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桉听到她第一句严肃的语气本来又开始乱想，后面听到许清安抚的语气，又稍微缓解。坐到床上，像她一样拉着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靠着墙，回答她，“我好了，你要跟我聊什么呢。”

    “你很怕我吗，还是讨厌我？”许清缓缓开口，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现在总算有机会。

    徐桉猛地抬起头，心里很疑惑还很急切，自己喜欢许清还来不及，怎么讨厌，怕倒是有点，他本能害怕许清，他在她面前总是自卑的，他只希望她不要讨厌自己。许清看起来总是很高冷，但是她跟别人聊天却是亲近的，给人感觉就是礼貌带着疏离。

    “不讨厌你。”

    “那是怕我吗。”许清问了两个问题，徐桉只回答了一个。

    男生不说话了，手指不停抠着，咬着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空调的声音呼呼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外面教学楼传出读英语单词的声音，看起来似乎很和谐。

    肚子已经没有绞痛的感觉，刚才那杯红糖水下肚，小腹舒服不少很暖和，空调风吹着，被子在身上盖着，她现在很惬意。刚想开口，突然一道啜泣声，源头正是旁边的少年。

    女生的沉默让徐桉感觉是对他的讨厌，不想理他了，不想跟他说话了，心里被各种不好的话充斥大脑，非常自弃，胸口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眼泪也瞬间留下来，想哭，但是忍着，实在忍不住，漏出了一声。

    “徐桉，你为什么要哭啊，你是小孩吗。”

    女生语气很轻像雾，他似乎找到了哭的勇气，眼泪和声音妥协下来，眼泪顺着手指滴落到洁白的被子上，湿了一片，像蔓延的海潮。

    “我，我，我不是怕你，不，不，不，我有点怕你。”声音哽咽，说话也是磕磕绊绊。

    许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徐桉格外好脾气，她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也很怕别人哭泣，她不喜欢也不会安慰人，她想让徐桉不要哭了，好好听她说话，她像哄小孩一样语气，“徐桉，你过来，到我面前来，我跟你说。”许清躺得舒服，懒得下床，让徐桉过来。

    听到许清说话，徐桉非常顺从，他默默起身下床，蹲在她床边，像小狗。

    许清微微动上半身，看着面前的人，男生还在哭泣，用手把眼睛覆盖着，眼泪还是从指缝流出来，咬着下嘴唇，压抑着哭泣声，还是有声音跑出来，小狗哼唧声一样，不讨嫌，徐桉很瘦，肩膀上凸出的骨头随着幅度抖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脆弱。

    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纸巾，许清用手拿开覆着眼睛的手，少年很顺从，她没花任何力气，把他两只手攥着，少年的手腕太细了，手上沾着眼泪，许清其实有点嫌弃，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好说什么，她用纸巾擦干净徐桉脸上的眼泪，才擦完又一下子出来，许清心里有点烦，“别哭了，徐桉，你这样我擦不干净，我怎么跟你说话呢。”

    徐桉其实在许清给他擦眼泪的时候，后面的眼泪是眷恋，委屈，不敢相信，许清好温柔，手也好舒服，好喜欢她碰自己的身体，想一直被她碰，听到跟他说不了话，想听听许清会跟他说什么呢，要是自己不听她的话，她会生气然后讨厌自己。

    看到徐桉慢慢安稳下来，哭得太用力，身体还在时不时抽泣，眼泪倒是没有再流了，她再给他的脸擦了擦，收个尾。

    徐桉眼角泛红，脸上被许清没有章法擦拭过后到处透出红痕，嘴巴因为咬过看起来十分水润饱满，睫毛还沾着细小泪珠，时不时颤动，像被雨打湿蝴蝶的翅膀，两只手搭在许清手里，祈求般望着她，视线却是不敢看她，一会儿看她，一会儿又看地面。

    这个样子，许清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谁能顶得住，精准把握住了她的喜好。

    “我知道你是高一那个晕倒的男生了，你是早知道就是我，然后跟我做同桌，然后还对我说感谢我。”许清温言细语道。

    徐桉瞳孔一颤，睫毛不停扑闪，湿气又浮在眼底，眼泪顷刻堆积在眼睛，仿佛只需要拧开闸门就如洪水涌下来，又开始哭泣，这次似乎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各种情绪在心头，有好的也有坏的。

    外面下课了，校园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窗户外有飞鸟掠过，面前的徐桉仿佛情绪已然崩塌，但是忍着声音，许清静静地注视，缄默，看到男生嘴巴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想和你说话，我想跟你做同桌，我想跟你说谢谢你……”话没说完，啜泣了一下，又开口。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现在讨厌我吗。”

    做朋友，怎么做朋友。

    许清当时下意识就答应了，那种场面，有人性的女人都拒绝不了，真乃食色性也。

    结果就是这几天都差不多回归点头之交，每天早上中午问个好，似乎是像朋友又不像朋友，比同学又亲近一点，两个人停滞不前，又不能像女生一样挽胳膊挽手，亲密无间地一起去厕所，倒是徐桉时常出现在除开教室之外她的视线里，有时候是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有时候是是大课间回教室的路上，甚至是放学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让她忽略不了。

    张笑笑这个粗枝大叶的糊涂虫都发现了，她趁着徐桉去外面接水，悄悄转头，眼睛防备着，“许清，你和你同桌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我跟墨墨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边就有徐桉，你看你天天喝水都是他帮你去倒，每天早上他都帮你打扫你课桌底下垃圾。”张笑笑偶然一次早上来得格外早，发现学委帮许清擦桌子擦凳子，打扫卫生，帮她整理零乱书本，不经怀疑他们之间怎么了。

    许清不是傻子，每天早上一来就可以喝到温水，椅子桌子也是干干净净，课桌上书本整齐，徐桉每次班上一个到教室，张笑笑一个星期可以保持六次踩点到教室，周墨嘛，虽然说和她热络不少，但是不至于帮她，班上关系都平平淡淡，不是徐桉是谁，她也默许这些存在，两人之间一种诡异却很和谐的关系。

    “你抓住他把柄啦。”张笑笑脑子里想到这个，断言道，目光很坚毅。周墨听到她的话，停下写字，拿笔在张笑笑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呢，他们坐在一起，关系和睦正常啊。”

    接完水，徐桉拿着两个杯子走过来，他身上套着校服外套，教室外还是很热，教室里空调吹着也没觉得肤感冷。

    徐桉把杯子放在她桌上，自己也坐下来，张笑笑看到，“学委，你们关系怎么这么好啦。”

    许清开口，“我们是朋友啊，又是同桌，关系好也正常，你说是吧，徐桉。”说着侧着头看着男生的脸。

    徐桉笑得很腼腆，同意她说的话。

    “墨墨，我们也是好朋友也是同桌，你怎么不对我这么好，伤心了。”张笑笑拉着周墨胳膊，嘴巴嘟着，撒着娇，周墨扫了一眼，“那你题目要不要我跟讲了。”语气很纵容。

    她们两嘴上好像在抱怨，气氛完全是亲密无间，周墨看着张笑笑表情很是宠溺。

    像她们那样吗，许清困惑地打量，她们那样做朋友？

    想起初三发生的那件事，晃了晃头，千万管住自己的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后面走一步看一步。

    放学铃声响起，由于明天放假休息一天，大家都很高兴，吵吵闹闹，张笑笑看许清没有收拾书本作业，开口询问。

    “许清，你不带东西回家吗。”

    这些天的相处，她和那两个女孩关系已经是朋友了，张笑笑是个待人热情的女生，总是喜欢关心询问许清，许清也是习惯了。

    “班主任让我放学后去他办公室，估计要和我说什么，我先走了。”许清解释完就朝着教室门口走。

    “哦哦，好的，后天见。”张笑笑朝她挥了挥手。

    等许清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学校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她回到教室准备收拾收拾需要的书本，心想着赶紧回家。进教室之后发现徐桉沉默地坐在教室里。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时，徐桉就抬起头看着许清过来。

    “你怎么还没回家，学校都没人了。”许清往书包丢着需要的东西，动作很快。

    “学校里没人了，我等着你一起回家。”徐桉盯着她，乖巧回答，时不时帮她找出老师发的试卷递给她。

    徐桉递得很自然，她接得也很自然，很快就装上了。

    “那快走吧。”害怕时间晚了校门关闭，她拉着徐桉的手腕，脚步急促，下楼时，刚好碰到门卫大叔上楼排查教室还有没有人。

    门卫大叔看了他们一眼，也是惊讶，含笑道。

    “这么晚还不回去啊，你们两个好学生可不能早恋啊。”看着他两好学生派头，门卫大叔开玩笑说着。

    徐桉听着这话，耳朵连着脖子红了一片，有点手足无措。

    “哈哈，没有的，叔叔，老师刚刚找我说了点事情，我朋友怕我一个人害怕，就等我一起回家，我们肯定不会早恋的哈。”许清放开抓着手腕的手，一脸真诚看着，坦坦荡荡。

    女生笑眯眯，摸样乖巧，说什么谁都会相信。

    “那我们先赶紧回去了啊。”

    “好嘞，下次早点回家，不然你父母担心。”

    “好的，谢谢叔叔。”声音还听得见，两个人已经走到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