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以禾是真心想不到金雨竟然会开口挽留他。
虽然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跟其他人，只是想吃个血包补状态而已，但是现在，看着面露委屈样的金雨他又犯了难。
他想逗逗他。
悄悄关了游戏麦和直播麦克风还有摄像头，卓以禾歪头故作为难。
“可是妖哥野区被反了呀，而且你都没有2500诶……”
“可是妖哥也没有。”
话音未落，金雨打断他，话里有控诉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是你让我选阿离的，你不能不负责吧。”
这话说的好像他卓以禾是那种拔那啥无情、事后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但是粉丝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现在直播间安静如鸡，一个个打字快到飞起。
【怎么回事？是我手机坏了吗？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我也没了，咋回事啊，主播卡了还是我卡了？】
【我刚才还把手机重启了一下，现在还是没声音啊】
【问题好像不在我们啊，是不是秋子家里直播装备设施不太好？】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秋子把直播麦克风关了呢？】
【啊？】
【嗯？？？？】
【秋子哥说话！！！】
【什么意思？这么不想和家人们聊天是吧？！！】
不仅粉丝，这会儿队友们也注意到了卓以禾和金雨他俩闭起的麦。
妖儿大声嚷嚷：“秋子弟什么意思？不就逗了你家辅助几句吗？至于闭麦不？你的心是玻璃做的吗？？”
“闭麦就闭麦，你俩都不动了是啥意思？”小团笑容核善，“演我就直说，别给哥表演葵花点穴手。”
无视掉满屏滚动的弹幕和队友们的控诉，卓以禾操控着瑶妹重新挂回阿离头上。
顺带关了听筒。
“这不来了吗？”卓以禾哄他，“我就看没状态了，想吃个血包而已。”
金雨狐疑：“真的？”
“真的真的。”
在卓以禾的承诺里，五个人很快赢了这把游戏。
随着“victory”的结束音响起，卓以禾跟粉丝道别后下了直播，几人本想着再开一把，结果卓以沫敲门叫他们吃饭了。
为了欢迎金雨，姜玲特地让厨师多做了一些，厨房里香气四溢，一家人围坐一起的场景让金雨倍感不真实。
这里气氛温馨，刺激着金雨脑海中的回忆。
那些本没有的记忆此刻如电影倒放般一幕幕在金雨眼前闪过。
有墙壁发霉、家具缺少的小小出租屋；有艳阳烈日下送不出的广告单；还有放在面包上充当生日蜡烛的打火机和新年孤身一人的街头……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金秋雨落门口。
被店里暖光笼罩的少年眉眼温柔，似桃花的眼里折着点点碎光，像揉碎在眼里的璀璨星河，跨过生死距离，勾魂动魄。
卓以禾。
那个让周瑾瑜一眼万年的心动，跨过生与死的距离，传到现在，还是那个卓以禾。
陷在回忆里的金雨艰难的把自己从其中抽离，那些画面转瞬即逝，没有人注意到仿生人的不对劲。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金雨无所适从，他强撑着保持正常直到饭局结束。
姜玲和丈夫卓展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吃过饭早早就出门了。
而卓以沫虽然没有这个习惯，但她有男朋友煲电话粥。
卓以沫房间在一楼，家里保姆还在打扫卫生。
房子后院有一个不算小的花园。
卓家公司开得很大，生活质量自然算得上顶层，家里是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独栋别墅。
花园里面有一个专门用来吃下午茶的小亭子，装修很精美。
金雨能看出来花园里的花种不少，但因为赶在冬季都过了花期，现在只剩萧瑟枝条在风中轻颤。
卓以禾去洗澡了，金雨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心脏的机器体他竟是感到了一丝痛感和……
无法言说的滚烫。
奇怪的未知代码。
他想不通这些从何而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只要面对卓以禾，机体就会不受控制。
有点糟糕。
不知道其他仿生人会不会出现他这样的情况。
原主的记忆不由分说涌入，让他承受来自未知代码带来的痛苦……
金雨隐隐察觉到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难以置信的变化，说不通的情感代码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冰冷的芯片，也会被炽热的心脏吸引吗？
洗完澡的卓以禾回到房间，入目就是金雨蜷缩在墙角，仔细看身体还在打颤。
“金雨？！”卓以禾飞速跑过去捧起他的脸，“怎么回事？没电了吗？是不是哪里出故障了？”
金雨任凭他捧着自己的脸，想说的话找不到头目，只能干坐着摇头。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他总算安定了下来，尽管看上去状态依旧不是很好。
“我看到了他曾经的一切。”
这个“他”一出口，卓以禾就已经知道了是谁，他有些惊讶。
“什么？”卓以禾很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仿生人怎么会拥有原主的记忆？他们不是只能，只能根据原主DNA来继续生活吗？”
“我不知道。”金雨轻轻摇头，“但我确实都看到了，那些，不该属于我的记忆。”
“从孤儿院到出租屋到金秋雨落，最后是华昭EF……和写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笔记。”
卓以禾呆滞住了表情。
周瑾瑜日记本最后一页的笔记除了周瑾瑜只有卓以禾知道。
那上面只写了两行。
第一行是卓以禾。
第二行是——
我爱你。
打死卓以禾他也不敢相信金雨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他迅速站起身，分辨着金雨话里的真假，但他又实在想不出金雨用这种事骗他的理由。
或者是偷看他的东西。
“你告诉我……”卓以禾低下头，声音细若蚊鸣，“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都写了什么？”
似是猜到了卓以禾会这么问，金雨撑着墙壁站起身，头低着，在心知肚明的情况里两人竟都做着胆小鬼，谁也没敢抬首。
“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卓以禾感受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卓以禾。”
他声音虽小，但足以让眼前人听得清楚。
“我爱你。”
没有感情和起伏的语调，像是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尽管这样，卓以禾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了一阵涟漪。
那些隔阂、不甘和痛苦好像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唯有惊讶和无措被无限放大。
空气陷入了沉寂，两人谁也没再开口。信息量太大，让卓以禾不知如何打破死寂。
阴阳两隔的痛苦只有切身体会过才会懂，那些失而复得的憧憬也不是谁都能侥幸拥有。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未知事物有很多，而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非自然现象也不在少数。
如果爱能跨越一切，抚平山海，穿过生死离别。那么卓以禾相信，若真是这样，周瑾瑜一定会不顾一切、历经万险、不惜代价回到他身边。
唯心主义认为，相信即存在，存在即合理，爱与存在并不冲突。
卓以禾忍不住想，如果那个未知数是周瑾瑜，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去当一个唯心主义，去信鬼魔、拜神佛。
金雨不太敢看卓以禾此时的表情，他沉默着把手刚松开一点，对方却缠着他又把手重新握了上来。
他浑身一僵，不等思考卓以禾这是何意，就听到对方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真巧。”卓以禾笑，“周瑾瑜，我也爱你。”
意料之外的答复，金雨眼中充满了错愕，嘴唇颤抖好久，才说出话来。
“你，爱我？是爱我还是……”
“是爱你。”
猜测到金雨接下来想说的话，卓以禾抢先打断他：“我爱的周瑾瑜，是现在，正站在我面前的周瑾瑜。”
“……”
金雨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思想范畴。
哪怕知道卓以禾从前段时间就已经开始慢慢接纳他，这会儿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
卓以禾理解他一时半会儿可能反应不过来，也不逼他，静静等着他回过来神。
“我可能会做的不好。”
许久后，金雨慢慢抬起头，另一只手反握住卓以禾的手腕。
“我现在还不太懂这些无法言说的未知情感代码，我会做的不好，可能会经常忽略细节，惹你生气，甚至察觉不到你的情绪和各种方面，也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卓以禾一言不发地聆听，金雨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但是你相信我，我能变得更好，我会努力去了解爱的含义，去做好你想让我做的每一件事。”
“这不是代码，也不是程序，而是潜意识所为，是我学会爱卓以禾的开始。”
这些承诺几乎让卓以禾热泪盈眶，他忍了忍，确保眼睛不再酸涩后才勉强维持着平常声音说——
“好，我陪你。”
学不会的就一起学，理解不了的就慢慢感悟，就算遗憾才是人生常态，那也不能丢了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周瑾瑜的爱意，卓以禾永远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