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着芙蓉花的石门前,林晏笙扶着树难受的干呕着。
“师兄,你又飞那么快呀,小师弟哪受的了。”
在院墙上坐着的少女朝东方淮泽说着。东方淮泽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不是急着回来嘛,嘿嘿。”
林晏笙直起腰,转身望去。那少女双手搭在围墙上,两条腿晃在外面,身上穿的是和东方淮泽一样的玄衣。深棕色的头发用红色的头绳扎成两股低丸子,此时正朝他挥手说着:“小师弟好呀,我是你二师姐慕思容。”
“见过师姐。”林晏笙朝她抱了抱拳。
东方淮泽将手搭在石门旁的灵石上,灵石亮起,石门缓缓打开。林晏笙跟在他身后,慕思容从墙上跳下来,走在东方淮泽身旁。“哎呀真是想不到,我也会被别人叫师姐。”慕思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东方淮泽依旧温和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三人向上走了一段路,路过一处牌坊,上面挂着的牌匾写着“天门宗”三个大字。进了门派里面,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也没看见其他的弟子修炼。
“来来来小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宗门的布局。”慕思容闲不住,又叽叽喳喳说起来。“我们的正对面呢,是宗门主殿,再往后走呢,就是师尊的住处了,现在她老人家估计在午睡呢。看到左边的山了吗,山上面有处地方是师尊闭关用的。山腰上有处冷泉,有清心静气,疗养身心的作用。山脚下嘞有片芙蓉花田,不过师尊一般不让旁人进去,师弟你要注意哦,师尊可宝贝它们了。右边呢,就是我们的门内弟子的住处啦。”
林晏笙听慕思容叽叽喳喳说着,头都有点晕,随便问了一句:“师姐,我们宗门其他弟子是都在门外呆着吗,今天怎么没见到几个人?”
原本话多的慕思容噤了声,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身旁的东方淮泽见她这样便替她开了口:“原本门内是有很多人的,但就在十三年前…”
东方淮泽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魔修从山下放火,攻入宗门。当时门内弟子年幼,学艺不精,多数还未筑基。师尊飞升之事迫在眉睫,在山中闭关,我们不敢惊扰,只得背水一战。那日的山上火光冲天,师弟们有的被一刀抹去性命,有的昏迷在山中被大火活活烧死…师尊见门派结界开启,强行出关保护我们,却只在火中救回了重伤的我和昏迷小师妹。师尊大怒,降下暴雪,魔修被歼灭。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当年甚至影响了山下平民百姓的生活。师尊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天门宗的大火被雪浇灭了,可人…也回不来了…”东方淮泽眼里闪着泪花,又被他憋了回去,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带你去住处吧。”
林晏笙被两人带进了屋子,房内看起来像很久没人住过了,但还算干净,和之前在林府里住的西屋相比小了许多,堪堪能满足日常所需。
东方淮泽指了指桌上叠着的几件衣服,对林晏笙说:“这是你的,明日记得换上。师尊规定弟子们的服饰要统一。”
“是,师弟知晓。”
“明天一早我们就带你去见师尊,不要睡过头了哦。”慕思容对林晏笙嘱咐着。“我和你师姐就在隔壁两间,晚上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们。哦,对了。”东方淮泽说着朝窗外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飞来了只鸽子。
鸽子稳稳落在林晏笙胳膊上,咕咕咕叫着。“这是门内养的,认得回来的路,你可以用它和家人联系。”东方淮泽补充道。
“多谢师兄师姐照顾。”林晏笙笑着朝两人说着。
送走东方淮泽和慕思容,林晏笙坐到桌前,鸽子从他胳膊跳到窗户上,歪头看着他。林晏笙端详起那蓝白色的玄衣,看起来比较贴身,窄袖带着护臂。只有领口和衣摆处有点浅蓝色,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白。右肩上用银线绣着芙蓉花暗纹。
“又是芙蓉…”林晏笙自言自语着。
林晏笙将衣服挂在衣柜里,从桌中拿出纸笔,把写好的信件绑在鸽子腿上,摸了两下它的头,鸽子扇了下翅膀便飞走了。
林晏笙躺在床上,摩挲着剑柄上刻的“长相守”几个字。“哥,我好想你…”林晏笙闭着眼呢喃着。
信鸽在东院窗边落下,咕咕叫了两声,吸引了林兮迟的注意。林兮迟将鸽子抓来取下了腿上的信。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哥,我不在的这几年照顾好自己。昨夜的事…哥忘了吧,就当是我一时糊涂。哥,保重。”
林兮迟感觉脸色湿湿热热的。
“公子,该用晚膳了。”陌白推门进来:“哎呀,公子你怎么哭了?”
林兮迟慌乱的抹了把脸,哽咽着:“我…我不知道…”
这一晚,林晏笙睡的并不好,早上醒来时眼下乌青.穿戴整齐后用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少年的背脊挺拔,玄衣将身材显露
出来,上挑的丹凤眼显出少年的些许戾气,鼻梁高挺,薄唇泛着淡淡的粉色。
林晏笙打了个哈欠,推门走出。正好遇到了刚用过早膳的东方淮泽和慕思容两人。
“哎呀,小师弟起这么早,刚想来叫你呢。"慕思容边朝他说着边把一笼包子递给他:“喏,早膳。”
林晏笙将蒸笼打开,包子还冒着热气。“多谢师姐。”林晏笙确实有些饿了,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天门宗主殿,白发女子靠在椅子上,单手支着头。正闭目养神。
“师尊,师尊!”慕思容欢快的跑上前去,扑到了慕青玉身上。东方淮泽规矩的上前行礼:“弟子参见师尊。”林晏笙照着他学着"参见师尊。"
慕青玉睁开眼,摸了两下身旁慕思容的头:“都起来吧。”
“谢师尊。"东方淮泽和林晏笙齐声道。
慕青玉端详了一会儿林晏笙,林晏笙都感觉被盯的有些发毛了,这才开口“根骨极佳,是修行的好料子。”林晏笙紧张的说不出话,慕青玉给他的感觉比学堂的夫子还要恐怖,不怒自威。
慕青玉喝了口茶,继续说着:“修行之事要靠自身努力,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林晏笙,你可明白?”“弟子明白。”林晏笙低头回着。心里想,师尊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啊。
“嗯,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你师兄,你们都回去罢。"慕青玉起身离开。
“恭送师尊。”三人齐声道。
林晏笙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东方淮泽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这么紧张吗。”
“感觉师尊好严厉啊。”林晏笙耷拉着脑袋说着。
东方淮泽笑着安慰他:“师尊其实很和善的,不过毕竟你是刚入门的弟子,她老人家还是要摆一下师尊的架子嘛。”
“唉....师兄你之前刚进宗门时也这样吗。”林晏笙问着。东方淮泽想了想,口开说:“我情况特殊,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呢…”林晏笙在心中想着。
天门宗的日子过的很平静,慕青玉平日多在山中闭关,极少见到。大多数时间只有东方淮泽,慕思容和林晏笙三人在门内四处游荡。
训练场不论何时都能看到一白衣少年。不论寒冬或酷暑,林晏笙都在练着剑。他要尽快变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哥哥...
林晏笙离开林府已有几个月了,此时迎来了盛夏时节。此时官内正筹备着去山庄中僻暑的事,林家也受邀一同前往。
这次活动,林清权只带了府上的陌白同行,其余的下人都留在了府中。第二日一早,夏木将行李放到备好的马车上,两辆挂着林家旗帜的马车向僻暑山庄开着。
到了山庄门口,站在门边两侧的婢女迎上前来“林老爷、长公子,圣上的尊驾还没到,奴婢先带二位去殿内入坐。”
“劳请二位姑娘带路。"林清权向两个婢女点点头。
林清权和林兮迟并排坐在主位的左侧,没过一会儿,殿外就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沈致宁和楚辞前后走入殿内,身后是被宫女扶着的太后和太子沈襄樊。
林清权和林兮迟从位上站起,齐声道:“微臣给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沈致宁朝两人摆摆手:“二位爱卿平身,今日即是君臣宴,也是咱们的家宴,不毕如此拘礼。”
宴上,沈致宁坐在主位的正中间,太后坐在他的右侧,皇后坐在左侧。两边的席位上,沈襄樊坐在右侧的未席,旁边两个位子空着。林兮迟看着旁边空着的两个位子,想着大概是长公主沈墨和七王爷的。
七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一母所生。先帝在世时的第一个太子出生时便夭折了,沈致宁虽为九个皇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但资至平庸。而自己的七弟因天资聪莹,深受先帝和太后喜爱。但这七王爷长偏了,日日醉心于酒色上。身为王室子弟,在府中养歌伎就算了,还对外开了家茶楼。这可把先帝气的不轻,再加上沈致宁娶了楚辞这武将嫡女,死后便传位给了这个虽平庸,但还算清明的二皇子。沈致宁上位后,在暗中用了些手段将原本还健在的皇子处理掉了。只留下了七王爷这个对自己没什么危害的弟弟。让他在京城的王府里当个闲散王爷。
林兮迟还在想着,便又听见殿外太监喊:“北平群郡主到~”
只见从门外走进一高挑女子。少女生的明眸皓齿,柳叶眼中映着琥珀色,一对细眉微微上挑,带着些许英气,眼头下方有一颗小痣。身着淡紫色对襟窄袖衣裙,用金线绣着牡丹纹样,华丽又不张扬。细长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乌黑的秀发在两边编着麻花辫,一直延到脑后盘成一个发包,头上带着金色珠链做点缀,耳垂上带着朱砂耳饰。身高约七尺,在普通女子中,身形算很高的了。沈清鸢朝主位上的三人行礼道:“儿臣在路上担误了一会儿,请皇祖母、父皇、母后恕罪。”
“免礼免礼,既然来了,那就入席罢。”太后朝边墨说着。婢女带着沈清鸢入席,坐在了右侧中间的位置。
沈致宁四处看了看:“人也差不多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话音刚落,从殿外两侧便走进了几列轻纱薄衣的女子,
是宫里的乐师和舞姬。
两排乐师站在队伍的两侧,或抱着琵琶,或抱着古琴,皆穿着青色薄衣,面带轻纱。中间的几名舞姬,穿着娇嫩的粉色舞裙。几人微微欠身行礼,乐师弹奏起来,伴着乐曲,中间舞姬翩翩起舞。
沈致宁喝了口酒:“七弟怎的还没来?”
“小七或许在给你这皇兄置办惊喜呢。”太后回着。
一曲舞毕,乐师和舞姬们缓缓退下,殿外又进来了一批舞女。
和上一群不同,这批舞女衣着清凉,身姿纤细,如弱柳扶风。看长相都是来自西城的女子。
楚辞大致看了一眼,奇怪着问道:“宫里何时招了一批西域舞姬?”
为首的女子向她行了礼,回道:“回娘娘的话,妾身们是来自玉春楼的,七王爷特命妾身们向圣上献舞一曲。”
楚辞微微皱了下眉:“七弟真是有心了。”语气似有不满。
欢快的音乐奏响,舞姬们跳起西城特有的民族舞,脚上的铃铛叮零作响,融进音乐里。这些舞姬们虽带着面纱,但一个个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舞到高潮部分,一名男子拉着马头琴进入殿,林兮迟望去,是七王爷。舞姬们转着散开,七王爷走到中央,黑红色的华服,头上的发饰闪着光芒,全身上下都向外散出几个字"我很有钱"。真是纨绔子弟啊,林兮迟想着。
一曲舞毕,舞女们退了下去,七王爷给自己斟了杯酒,举杯向沈致宁说:“臣弟来迟了,自罚一杯。”仰头一口喝下。沈致宁温和的笑着:“不晚,七弟有心了,入座吧。”
席间,几人相互敬着酒,说着各种恭维的话。林兮迟有些无聊了,用手轻轻点着桌子。七王爷眯了眯眼,突然开口道:“听闻林长公子吹的笛子声音灵动跃耳,今日怎的不吹奏一曲,让我们开开眼啊。”七王爷用不怀好意的话气说着。
林兮迟犯了难,偏偏这时沈致宁也开了口:“对啊对啊,朕也许久没听长相思的声音了,兮迟吹一曲给诸位助助兴啊!”楚辞撇了他一眼:“皇上,您醉了。”
“朕没醉。”沈致宁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林兮迟见氛围尴尬,只好起身,从袖中取出长相思,朝几人行礼,吹奏起来。楚辞轻轻叹了口气。
长相思的声音响彻殿内,曲毕,林兮迟收起长相思,坐回位上。七王爷鼓起掌来:“长公子的笛声当真美妙。”“王爷谬赞了。”林兮迟朝他赔着笑脸。
沈清鸢淡淡看了林兮迟一眼,又移开视线,喝了口酒。此时沈襄樊面前的菜已经吃完了,两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沈清鸢盘里还没过的菜品,趁着沈清鸢喝酒的间隙,将筷子伸向盘中。此时沈清鸢袖口中跑出一条青蛇,向沈襄樊吐信子。
沈襄樊吓的立刻缩回了手,反咬一口道:“皇姐,管好你这破蛇!"
沈清鸢放下酒杯,斜眼看他,冷冷的开口:“它可能闻到老鼠的味道,以为开饭了。”沈墨摸了摸青蛇的头,蛇又退回袖子里。
“切!”沈襄樊往后一仰,双手插在胸前,生着闷气。反正以后这皇位是我的,沈清鸢,你也就现在耍耍威风吧!沈裹樊想着,心情又好了起来。
七爷在旁边憋笑,林兮迟看着对面三人,心中直叹气:“哎,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