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看了眼楚潭，走过去背起地上的林耀，摁响了呼叫铃，还不等他和对面说林耀的情况，乔逸之就进来了。他看到屋内的狼藉短暂地愣了一瞬，迅速扭头对楚潭道：“我叫了救护车，你带上他俩咱们必须马上回A市。”
乔逸之指挥着其他人把林耀和林黎分别推进了两辆救护车，然后坐进去在前面带路。
救护车里坐满了医护人员，李一进不去了，坐进了楚潭车里。
车开得很快，原本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医院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一见车来立刻围上去，把林黎推进了手术室。林耀倒是没什么大碍，由护士带着做了遍检查。也不知是不是林耀的体力消耗太大，直到检查完了都没有醒过来。
护士知道他担心，跟他说林耀没事，只是因为体力不济，再加上初次进入易感期身体有些不适应才会昏睡的，叫他不用过于惊慌。
有这句话李一也就放心了，谢过对方后，他就守在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持续了一夜，直到太阳露头，手术室的门才终于被打开。
乔逸之看到了李一眼中的期待，可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林黎的腺体没有保住。”
李一点点头道：“乔医生，辛苦您了，忙了一夜了，您赶紧去休息吧。”
乔逸之想说什么，可看了看他，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她吧。”
李一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医生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病人可以康复的，可医生终究不是神，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
林黎从手术室出来后就直接被推进了ICU，李一隔着厚厚的玻璃喃喃着：“小黎，叔叔可以这么叫你吗？叔叔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活下来了，你知道吗？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姑娘了，你虽然是个Omega，可是你不会再有发情期的困扰了，你也不会被人标记，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
李一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了，喉咙也有些胀痛，他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在此之前叔叔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醒过来好不好？”
阳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拉长了李一的影子，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ICU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叔叔等着你。”
李一没走两步就在转角处看见了楚潭，熬了一夜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话脱口而出：“你的腺体手术疼吗？”
楚潭似是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思索了一下回答：“疼。”
李一想起了他后颈的那条丑陋的疤痕，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地滴了下来。
楚潭见他这样别提多心疼了，他抽出手帕，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没事啊，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呢吗？”
李一脑袋昏昏沉沉的，楚潭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光见着对方的嘴一张一合了。
楚潭眼见哄不住他，也就放弃了，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他的后背：“算了，难受了就哭吧，我在这陪着你就是了。”
人在难受的时候是听不得别人安慰的，楚潭这么一说李一哭得更厉害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他想哭，只觉得哭出来就痛快了。
李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等他把头抬起来后，楚潭胸前的衣服颜色已经比别处深了一个度不止了。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离开了对方的怀抱：“对不起，一时没控制住。”
“没事，想聊聊吗？”
“我想先去看看林耀。”
“三楼，307。”
”谢谢。”
李一尽量抛开脑中纷扰的思绪，推开了林耀病房的门。林耀已经醒了，护士正和他说着什么，见李一回来了，护士冲他点点头：“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什么问题，但他的易感期还没有完全过去，最近还是要当心一些。”
“好的。”
护士指了指桌上的袋子：“这是抑制剂和抑制贴，按照说明书使用就行了。”
“好的，辛苦您了。”
“不用客气啦，我先去忙了。”
护士走后，李一收起了笑脸，走到林耀的床边：“耀耀，昨天晚上林黎动了第二次手术。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她的腺体……没有保住。”
“没有腺体会对林黎有什么影响吗？”
李一点点头：“肯定是有影响的，可具体情况还是要听听看医生怎么说。乔医生做了一晚上手术，现在在休息，他醒了就会来告诉咱们情况的。”
“叔叔也跟着熬了一个晚上吧，眼睛都熬红了。叔叔你先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照顾我的，我没问题。”
李一想起刚刚的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脑子糊涂得厉害，也确实是该睡一觉了：“好，那我晚点再过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出了病房，门口依旧是熟悉的身影。李一没想到楚潭还会等他：“你怎么还在这？”
楚潭没有忽略他的表情变化，笑着反问：“不然呢？我该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但你在这等我干嘛啊？”
楚潭用手指了指胸前的痕迹：“你都这样了，如果再扔下你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我没事了，当时就是一时激动，你可以不用管我。”
李一说完就准备走了，楚潭在身后叫住他：“为什么不问我？你明明已经知道我没有失忆了，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
楚潭朝他走近两步：“李一，我不信你什么都不想和我说，我不信你什么都不想问我。”
“楚潭……”
“你在怕什么？是怕我吗？我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
“楚潭，都过去了。”
楚潭不听这个，从后面抱起李一扛到肩头：“好。你没有要问我的，那换我来问你。”
“楚潭，你放我下来！”
“这里是医院，如果你想招来大家围观的话我不介意。”
有脚步声传了过来，李一身子僵了，事到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别人看不到他的脸了。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重点，如果这个人是熟人就另当别论了。
“这里不是你家后花园，知道你俩重逢不易，但至少注意下场合吧，这里是医院好不好。”
李一听出来了，是乔逸之。他在后面锤了下楚潭的后背，小声说：“你放我下来啊，让人家看到多不好。”
“我不放，万一你又跑走了怎么办。”
“林要和林黎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呢，我能跑哪去啊。”
“那也不放。”
熬了一夜再加上长时间的脑充血，李一已经没有和楚潭拌嘴的力气了。既然楚潭愿意“驮”着他，那就随他去吧。
乔逸之还是在乎医院形象的，让他们坐了医务人员专用电梯，从后门离开了。
后门离停车场是有一段距离的，李一被晃来晃去脑袋已经一团浆糊了，他忍无可忍，出声道：“楚潭，我发誓，如果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一定吐你身上。”
楚潭把他放下了，李一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什么毛病啊，你要是真这么愿意扛东西，我麻烦您去工地出一份力好吗？”
“精神不错啊，有力气和我吵架了。”
“拜你所赐。”
“本来我还想着带你吃点东西，等你休息好了再问你呢。既然你这么精神，那不如咱们现在就聊聊吧。”
李一立刻从地上弹起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来，不然我一会儿抓到你一定给你手脚都绑起来扔小黑屋里。”
“变态。”
“只要能达成目的，方法不重要。”
李一算是怕了他了：“那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不够。”楚潭不满道。
李一很坚持：“就三个。”
“我请你吃饭，五个。”
“就三个。”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有人情味。”
李一不想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一个。”
“怕了你了，三个就三个。”楚潭抱臂朝他笑：“我真是纳闷你这几年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人家没有被你气走啊。”
“因为我实力过硬。”李一回答了：“还剩两个。”
“这也算一个问题吗？”见李一又准备回答，楚潭赶紧开口打断他：“停，你可以不用回答了，我承认这是一个问题。但是你这样就很不公平啊。你可以只回答我三个问题，可至少要说实话吧。像你这样回答，我还不如不问呢。”
“那你可以不问啊。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是吗？”李一求之不得。
“你是只对我一个人脾气这么差吗？”
“是。”李一答了实话，如楚潭期望的那样。
楚潭还在笑着，脸上并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李一猜到了，毕竟他已经有了结婚对象，怎么还会在意他呢？
李一清醒了，他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楚潭都已经有结婚对象了，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样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简直就是令人不耻的第三者。
李一垂下头不敢看楚潭了。他实在是太卑鄙了，楚潭这个人属于曾经的秋云深，属于他现在的爱人，却唯独不属于李一。
“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对吧。”
李一点头。
楚潭突然不说话了，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李一待不住了，抬头问他：“如果你没有……”
“秋云深，你还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