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走下车的时候，脚软了一下。
下午被陆举折腾得太久了，他现在走路很不舒服。
陆举伸手就来扶他，他心中暗骂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却也没拒绝。
车外几步就是红毯，两侧挤满粉丝、保安和摄影师，原本吵吵嚷嚷如菜式，却在沈渊露面的一刹那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见高速响起的相机声，闪光灯此即彼伏亮成一片，像是红毯两侧铺了耀眼灯带。
有很小声的交谈隐藏在快门声里。
“他怎么来了啊？”
“真的敢来啊？”
“哇……脸皮真厚啊……”
沈渊面无表情，陆举倒是心情不错，又是微笑又是挥手，丝毫没觉得这样死一般的寂静有什么不对。
他们被引到座位没一会，主办方高层就笑着过来和陆举打招呼，陆举拍了沈渊肩膀一下，便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陆陆续续的，有其他明星来，每个从他面前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瞄他一眼。
有好些人，明明座位在后几排，却还故意从第一排面前过，好像就是为了确认沈渊的正面。
沈渊装作没看见，盯着手指出神。
他倒也是想玩手机，但鉴于各大平台现在疯传的东西，他觉得他还是不看比较好，避免气急攻心。
“……这样还能出席活动……”
“那可不嘛……要我说啊，都这样了还出来干什么呢……哎哟，你看了吗？”
“小声点，小声点，被听见了不好。“
“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说话的人故意声音还大了点，”那不都知道了吗？“
沈渊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冷嘉。
他和沈渊当年在选秀节目里就不对付，但面上还能勉强能过去。真正结仇是因为一年半前把他带火的耽美剧男二的角色被曝出是给沈渊的，只不过沈渊拒了。
冷嘉从此就恨上了，除了隔三差五就在社交平台阴阳和隔空喊话外，还时不时搞一身和沈渊的同款，故意营造单箭头爱意吸粉。
沈渊正心烦着，回头冲着身后隔了一排的冷嘉问：“怎么，你羡慕啊？”
“我羡慕？羡慕什么？羡慕你给人当……”
“你跟那个不是个性无能吗？天天拿道具折腾你，上个月不还去急诊肛肠科取东西吗？怎么，是羡慕我这边器大活好，搞得我很爽，你也想来啊？”
沈渊声音不小，附近一圈都听见了。
有人吃吃笑起来，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冷嘉的脸由白转红，再变白，倒真有粉丝嘴里那副惨败兮兮的清冷受的样子。
“怎么了，我说的对了？想来一起也不是不行啊，反正我又爽，资源又多，分给你一点也不是问题。”
沈渊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地儿泄，有人送上来当气包他才不回放过。
他最烦的就是好好一个男人装什么清冷，当年在选秀节目里集训时，他没少撞见冷嘉上厕所不冲，还不洗手。红了之后倒是突然走起了柔弱无助的人设了，果真验证了一句话——娱乐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冷嘉气极反笑：“你资源多？掉了吧？连做狗的视频都被发出来了，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看来私下是又叫老公又叫主人，在这里充起一线明星了？装什么装，不也就是个出来卖的吗？”
“是啊，我确实不如你尊老，不像你得叫爷爷吧？白天我的视频满天飞，晚上我还能在这里坐第一排。你呢？哦，第三排啊。”
沈渊有意拿冷嘉背后年长他40的金主取笑，这也是冷嘉的痛处之一，一踩他就急。
“你说谁叫爷爷呢！”冷嘉气得直发抖。
“当然是说你啊，不然你以为我说谁？还要我点名指姓吗？那好啊，那我就点出来，就是说你呢，王家。”
王家是冷嘉的本名，他当年为了红，找大师算了一卦，大师说他五行缺水，他便立刻把姓改了，还说姓“冷”更有性张力，后来红了便再也不认自己姓过王了。
冷嘉身边那人瞠目结舌。
坐的更远一些的人互相兴奋地递着眼神，低头把手机敲的邦邦响，恨不得直接把这一场录下来。
沈渊顶在胸口那股气还没消，便又像机关枪似的又开炮了：
“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呢，我到现在还能坐第一排，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你以为主办方不知道这些事儿吗？真的，我要是你就多读书，读好书，好读书，一天天没脑子还要出来撩架吵，还吵不过。怎么办啊，老了要买保健品吧？哦，还得买纸尿裤吧？”
冷嘉被气得胸膛急速起伏，手指着沈渊，抖个不停。
“怎么了啊，装柔弱装久了忘了自己是个男人啊，指我干什么，你要是站起来跟我打一架，我都能夸你是个男人呢。”
“哎呀……算了算了……沈哥别生气，冷嘉这就是……哎呀我们走，你刚刚不是要上厕所吗？”冷嘉身旁那人见情况不对连忙拦在两人中间，一边给沈渊赔着笑脸，一边转头推着冷嘉往另一边去。
“我告诉你，沈渊，你别得意太久，你就是一条被玩腻的狗，到时候有你被扔的时候！”冷嘉一边被推搡着后退一边大喊。
“好，等着吧，看咱俩谁先倒霉。”说完后，沈渊又自顾自地转回身体。
冷嘉被拽走后，整个场子冷了一会儿，很快又热闹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萦绕四周，像老鼠在啮啃着东西，沈渊不用想也知道在说什么，但他火泄了大半，也没力气再管。
只能盯着台上的背景板看，工作人员在来回摆着东西，他的心思越飘越远。
在钱多的地方，人人都会拜高踩低。
来的路上的时候他随口问了一句助理，才知道在视频爆出来的大半天里，他的代言和合作已经掉了7成了。
陆举就在旁边听着，一点要补给他的意思都没有，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教训了。
妹妹给他打了一天电话，他都没接，只是回了一个消息说“别信那些”。
沈渊一想到这些事就心烦，直到手肘被人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不高兴。他们说你刚刚和人生气了？”陆举往椅子里一靠，凑在沈渊耳边问道。
“对啊，骂了几句。”
“那怎么心情还这么差啊。”
“没骂够啊，想多骂几个。”
“别烦了。刚刚有人跟我说，有一个好本子的新电影要开拍了，我把本子拿来，你挑角色，好不好？”陆举轻轻握了下沈渊的手，“”
沈渊明知道现在是说软话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看他和陆举的一举一动。但心烦就像火一样，撩得人难受。
“什么电影？黄片吗？”沈渊反问。
虽然他讽刺冷嘉的时候像是对视频被爆根本无所谓，但他自己清楚到底有没有所谓。
“别生气了。我已经安排人晚上做公关辟谣了，就说是黑客攻击，Ai换脸弄的视频嘛。”陆举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瞧啊，多么轻而易举。放视频的时候也是随随便便放了，辟谣的时候也就是一举手的事情。
他看着陆举近在咫尺的脸，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哦。”
“还有掉了的资源。我会给你更好的。你之前很喜欢那个品牌也给你做代言，好不好？”陆举的声音很低，堪称温柔。
他的眼睛是淡茶色，顶上的光落下来，瞳孔透亮得像猫眼玻璃，被看的人常常会产生一种被装进去的错觉。
沈渊总觉得这一幕周而复始。
闹分手，给资源，和好，又闹分手，又加资源。
“都行吧。”沈渊说。
但他第一次有了感觉，好像原本拼命追逐的一切到头来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