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许清很喜欢观察她好奇的人，就像她就喜欢她的一个表姐，脸不是过目不忘的那种，但是整个人非常有气质，她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她，许清喜欢她身上烟雨朦胧的感觉，眼睛专注看她的时候像江南的连绵不断的雨气，整个人淡淡的，书香气很重，许清每每夸她的时候，脸上会升腾熏染的晚霞。

    许清小时候经常黏糊着她，她成熟得早，在身边的同学谈论喜欢的男生女生形象的时候，她心里会出现表姐的样子，模糊觉得性启蒙是她表姐，她可能喜欢女生，后来有手机之后发现，刷到那种漂亮好看的男生在镜头面前展示自己害羞温软的一面她会觉得很想欺负他们，初中也跟一个好看的男生说说话聊聊天，她喜欢好看的人，喜欢掌控和欺负他们，看见他们害羞她就很有感觉。

    她过早慧，懵懂知道了自己奇异的癖好，又喜欢主动了解知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向，能让自己高兴，那就是正常的。

    许清很顺从自己本心，不反感自己对合心意的事物和人虚幻的好感，只不过身边好看的女生明艳鲜亮没有那种感觉，男生好看的大多自信过大非常张扬也不是那种感觉。

    男生形象和举动莫大激起了她的恶趣味，她平平淡淡的生活一下子有点意思了，波澜无惊的湖面被一块小石子带起涟漪。

    很有趣啊，不是吗。

    男生细致给许清讲得很清楚，面面俱到。

    许清不算愚蠢，徐桉稍微点拨一下就理清了公式，她盯着着男生嘴角的痣，随着说话脸颊鼓动，一跳一跳的，男生唇色很淡，讲话时候口腔里面的软肉显得格外粉红，看起来很诱人。

    许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女生的视线过于专注，徐桉害羞又自卑。

    许清发现男生慢慢把头转过去了，反应过来。

    “同桌，你…你理解了嘛,我…我讲完了。”男生脑袋微微偏开,脸不自然倾斜。

    “嗯，谢谢你啊同桌，我听懂了。”许清盯着徐桉通红的耳朵，甚至晕染到后脖。又慢慢开口。

    “徐桉，你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名字，我们不是同桌吗，一直叫同桌的也生疏。”

    男生头还是侧着的，嘴里的声音很温吞。“好…好，许清同学。”‘许清’这两个字叫的并不顺畅，似乎是在心里犹豫又鼓足勇气发出声来。

    听着徐桉的话，许清笑得更深了，“徐桉同学，你为什么老是不正面跟我说话吗，你这样不礼貌哦。”

    女生学着男生叫她的那样也在名字后面加上同学，声音慢慢吞吞，男生缓慢把脸转过来，嘴巴内侧有咬痕，红得格外明显。

    “没有，没有的，没有不礼貌。”前面说的有点急，说到后面声音细如蚊蝇。

    男生说话磕磕巴巴，许清有点不耐。

    徐桉微低着头，眼睛又似乎在看许清，整个人看起来唯唯诺诺。

    许清面无表情，倒是很像欺负人，男生头发太长，她看不清男生眼睛。

    眼睛最能直接表现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她喜欢跟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眼睛。

    徐桉眼睛藏在额前头发后，她不理解，虽然男生一眼就看得出内向安静，但是总觉得藏着事情。

    许清突然直接上手把男生刘海抹上去，手掌抵在徐桉的额头上。

    男生显然被这措不及防的举动吓到了，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许清，睫毛不停颤动，眼底似乎还带点湿润，神情非常错愕。

    许清其实也震惊于自己胆大行为，当时一瞬间的想法就动手了，没想太多，她看着徐桉的脸有点愣神。男生的眉眼很出色，她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觉得不差，当时她没能直观看见徐桉的面目。

    眉毛不算很浓也没有很淡，细细长长的，是有形状那种，瞳孔乌黑，水润润的，眼尾弧度下垂，配合着神情看起来更无辜。

    班上大家都看题的看题，讨论的讨论，李老头也时不时喝着茶看着数学书，没有人在意这里。

    突然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教室里大家的氛围，也打断了他们两个有点尴尬的局面。

    许清也吓了一跳，抽身回去。

    “下课了，下节课大家写今天学习的习题册，放学之前交上来。”李老头水喝多了，留下一句话急急地赶往厕所。

    两个人都沉默坐着。

    许清偏头看了看男生，徐桉咬着下嘴唇，下颚瘦削，面色有点苍白，不晓得在想什么。

    想到刚才的场景，许清脑子里出现更有意思的事情。

    “徐桉同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眼睛很好看。”

    男生听到这话，嘴巴一下子放松下来，皮肤隐隐约约透出红晕。

    许清笑了笑，她慢慢附到徐桉耳边又说。

    “我觉得你眼睛很好看。”许清说完这句话身体又自然靠到墙壁上，看着他，嘴唇微动。

    “明天可以看到你的眼睛吗，你头发太长了，我老是看不到你的眼睛，有点失望。”

    徐桉听到许清的话，心中沸腾，许清刚才短暂靠近，他的耳朵都染上了她的气息。

    真的吗，他的眼睛她真的觉得好看吗，怎么会，怎么可能，开心。徐桉下腹发热传来微微刺痛，或许是爽感，甚至觉得自己某个地方滚烫，他觉得自己都有生理反应了，他快控制不住了。

    许清看他猛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走出教室，脚步非常急促。

    什么情况。许清被男生突然动作一头雾水，但是她想到男生发烧一般的脸，心里很得意流通全身，脚不自觉抖着，嘴角的梨涡越来越明显。

    “清清，你怎么了，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张笑笑一转头就看到许清的表情，她总觉得许清笑得，怎么说，有点邪恶。

    许清听到张笑笑的话转过头看她，笑容平稳下来。

    “啊，没有啊，我就是想到还有一节课放学很开心，哈哈，你叫我许清就好了，清清这两个字我不适应。”许清受不了这么腻歪的称呼，家人也都是叫整名，她跟张笑笑关系也很普通不至于这么亲昵。

    “啊，哎呀，好嘛好嘛，许清～，我没想到你真的蛮好说话的，我先前看你拒绝的那些男生，我还以为你说话很嗯，刻薄，嘿嘿。”张笑笑作为专业吃八卦，班上哪个人的野史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学校要是没点八卦吃，她要无聊死了，墨墨平时都在写作业，习题，试卷，反正一大堆东西写，她不聪明，老师讲的要想好长时间才理解一点，这个班级人才辈出，她也就靠吃点八卦苟活。

    高一开学，好看的新生就已经传遍学校，男生们嘴里相传的的就是那几个名字，许清就算一个。许清一眼看上去很清冷，她跟大家不同，在大家拼命喜欢留刘海的年纪，她直接就是大光明，随意扎着的马尾，整张脸毫无顾忌展示出来，脸蛋小小的，额头特别饱满，干干净净的皮肤，还特别白。在大家都被军训裹挟得黑乎乎，许清好看的更加突出，白白净净。

    好看的人似乎给人感觉总是高冷的，让大家即不敢接近，又想要靠近，只能通过同学的看起来看起来是怎么样的人，以及给好看的女生不晓得怎么传来的情史来浅薄讨论，学校几个好看的女生都被编排过，张笑笑喜欢吃八卦，但同是女生，她厌恶这样无证据的污蔑。

    高年级的男生格外积极热情，经常有人直接问她们班的人有没有许清联系方式，许清在班级微信群里，但是设置了任何方式无法添加，她很神秘

    有几个混混的男生直接在教室找许清说话，许清面无表情，呵斥男生毫不留情面，各种狠话，对待表白的男生，更是狠上加狠，告诉老师。

    她欣赏这样的女生，她跟周墨也讨论过这些，周墨当时正在写课外习题，听到她愈来愈激动地描述，抬起头来打探了她一眼，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她想也没想就承认了。“人家都不认识你，或许都不在意你，你这么关注人家干嘛。”“就是一种欣赏，懂吗你，我也很欣赏你啊墨墨，就是你对人家太冷淡了，呜呜呜。”

    后续周墨让她不许在她面前提起许清，张笑笑觉得墨墨吃醋了，她跟墨墨一起长大，这么久以来她最欣赏的就是周墨，再就是现在遇到的许清，张笑笑觉得她们是很纯粹做自己的人，她没有这种特质，所以喜欢，想要靠近。

    班上的那个语文老师也不曾对许清说过重话，那个语文老师还当着另外一个班的班主任，每次都说他们班几个好看的女生的不好，有一次月考，她听到有个好看的女生被这个语文老师骂哭了，在班上也经常说女生不要天天就想着臭美打扮，不好好学习，招蜂引蝶。张笑笑心理恶心她不行。每次好几次有男生聚集在窗户外偷看许清，语文老师看见了也只是欲言又止。

    张笑笑心想，许清可真酷啊。

    她也没想到许清会这么好说话，根本不高冷，看来好看的人都高冷是个假话。

    许清看着张笑笑笑眯眯的眼睛，又瞄到她旁边的周墨耳朵朝这边斜着，动作很生硬。

    “我不刻薄啊，不过你也别把我太神话了，我有时候说话也很难听。”许清瘪瘪嘴。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没理的搭着话，许清看着周墨逐渐伸长的脖子，手中的笔已经停在半空中好一会了，有点好笑，她看了眼手表，还有一分钟上课了，徐桉还没回来。

    “许清，你也太好了，墨墨我平时跟她说话，她都不怎么理我的，呜呜呜。”张笑笑尾音撒着娇拉住周墨的手臂晃悠。

    “没有啊，周墨对你很例外的。”周墨听到话脖子伸了回去。

    许清看了眼教室门口，她的好同桌怎么还没回来。

    周墨拉过张笑笑的身体掰正，“还有几秒钟上课，下节课写题目，你不会的我不告诉你了。”

    张笑笑嘻嘻哈哈撒着娇，装着可怜。

    许清觉得她们两动作很有趣。

    李老头人虽老心态却特别年轻，踩着铃声上下课，老师前脚刚出现在讲台，徐桉就后脚出现在教室门口。

    “报告。”声音细细弱弱。

    “进来吧。”李老头看了一眼门口就让他进来了。

    男生头低着，背也微微弓着。

    张笑笑突然转过头，压着声音，“我觉得你同桌看起来有点阴暗啊。”班上最独行的两个人凑成同桌了，前者只是看起来高冷，后者完全就是琢磨不透，半张脸永远遮住，除了成绩好，在班上存在感非常低。张笑笑很同情许清，她要多跟许清说说话。

    不过这也是张笑笑的想法。

    许清看着回到自己旁边的男生。

    男生头和身体都低着，非常认真在学习。

    如果前提是许清没看见他的脸上和耳垂都泛着潮红，她就相信了。

    “徐桉，你还没回答我上节课我跟你说的话呢。”许清微微压着头侧着身子，声音很轻。

    半晌，一个本子被男生食指慢慢移过来，手指干净漂亮，皮肉却过分单薄，指甲剪得很短，指节分明，美中不足就是指甲边缘似乎是长期被刻意扣过，凹凹凸凸，透着血色。

    两人坐的这么近，还需要这种形式。

    本子很新，翻开的第一页就是端正秀丽的字体，写的很流美。

    “你说了什么，不好意思，我有点忘记了。”徐桉实在想不到许清问了他什么问题。

    许清撑着半张脸，随意拿着笔。

    “说我失望。”

    本子被女生用手肘随手一推。

    徐桉拿过本子，认真看着，相比较上面的字体，下面字体就自由很多，没有按照本子的条条框框，几个字占了三条。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失望？他实在是想不到做了什么让许清失望，她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脑袋全是蒙的，瞳孔颤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脑中闪现曾经许清对别人说过的话，胖子，恶心，丑陋，厌恶，一切似乎说自己，手不受控制使劲抠，下嘴唇被死死咬住，全是无措。

    本就脆弱的手指直接渗出血来。

    许清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应，看到了男生的动作。徐桉呆愣着看着面前的本子，手指一直在扣，流着血。

    她推了推徐桉的手臂，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师，用手拿过来本子。上面有一点水痕。许清眉头皱在一起，怎么回事啊，这情绪太混乱了吧，这是哭了吗，自己做什么了，她脑子很难理解他的行为啊。她默默转过头。

    男生被许清拿过笔记本的动作缓过神来，躲躲闪闪，隐藏什么，低着头在抽屉里翻找。

    许清还是看到徐桉下巴挂着水痕，星星点点，不是很明显，但是她眼尖。她微微张着嘴，神情茫然又无语，这人会不会是有神经病，情绪无法控制。

    这样的话还是远离比较好。许清从口袋翻出一张纸巾递给徐桉。“我说的是，你头发太长了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所以我开玩笑说失望，你自己看黑板也不清楚啊，我没说错吧。”

    男生停止手上翻找的动作，许清低着头。

    “真的吗。”男生说得很小声，咬字也有点含糊，音色拖着有点长，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委屈，许清听着很烦躁。她断定这个人肯定神经质。

    徐桉气息带着潮湿又有滚烫，在许清耳边说这话，她有点想作呕。

    “真的啊，你的手都流血了，擦一下吧。”许清忍着心中想呕吐的感觉，把纸巾压到男生流血的手指，飞快抽出自己的手，像怕沾染什么脏东西。

    拖拖拉拉半天，许清抬眼看了一眼老师，幸好没发现他们两刚才的举动。

    “谢谢。”徐桉声音微弱。

    许清懒得搭理不想回复，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许清随便装上几本书，匆匆忙忙走出教室，一刻不想停留。

    “诶，许清你怎么走这么快，明天见啊。”张笑笑本来想邀请许清一起回家，一转眼许清就快走出教室了。

    徐桉看着许清的背影表情很是落寞，他还没跟许清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