好像是中风了一样。
大熊热情地给他们做介绍：“程嘉言，就是我刚刚说的在门口打电话的朋友。”
林攸机械地点了点头。
大熊没察觉出不对劲，继续给程嘉言解释当前的情景：“这是林攸，排队的人太多了，还好碰到林攸，不然等上一个小时我得饿晕过去！”
程嘉言一瞬不错地看着身旁那个僵硬的身影，这么多年过去她的长相没有什么变化，五官圆润线条流畅，微卷的头发垂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舒适，没有一丝攻击性。此刻因为震惊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程嘉言想起来高三开学的暑假……
那个时候学校还可以补课，高二期末考试完之后学校就放了半个月的假。这半个月中，学校紧锣密鼓地改试卷、统成绩、重新分班。
开学那天高三整栋教学楼都闹哄哄的，教室里大家都在找从前班里的同学做同桌。程嘉言到学校先和朋友打了会球，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空位了。
一中一贯是三个人一桌，程嘉言眼神在教室扫了一圈，看到林攸跟她的小姐妹脑袋凑在一块说悄悄话。他一只手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另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就这样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程嘉言记得她当时也是这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愣愣地转头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你怎么在这？”。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肯定不能向当初一样伸出一只手对她说同桌请多多关照。
程嘉言思索了会，看着她愣怔的表情缓缓开口：“林攸...”
施法的人念出了解除咒语，林攸的大脑终于得以运转，迅速地扭开了头，却依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刚分开的那几年林攸不是没有设想过有一天程嘉言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会来找她，也许自己会心软地抱抱他，也许会扭头就走，最生气的时候还想过狠狠地给他一巴掌怒骂他凭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
可当程嘉言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攸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是该俗套地说一句好久不见吗，还是要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失约，林攸没有答案。
林攸感觉到眼底在发酸，快速地眨了眨眼后抬头，指着菜单说：“我看好了，我要一个甜奶酪馅饼和黄油煎蘑菇，其他的你们点吧，再要一锅奶茶。”
说完就将菜单合上推给左手边的人。
程嘉言看着林攸躲闪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三个男人合计着又点了几份牛羊肉和主食，等菜的间隙熊达伟持续发挥自己社交悍匪的属性，热络地攀谈起来：“林攸是哪里人呀？”
“江西。”陌生人的警报解除，林攸不再设防，进入正常闲聊模式。
熊达伟拍了下桌子兴奋地指着程嘉言说：“诶，他也是江西人，你们老乡！”
林攸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桌子，闻言抬眼看他一眼，勉强笑两声：“是吗，那好巧...”
程嘉言还是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倒是袁颂来了兴致，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林攸是江西哪的呀，说不定你俩还是一个地方的呢？”
没等林攸开口，程嘉言出声打断了袁颂的提问，“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袁颂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懒懒地笑着靠回椅背上，“这不是还没上菜，随便聊聊。”
熊达伟在心里暗暗吐槽袁颂一点都不绅士，盯着人家女孩子个人信息问，忙帮着转移了话题：“林攸都去过哪些地方了？”
“我昨天晚上才到，就逛了逛博物馆，早上起不来，其他地方都还没来得及去。”林攸低垂着眼，将擦过桌子的纸叠成小方块，努力忽视掉程嘉言强烈的存在感以及袁颂别有深意的眼神。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走，说不定我们可以同路。你一个女孩子又是在外地，单独走多少有点不安全。”熊达伟有点奇怪带孩子不是一般都起很早吗，但是怕戳人伤心事没好意思开口问。
“没事，我明天就再在市区转转，看看大召寺，后面的行程就跟旅行团了。”
“那不太凑巧，大召寺我们下午刚去过，明天随便逛逛就自驾出发大草原了，自己开车时间上更自由。”熊达伟面露遗憾。
想了想又拿起调出了微信二维码，“我们加个微信吧，你在这边如果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林攸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滴”一声之后两人互相加上了微信。
程嘉言手搭在桌上来回转着手机，袁颂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冲他挑挑眉，眼神觑着那边的微信二维码，表情在说“你不加一个？”
程嘉言没什么表情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又低回头去。
这时店员陆陆续续将菜端了上来，程嘉言没有打断那两人的对话，默默抬手端起奶茶壶给大家倒奶茶。
林攸看着自己只有堪堪一个碗底的奶茶，又耐住性子等了一会，发现另外三碗都是满满一碗，提了提嘴角柔声说：“程老板，这顿饭我不白吃，会跟你们AA的。”
始作俑者无视了林攸的阴阳怪气，只淡淡地回答：“这个味道你喝不习惯的，你先试试。”
程嘉言的云淡风轻让林攸的愤懑升级，忿忿地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大口。
入口的瞬间林攸觉得他说的果然没错，可又不甘心消失近十年的人一出现就是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态度，硬着头皮咽了下去，故作轻松的说：“挺好喝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又伸手越过程嘉言端过奶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
程嘉言看着她没有说话，林攸突然觉得没意思，明明人家都不以为意，自己却在这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