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团扩充规模,人手也在扩招,秦镜混迹生意场多年,对于资金运转、人力流通那套的理解运用比秦衣成熟。秦镜建议秦衣把话本、剧团管理等事务都外包出去,聘专人管理完成。将一些不核心的事情都下派出去,省时省力。
秦衣将剧团的部分业务外包了出去,并从全国各地征选培养苗子。不过在云端,伶人向来都是极卑微的存在,唱戏是属下九流。幕不落剧团发展成这么大的规模,不可否认有老头子的奠基。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秦衣越来越信任秦镜,已经彻底将秦镜当做一位长兄来对待。秦镜比他懂得多,会的多,有秦镜的助力,秦衣不敢想以后幕不落的名号会打到哪里去。
时间匆匆,不觉已是仲夏,后园的茂密的荷叶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挤满荷塘的一角,分散的莲花各自芬芳,为园子点上了不可或缺的亮色。
夜色已深,皎皎明月熠熠生辉。夜晚褪去了燥意,秦衣穿着清凉,到后园里散步。徐徐微风送来清新的荷香,阵阵蛙鸣为这个清爽的夜晚歌舞奏乐。
月光洒在了地面上,秦衣缓缓地走在小径中,石板路反射出月光,虽然没点灯,草丛与路径之间的界限依旧分明,不必担心摔着绊着。
走进春晖亭,犹记数月之前,秦镜的出现令他不安,没想到现在,他们携手共进,即将打造一个享誉世界的剧团。
秦衣前脚坐下,后脚秦镜也来到了后园。不过他是悄悄来的,秦衣没发现。
秦衣呆呆地凭栏依靠,独自赏着月色,那一刻他褪去了防备,卸下了坚甲,仿佛普天之下只有这样一个落寞的秦衣。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看过去,秦镜径直往春晖亭来了。
“怎么,你大晚上也睡不着。”秦衣心神散漫,在这样一个静谧安然的夜晚,他的心间是无比的空旷。
秦镜打开了亭子里的灯,顺势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石桌上;“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赏月,你最是有情调,也不怕蚊子咬。”
秦衣穿的清凉,确实招了不少蚊子过来,不过亭子里的熏香自他点着之后,驱走了蚊虫,他也就没了被咬的麻烦。
秦衣看了眼秦镜带来的东西,一坛酒,一个空碟,两个杯子,连下酒菜都没有。秦衣按着眉头,不可置信地说;“你大醉一场的决心很强嘛。”
“什么意思?”
“干喝,不烧死你。”
“我想着你这池塘里有现成的下酒菜,我就没去拿。”
现在正是八月,莲蓬满湖俏,靠岸的就有好几株。秦镜不顾形象地去捞了过来,拨到碟子中。
一轮月色,一汪清水,一杯酒,一双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夜晚趁着醉意,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秦衣不知怎的,眼前的人虚虚实实,他大抵是喝醉了。
“秦衣,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你还能回去吗。”恍然间,秦衣唤了一声眼前人的真名。秦衣从来没有真正地将他当做真正的秦衣看待过。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秦衣,那就是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他接受了这个异世的自己?
秦镜没说话,笑意消失在脸上,一口闷了杯中的酒,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秦衣。他的故事太神秘,秦衣有意无意地试探过,都被秦镜很好地规避开。刚开始秦镜很乐意给秦衣将自己的故事,自从有次他从自己的世界回来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若即若离,秦衣也不再深问。
秦衣与他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要把自己吸进去了。秦镜的眼睛充满了悲伤,叫人不敢去看。
不可否认,驰骋商场多年的秦镜,行事大刀阔斧,半点不拖泥带水。秦镜在外树立的就只是一个果断有远见的年轻商人。
秦衣不是很在意一些虚无的感觉,他感受到此刻的秦镜收起了一切的尖刺,他的气势在此刻真正缓和了下来。
秦镜搓了下自己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故事憋在心里久了是会发霉的,他的过去如何,他的现在如何,他的未来又将如何。在这一瞬,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秦镜的脸上涌上了醉意,绯红的面颊像傍晚的云霞,秦衣提了一下酒坛,已经空了大半。看秦镜状态不对,问他:“你怎么了,还没喝几口就醉了。”
秦镜伸手够到秦衣的头上,揉了揉他的短发。秦衣的头发有些日子没打理了,经秦镜这么一揉,更乱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秦镜反手指着自己,说起悲伤事,他的言语逐渐哽咽。饶是一个大男人,此刻已是一副即将落泪的姿态。秦镜的眼眶微红,秦衣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逐渐没了声音。
要不是自己酒量是多少,秦衣会以为自己也喝醉了,意识到不对劲,秦衣眉头紧锁。他使劲晃了晃秦镜的身体。
从秦衣的眼中看到惊慌,秦镜脑子突然清明,他推开秦衣的手,说自己没事,随便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掩盖自己的窘迫。
胡说,根本就是有事。秦衣盯了秦镜好一会儿,秦镜一直捂住自己的脸,避开了秦衣的视线。秦衣明白现在再怎么逼问他,他也不会说,就没再追问。但是他还是想知道秦镜变成这样的根源。
自从秦镜有了工作后,他就住在了宋老板安排的员工宿舍。秦镜的行踪神出鬼没秦衣见怪不怪,可是这几天,秦镜分明就是在躲他。
当夜的事绝对有异常,接下来几天,秦镜都有意无意避开了秦衣,秦衣无数次想要拦下秦镜向他问个清楚,都没有机会。每当看到秦镜神色匆匆,他又放弃了。
办公室的文件下来之后,秦衣和秦镜就商定在奉城买下了一处地产,用作分团的场地。地产上原本就有一座荒废的建筑,戏园的布局只是在原建筑上稍加改动,因此戏园才能如此快落成。
最近分团建设的工作即将收尾,分团也忙着开张的工作。响当当的幕不落剧团开设分团在倾云城可是一件大事,招聘人手的公告一刊,就有无数人应征,秦衣一时忙得脚不沾地。
秦衣辗转于倾云城与奉城之间,最后的几天腿都要跑断了。分团终于要开业了。秦衣正在拟定开业当天要邀请的宾客与安排,舒展身体,靠到窗边透气,正好瞧见了秦镜匆匆的身影。秦衣正犹豫要不要叫他,嘴先比脑子快一步。秦镜听到秦衣叫他,停下步子,等着秦衣朝他过来。
“你很忙吗,这阵子都见不到踪影。”秦衣喘着粗气,他不禁感叹,平时真是疏于锻炼,这几步路都能走成这样。
自从那晚的口不择言,秦镜彻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他无心关心其他事,只想快点帮助秦衣踏上人上人的位置。然后寻找破局之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新公司忙着上市,各种数据都需要我去处理,是有点忙。”不能说,秦镜找了一个看似不错的理由。
“看来你在宋老板手下干得不错。”秦衣的目光晦暗,转瞬即逝的热切消失无踪。秦镜自然捕捉到了秦衣的情绪变化,不过现下而言,秦衣的情绪不是什么很值得操心的大事。
两人的关系生疏了许多,秦镜亲手建立起来的隔阂,秦镜闭口不言的究竟是什么,秦衣想要窥探。秦镜关掉了窗,不允许秦衣的窥探。
“五天后的分团开张,你有时间来吗?”秦衣双手垂在身侧,拘谨地向秦镜发出邀请。
秦镜脸色为难,“我明天就出差了,去信鸽,不在云端,来不了。”他示意手中的手提箱,他即将奔赴远方。
“嗯,行吧。”
秦镜不再多说,目光深沉,转身离去。
秦衣收拾收拾心情,又投身进了分团开张的事情。幕不落剧团入驻奉城的消息早四散开来。开业当天,大门口悬着长长的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四溅的星子,秦衣笑盈盈地感谢在场每一位来捧场的人。
剪彩完毕,幕不落剧团驻奉城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十分钟后,观众们进入剧团落座完毕,戏台上准备完毕,今日准备的都是些喜庆的戏本。坐在前排的都是奉城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秦衣借助陆司昭的关系才能请得动他们。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任凭秦家在倾云城再有名有姓,到了奉城还是得看当地官员的脸色。不过在上头有关系,总好比在下头受累。
秦衣没有陆司昭任何的把柄,要与他达成合作,就只能贿赂他。滴水不漏的贿赂才能让陆司昭动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料还没等来喜讯,意外先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