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的昼夜温差,时无霜冷地搓手,跺脚,一分钟眼神不断瞥向大门,恨不得趴在门缝中偷看。
"吱呀——"
沉重的府门被缓缓打开,小厮怀中抱着麻袋走出。
时无霜焦急地在他身边左瞧右看,也不见陈喜的身影,疑惑道:“陈喜呢?”
小厮白了她一眼,将怀中的麻袋强塞在她怀中,不屑开口:“急什么,有多少人想见还不能见着呢。”
她站得腿麻了,向里望去依旧不见人影,于是果断蹲坐在台阶上。闲来无事拆开麻袋,跟她想的一样,是一袋芝麻种子,她将种子摊平在手掌中仔细端详。
内心不由感慨:赌坊就是有钱,连种子品质也好。
她对拿到50两银子势在必得,想到50两银子,她的内心就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麦苗似乎等得也不耐烦,悄无声息来到时无霜的身边,盯上了她手中的种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开始流口水,瞅准时机将手插进麻袋中。
时无霜被惊醒过来,连忙将她的手拔出呵斥:“麦苗!这不是给来吃的!”
麦苗缩回自己的手,手掌的黏液将一部分种子粘下,她眼疾手快舔舐自己的手掌。
时无霜见状,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拭手掌,可她越擦越不对劲,她捻起一小粒芝麻种子,用手轻轻搓揉,种子易脆碎,掉渣严重。
她将手伸进麻袋底部中掏出一大把种子,无一例外全部是变质的芝麻种子。
好一招瞒天过海,她就说一个赌坊,怎么可能这么有善心。
她进行自我安慰,至少上面的种子是好的,结果也不算太差。
陈喜终于从许府中跨步走出,手中还玩弄着扇子,身后还带着几个高大威武的仆人。
“期限为三个月,如若种不出需双倍偿还。”
陈喜将她全身扫视一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似乎早就料想到她的遭遇。
时无霜不甘示弱扫视回去,“你的意思是种不出,要给你一百两?!”
“如果泉小姐不同意,现在也可以反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务之急是救人。”
“这般如此,便是同意赌注了。”
在时无霜的带领,几人来到青风楼前驻足。
时无霜友好地做出请的手势,自己则是跟在他们的后面,以免惹人注意。
陈喜带着几人大跨步跃进楼内,嫌弃地撑开扇子掩嘴:“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一旁揽客的风尘女子见状,立马揽住他的颈脖,卖力地扭动自己妖娆的身姿,用指尖从他的耳朵一路滑到他的胸膛,声音娇滴滴道:“客官,管事的正忙,不如……”说完也不忘抛出媚眼。
“既然如此,把吉雪儿给我叫出来。”
风尘女子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捶打他的胸膛:“客官您说笑了~娇儿陪在您身边还想着别的女人~”
陈喜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风尘女子故作娇羞往他怀里钻:“讨厌啦~”
谁知下一秒,陈喜毫无征兆地踹飞她,连同扇子也一并甩出去,女子蜷缩起身子痛苦哀号,扇子稳稳当当滑到女子的身边。
在队伍末尾的时无霜看得目瞪口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陈喜一言不合就开干,越来越好奇他进赌坊前是干什么的。
“我再重申一遍,把你们管事地叫出来,否则下场就是像她一样。”
一旁的风尘女子被吓傻了眼,惊恐地踉跄后退几步。
冷静下来的小厮连滚带爬地上楼通报老鸨。
原本热闹的大厅一下子鸦雀无声,一部分的人认出了赌坊管事陈喜,但不敢声张。
时无霜算是认识到陈喜的心狠手辣,不由脑补自己没有种出一公斤芝麻被踹飞的场面,想到这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鸨扶着栏杆下楼,一眼便看到了东张西望的时无霜,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她可是刚刚可是费尽人力物力去寻找她。
她献上殷勤的媚笑,打趣道:“我说是哪位爷这么兴师动众,原来是陈爷~”
陈喜见到她,脸立刻就冷下几个度,垂下去的手青筋暴起,开门见山道:“把吉雪儿交出来。”
“这位爷,我们青风楼可从来没有叫吉雪儿的人,倒是有叫娇娇儿,眉雪儿的……”
陈喜听闻,活动自己的手指和颈脖,呵声:“泉姑娘,劳烦你上前来指认。”
时无霜看戏正上头,下一秒自己就成为这戏中的一员,供别人观看。
她装模作样扫视周围的风尘女子,随后摇摇头,她正准备开口解释时,就被老鸨抢先一步回答。
“陈爷,你也听见了吧,她自己都摇头否认这里没有吉雪儿。”
老鸨得意地看着陈喜,轻拢自己的披巾。
陈喜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转身看向时无霜警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说,还是我打到你说为止?”
时无霜察觉到危险,连忙摆手否认:“吉雪儿根本不在这儿!”
老鸨看着陈喜被气绿的脸,自个脸上的的得意劲儿,让她扬起自己的下巴。
谁知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吉雪儿在二楼的秘房中!”
时无霜紧盯着老鸨的微表情,很可惜她什么也没有发现,她站累了顺势蹲下去,没一会儿,一个身影闪过。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老鸨是这种人!”
“就是就是。”
“美人~”
老鸨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怒声反驳:“你说吉雪儿在那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对哦,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鸨身边的小厮开始挑头:“我看啊,她就是想砸了青风楼的名声!”
“说得好!将他们赶出去!”
“对,赶出去!赶出去!”
时无霜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嘴角上扬:“既然如此不如上楼求证一下,便可得知真假。”
“对!上去看看就知道某人是不是在说谎!”
“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真当青风楼是软柿子!”
时无霜朝大伙招手,招呼:“大伙还等啥呢!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窝蜂的人向二楼涌去,老鸨肉眼可见地慌了,险些站不稳。
身旁的小厮竭力阻止众人,竭尽全身力气吼道:“楼上还有客人在休息,大伙这么闹腾,是要将青风楼的名声……”
老鸨为了维持她的脸面,出声打断小厮:“让他们上去,正好也让大伙看看,青风楼从不敢勾搭之事!”
“可是……”
小厮的声音很快就被人群喧闹的声音压过去。
——
时无霜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带头,凡是她经过的房间都必须推开门查看。
她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人群中的抱怨声不断增大,她这才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砰——”
她双手用力将房门推开,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房间中竟然没有一个人。
这时的人群早已按捺不住性子,开始对她破口大骂起来:“磨蹭这么久,恐怕是骗大伙的!”
老鸨也出声劝说:“这位姑娘,不知青风楼哪儿得罪了你,让你来这么耽误大伙的时间!”停顿几秒后,转身面向大伙道歉:“耽误大伙春宵一刻的时间,今晚青风楼女子免费为各位爷伺候!”
老鸨此话一出,大伙立刻就像墙头草一般倒向老鸨。
人群逐渐开始散去,从一开始的谩骂声逐渐转变为打情骂俏声。
时无霜看见人群褪去,内心也心急如焚,可表面依旧镇定。
陈喜站在一旁也看够了这场戏,正欲转身离去,眼神却向对面上撇去。
一个小女孩正龇牙咧嘴地冲他笑着招手。
陈喜心头猛地一颤,他踉跄扶着木栏,不知为何心口一阵沉闷喘不上气,他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
时无霜注意到他的异常,正因如此她才能及时看见麦苗向自己挥手,她知道逆风翻盘的时间到了!
她低头勾唇,出声朝大伙喊道:“我已经找到吉雪儿了!”
可惜大部分的人揽着风尘女子的肩膀,一脸猥琐地笑,连眼神也懒得撇过来。
老鸨讥笑道:“你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吗?陈爷,按青风楼的规矩,这泉无霜没有找到吉雪儿,可是要归我管。”
陈喜扶着木栏一步一步远离:“自然。”
老鸨听见回答,满意地笑了笑,看着时无霜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危险。
时无霜踉跄退后一步才站稳脚跟,她紧张地吞咽口水,一眨眼的功夫陈喜连同仆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在心底暗骂陈喜说话不算数,未知的恐惧占据她的全身,令她难以动弹,腿脚发软靠在木栏边上,手臂被丝绸一般的东西弄得痒痒的,抬头一看有了主意。
老鸨试图通过劝说来诱惑她:“只要你不再跟我作对,我可以让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时无霜朝她做了一个鬼脸;“放你的狗屁!就算是死也不会成为你的狗!”
老鸨并没有被她的话气到,使给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们便蜂拥而至冲向她。
时无霜:大不了不活了!
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就看见“魔鬼”,一激动,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越过木栏,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