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路上一前一后走着，许清看得心烦。

    刚刚拉着他的时候，还持平一起走，现在徐桉又磨磨唧唧在她后面，像个跟班一样。

    许清性子急，转过身，男生颌首低眉，看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他也停住，看起来呆呆傻傻，许清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徐桉被这猝不及防的力量拉动，踉跄了一下，疑惑她的举动，听到许清开口。

    “徐桉，你可以正常点吗，每天跟在我后面，我没有欺负你吧，你想找我直接过来。”许清看到他这样子来气，磨磨蹭蹭，她自己做事情从来大大方方，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唯唯诺诺。

    听到她说的话，徐桉不解，他本身就没资格在许清面前光明正大，他哪里做错了，是后悔答应和他做朋友吗，他只是想每分每刻看到许清，但他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徐桉低着头看拉住他的那只手，不知道回答什么，或许想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开口，会拒绝吧，拒绝他当时那个请求，反悔也没有问题，他本来就没资格和许清交朋友，他就应该打消所有念头，可是为什么要拉着他呢。

    旁边许久没有声音，许清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徐桉。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

    许清不耐看着面前的人，男生比她明明高半个头，气势看起来反而她好似比他高，看他半天凑不出话，实在心烦，转身就想走。

    结果她转身瞬间，徐桉又拉住她的手腕，“我，我没资格找你。”语气有点急，又开口，“我太丑了，我找你，对你不好。”

    徐桉看到许清放下拉住他的手，心一下子沉下去，又急着不想让她走，心一横，拉住了她，眼底也染上湿气，盯着许清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一分一秒走动着，等待许清的宣判。

    “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没资格了，你在说什么。”面前的人，嘴唇颤抖，许清疑惑他的脑回路。

    “我们是朋友？”落到耳中不是审判，不是拒绝，是朋友，是承认，徐桉想落下泪，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拉着女生的手有些颤抖。

    男生手心微凉，许清眉心蹙了蹙，心中不适，“对啊，我们是朋友，你大可以在我旁边，朋友就是资格。”

    “这样吗，朋友是可以的这样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徐桉声音有点哭腔，许清看了看四周，路上都是下班的人，大家懒得在意两个学生的行为，但是要是有个人哭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看到不远处有个大的广告牌，她急忙把徐桉拉到后面。

    “你不会又要哭了吧。”许清有点无语，大马路上哭啊，他不要脸，她自己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就说了几句话至于要哭吗，这男的怎么这么爱哭，许清心里翻了个白眼。

    徐桉由着许清拉着，停在广告牌后面，外面都是人，两个人藏在暗处。

    “你以后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不要再哭了。”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要哭，也不要在她面前哭。

    “想做什么的话询问我，我同意就好。”许清面无表情，冷声说。

    “好，好的。”许清还拉着他，还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心里很开心，她怎么这么好。

    “还有你这个头发，天天把眼睛遮住，不难受吗。”许清最忍不了就是他这个头发，整个人都由于这个头发邋遢不少，要是这个形象站在她旁边，实在是丢脸。

    她承认她之所以能忍受他这些，就是他长得不错，她就是很肤浅。

    “许清，不喜欢这个头发吗。”

    “不喜欢。”说完还摇了摇头。

    “好，那我等会就剪掉。”他害怕跟人接触，也没有跟除了奶奶之外的人接触过，害怕和人眼神对视，头发把他的眼睛连同灵魂藏着，他也可以肆无忌惮看着许清，既然许清不喜欢，那就剪掉吧。

    “你头低下来点。”

    徐桉顺从低下头。

    男生头发黑亮细软，许清用手把额头上的头发掀开，两个人靠得很近，呼吸就在咫尺之间，看着徐桉头低着，眼睛不敢看她，眼尾还红红的，手稍稍使劲抵着他的额头，让他不能躲。

    “看着我，眼睛看着我的脸。”语气不容置喙。

    面前就是许清的脸，即渴望又害羞，女生语气不容拒绝，他也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广告牌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行色匆匆，不会有人发现阴影下的男生和女生，暗处里的美好只能躲在暗处。

    男生像服从的宠物，乖乖将自己头颅奉上，随她处置。

    许清看着徐桉的睫毛轻轻颤动，像下了决心一样，抬眼看着她的眼睛，水润润的，薄如蝉翼的皮肤透着粉色，男生乖巧举动极大满足了她，她想起了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白狗，也是听话得很，且只听她的话，她就很喜欢，但就是喜欢到处乱跑，后来跑丢了，她也懒得找。

    “这样很好看，把眼睛露出来很好看。”

    “是嘛。”徐桉眨了眨眼睛，面前的许清看他很专注，他特别喜欢。

    “嗯。”

    许清收回抵着他额头的手，拉着他的手腕走出阴影，放下了。

    “走吧，回家吧。”

    不拉着了吗，徐桉贪恋她手心的温度和气味，心里有点难过。

    “和我并排走，我不喜欢你走我后面。”你要是在后面走，更像那只狗了，许清心里嘀咕。

    "好。"徐桉走到她旁边，许清走路很快，他平时都是刻意走得慢在她后面，两个人并排走，倒是恢复匀速。

    “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家。”许清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反正已经错过家里吃饭时间了，再晚点也没什么了。

    “送我回家？”徐桉听到她说这话，不是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家吗，他有点惊讶。

    许清侧目瞥了一眼徐桉，“怎么了，女生不能送男生回家吗，我就喜欢送别人回家。”

    她还送过别人回家吗。

    “我送你回家，明天来你家找你，跟你一起去剪头发。”

    气温高的时段，白天格外长，现在快七点了，还很亮堂。

    徐桉清楚看到女生白皙的脖子。

    “来我家找我？一起？”徐桉瞪大眼睛，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吸一下急促起来脸上的神色既惊讶又兴奋，咬着嘴唇压抑着。

    “对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是这样的。”许清了然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想逗逗。

    “原来是这样的。”和许清当朋友真好，他希望和许清永远当朋友，两只手紧紧攥着，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又想到什么。

    “许清，你晚回家，你父母不着急吗。”

    “你知道跟我做朋友，要求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徐桉细细听着。

    晚上空气中的温度没白天那么高，偶尔有风吹过，许清现在心情很好，耐心解释，语气也轻缓。

    “听我的话。”

    听许清的话。

    徐桉当然会听她的话，他完全听许清的话，后面许清又说了，听她的话就是不要问她要做的事情，比如她要送他回家，就不要问其他，乖乖听从她就够了。

    站在门口，徐桉看着已经消失在视线里许清的背影，仿佛她还在他的面前，眼神也逐渐涣散。

    徐桉奶奶给别人家做家政，平时都住在雇主家里，一般一个月就回来两三次，他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父亲失踪，母亲也早已经过自己的生活，一个月给他打一些钱，除了有个联系方式，好像已经有三四年没见了，他家离学校有点远，许清送完他回家，已经暮色苍苍，周围景色也变得迷茫。

    他关上门，难道许清家里也没人吗。她父母不在家里面。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他突然很想许清，平时他很习惯，今天他觉得孤零零的，想许清想得眼里酸涩。

    人果然一旦得到温暖，就会沉溺。

    他想要许清在他身边，或者说他想要自己在许清身边，他想要依附她。

    回到家的许清躺在床上，家里人早就吃完晚饭了，她开门的时候，刚好父母带着她妹妹准备出门去超市，撞了个面。

    她父母看到丝毫不惊讶，倒是她妹妹开口，“姐姐，怎么才回来，我和爸爸妈妈打算去超市，你要一起去吗。”

    许清拿下拖鞋准备换，头都没抬，“哦，没事，我不去，我有点累，想睡睡觉。”

    那个女人开口，是她的母亲，“怎么这么晚回家，怎么天天就累，也没看到你多学习刻苦。”

    许清换好鞋子，看着她母亲的脸，脸上虽然有细纹但还是漂亮，记得有亲戚就说她跟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从小她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外公带着的，后来外公在她读六年级的时候去世了，她不是住宿就是被父母委托在别人家里住，她问过外公关于父母的问题，她外公笑着称父母在外面给她赚钱，以后就来接她了。

    一等就到外公去世，她父母才出现，漂亮的女人和面容严肃的男人，双方都很沉默，仿佛不是最亲密的人，电视剧里面久别重逢感人场景并没有出现，后来她就一直在别人家里呆着，中考考到了父母身边，没有办法，这个高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

    女孩总是眷恋着母亲，那个在她记忆里面的母亲，在一次偶然，她从她母亲姐姐也就是姨妈口中了解到，她母亲本来成绩就好，但是当时家里穷，外公只能让母亲姐姐读出去，只能供一个女儿读书，她的母亲就是那个被首先放弃的，年少的不甘，怨恨导致一直到结婚她都不曾回来，许清出生，外公才晓得她的小女儿已经在外面结婚，母亲匆匆留下许清再次离开，后来就是外公葬礼。

    长得像吗。

    是像的，连性格都一样。

    门口站着的父亲催促着，让他们赶紧出门，别磨蹭了。

    许清的父亲，大家口头相传的好男人，不抽烟，不赌博，不嫖，三好男人，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当时重男轻女，不喜欢许清。

    不是重男轻女吗，怎么后来又生一个女儿，还对她格外好。

    许清躺在床上，算了，懒得想这些，随便吧，能给钱读书就行，至少吃的喝的穿的没少，亲情什么的无所谓吧。

    人最不能奢求的就是情感，父母都不爱你，还指望陌生人的感情。

    许清翻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班级群，点开了徐桉的个人名片，背景是个水杯，签名也就三个句号，普普通通。

    点了几下，发送添加好友申请。

    真累啊，许清伸了个懒腰，模模糊糊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