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江,也是李思衡大学时期的同宿舍室友。关系呢能排进前三,因为只是四人寝。
他们宿舍性格爱好迥然不同,平时各玩各的,各有各的圈子,只是夜里聚一块,随便聊聊。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还算融洽。
那会儿林山期依旧是顶级社牛,天天神龙不见蛇尾。开学每一周就混进学生会和社团部。邹赛,一美术生也不闲,是忙前忙后,各种闻所未闻的比赛匡匡往上报,有时宿舍门禁了也不见归。
唯有白晓江像个行走的定时闹钟,每天的行程表安排的井井有条且稳定不变,一到点准时就去做。早上七点醒,晚上十一点熄灯,吃饭看书就连下课也必须是准时,铃声一响提包就走。不管当堂老师什么表情。
而且他安排的时间还必须是整点。生物钟比寝室早晨瞎定的闹钟还准时。
而且他的眼里只有学习。无论是专业课还是水课,甚至是网上的选修课每门都是精益求精,还经常干出超纲学习的事。平时去图书馆借来的书都是专业知识书,而且他看书速度很快,每每都当睡前书看。
林山期偶尔拿他开玩笑时,都会问他怎么这么喜欢学习,都上大学了,又不是高中生。
白晓江总是慢条斯理翻书,随口回:“习惯了。”
就这样的人怎么会来他们那所要实力有资金要排名有资金的“贵族”大学。
面对许多人抛出的这个问题,白晓江总是平静的回答:“家里人改了志愿。”
说话时没有半点不平,怨念,愤恨。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后来有听说是家里人早给他订婚了,刚好对象也是这个大学的。
再后来白晓江打算出国留学,和家里人闹得不大愉快,这门亲事也算黄了。
…… ……
至于他弟,白晓河。只比白晓江小五岁,同样是个omega。
家族生意颓败后,跑得跑出国,还有一部分洗手老实做人。
不甘心的则想歪主意,想着帮白晓河物色物色新的有权有势的联姻对象,奈何白晓河本人也不大配合,三天两日往外跑养野鸭子,这名声一下子败了。气的长辈管都不想管。
白晓河从小少爷惯了,学习从不上心,随便报个大学,再随便混混日子。
远在海外的白晓江不放心他,刚上大学自由又没人管,怕他混着混着就把自己葬进去,于是嘱托林山期帮他看着点。
托管所所长林山期心领神会,当天晚上就把他弟从乌烟瘴气的颓靡会所里揪出来,在forlatte挑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工作让他好好干,工资不会少。
林老板倒是颇为大方,白晓河看工作也不算太累,有机会还可以跟上流社会的人聊天,倒也欣然同意。
只是偶尔想出几个歪点子害得酒吧闹上一闹,其他地方表现还算良好,尤其是嘴爱说甜话爱撒娇。林山期很吃这套,在向他哥汇报近期表现时也会说上两句好话。
但再好的话也是千里之外人格人传过去的,线下见面,自家弟弟是什么两样,还不是了如执掌。该骂的骂,该反驳的反驳,该劝说的边劝边瞎起哄。好好的悲情失恋酒吧变成儿童教育大会。
温常不知何时也被卷入教育会里,被林山期评判为典型学习模范,被用作参照组,正被迫和白晓河solo。
李思衡没有参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桌上又折回去取的烧烤一只也没动,现在已经凉了。难得在食物面前,既空腹又没有食欲。
他跟裴些坐到较远的沙发上观战。这次没有选择在最常坐的吧台位子,而是当两个客人坐在酒吧不大起眼的一角。
李思衡伸了一个懒腰:“抱歉啊,我今天放假。”
所以不调酒不干活。
裴些看着坐在对面慵懒劲十足的李思衡,觉得他现在是一只猫。
不是照片里家养的暹罗猫,而会是雪白色波斯猫。毛绒蓬松,平时性情温和,偶尔却会显出俏皮的一面。水蓝色的眸光中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每一个动作高傲而带着深思熟虑。
尽管相处久了知道这层蓝雾后面不过是有点傲娇但很乖巧的笨蛋小朋友,但它的外壳确实很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
不可否置,第一次见面裴些却是被这一层薄雾吸引,而好奇地想揭开面纱看看里面藏的真人。
虽然雾散的很快,没等他开始寻宝猜谜就已经揭秘,但这没有泯灭他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也许这就是,反差萌。
裴些:“嗯。假期愉快。”
一切都在可控之内,预判之中。现阶段的“喜欢”是这样,眼前人也是这样。
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就是……
是什么。
“裴些,国外好玩吗?你去过高塔吗?”
“这次没去。工作好多,都没怎么出去。不过以前去过,还行吧。”
“哦。”李思衡又陷入安静之中。
对于他来说找一个话题并且展开聊天需要绞尽脑汁并且苦思冥想,进而三思而行。
他可不希望自己说出来话引来对方的不快或误解,以至于上升到情感价值和社会认知层面,产生不可必要的摩擦,甚至是裂隙。
换而言之,他这人最讨厌麻烦,既包括制造麻烦,也包括解决麻烦。如果可以但希望从根源上铲除矛盾的出现。
从而达到和平相处的微妙平衡,这样的平衡也许会枯燥乏味,但对他而言也是最具安全感的。
一方面害怕枯燥,一方面又担心麻烦,这就是成年人面对生活时必须要做的取舍。
简单来说,活着就是个麻烦。
李思衡觉得自己的逻辑非常正确又有意思,不过这条正确又有意思的逻辑不能用作日常话题。
于是空白的时间变成不经意的走神。
停止进一步展开分析,李思衡放弃引话题,说:“你饿了吗?”
正解!
屏气凝神苦思良久后说的第一句话,让一直等待着的裴些也有点意料之外。
不过,他所酷爱的也正是意想不到和惊喜,这样他的人生才不会像一个机器运转一样毫无生机。
比起野心勃勃的企业家,他更喜欢做离经叛道的冒险家。
刚想说还好,但又想起晚上确实还没吃饭。急急忙忙赶回来,换了一件衣服,又去商场买了点东西,没有时间做别的。
“有点饿,”他看了一眼桌上凉透了的食物,“出去吃吗?”
李思衡:“好……”
“好什么,一起留下吃点嘛!”
林山期林大老板又像一个忍者一样无声无息地从地里钻出来,再没有任何人拉他进群的时候加入群聊。
这时两人才发现,那边的战争已然结束,以兄长白晓江大获全胜而告终。因为有林老板定位导航般引领,纷纷向这边聚拢。
李思衡瞟了一眼时钟:“这个点做饭晚了吧?”我好饿。
林山期不言,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袋子塞到他怀里,他拿出一看一大包汤圆。
下面还写着,芝麻味。
林山期:“不用激动。”
李思衡还没说出第一句话,眼前又一大包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邹赛:“给。”然后嗓子不太舒服地咳了一声。
刚教育完弟的白晓江也出来横插一脚:“元宵节,多买了点。”
李思衡思绪停滞了半秒,疯狂寻找因果,终于想起自己山谷吹风前发的那一条朋友圈。
哦豁!大家都记得。
“所以,晚上,只吃,这个。”
李思衡努力组织语言,发现深埋已久的对芝麻馅汤圆的恐惧又一次回归身体。
林山期坏笑:“不然呢。”
…… ……
酒吧包厢中。
李思衡觉得自己胸口有点犯恶心,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面无表情地询问:“你刚才吃了几个?”
裴些瞧他脸色不好看,抚了抚他的背,回答:“三四个吧,怎么了。”
李思衡眼前一黑:“你不懂我。”我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吃多了真的很腻!
尤其是一口气吃二十个。
李思衡真的想痛骂他们,难道自己没碗么,全都一个个的往他碗里夹。
今天是元旦,又不是他生日!
裴些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安慰了他几句。李思衡喝完好受了不少,心道还好刚才裴些没有给他夹。
而另外沙发上的一群罪魁祸首已经饭后玩起了游戏。他们还把坐在远处的两人也叫了过去。
纸牌猜谜等等游戏来了一个遍,每次轮到罚酒的时候李思衡要么就是酒杯偷偷递给旁边人,要么就是干脆假饮再倒掉。酒桌上耍赖这件事,他算是老手。
酒桌上各式各样的鸡尾酒,大伙玩的不亦乐乎。林山期给忙前忙后的温常开了假条,也让他坐下来一起玩。
“过节嘛,放松一点!”
几轮下来,酒杯空了又满上,已经有人开始微醺。
李思衡在醉鬼群魔乱舞中,抄起大果盘坚果零食往嘴里塞。汤圆还是不能饱肚,本打算聚会结束再去吃夜宵,但看他们玩得火旺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于是点了几个餐让人送上来。
突然林山期站起来道:“来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带着兴奋,他喝了点酒但脸上有些微红,可能有些醉了。
“高中大学您还没玩厌啊。”李思衡放下手机吐槽。
邹赛很客气地评:“过时了,换一个。”
林山期:“玩嘛玩嘛!”
白晓河躲在他哥后面掐手指,因为有白晓江在,他都不敢放开了喝,这时小声怼道:“林哥算了吧,咱们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
被强塞了几杯酒喝得有些醉熏的温常骤然举起手,露出憨憨的笑说:“我,我没玩过!”
他眼睛微眯,不知还打不打得开。脑袋朝下一点一点。可能因为真的醉了,全然没有刚开始的紧张局促,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放松了不少。
邹赛在他身后默不作声把他拉下来,给他腾出点位置,让他坐舒服一点。
有人捧场,林山期立马跳起来:“看!这不就有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向从未发过言的裴些身上。
突然变成全场焦点,裴些也没有不适应,微笑着缓缓开口道:“我也没玩过。”
李思衡:“真的?”有点不大相信。
裴些身往后仰,笑而不语。
四目对视,李思衡心跳漏了一拍,急急错开目光。但没过多久,小心贴过去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小心点037,这人阴得很。”会把你扒的一干二净。
到底是喝多了,还是真的醉了吧,对方突然靠近时裴些第一眼垂眸瞥见的是李思衡修长柔软的羽睫,像颤动的小心脏。目光往下移,鼻梁,嘴唇,肩颈……
真不礼貌。盯着对方看。
裴些快速移开目光。
太近了。
他还是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白山茶花香。主人将花香藏匿的很好,只有这么近的距离才能闻到。第三次吧。
不是门外贴在黑板上的假花,也不是随便买的廉价香水。
是真的白山茶,而且近在咫尺。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不甘示弱。裴些将距离拉的更近了,他能听到李思衡的呼吸,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一秒,
两秒,
三秒……
对方像是突然惊醒,迅速拉开了距离。
全在意料之中,裴些眼眸垂落。按耐下在疯狂与失控边缘徘徊的情绪。
一切突如其来,李思衡紧张地下意识退开,转而又看到他满眼促狭。
无声轻哼了一声。白提醒你了。
林山期把桌面收拾干净,放了两张黑牌放在桌上,以及一本书,摇了摇手中的盒子,向众人说:“我里面有八根签,其中有一根红签,其他都是无色。谁抽中红的谁就玩。”
白晓河在场人数数了一遍,发现不对劲:“不对啊林哥,是不是多了一个?”
林山期:“没抽到就轮空下一局嘛。要不设为没抽中红签,大家都喝一杯或讲个笑话。”
邹赛:“去你的,真无聊。”
林山期像没玩过的两人投了一个眼神:“保护新人嘛,来来来买定离手!”
这真不是在赌场么?
李思衡随便抽了一根,在光线底下仔细瞧。还好,不是红色。
“让我看看谁是今晚的幸运儿——吼吼吼,恭喜新人荣登宝座!今晚手气最佳啊!”林山期一边向他道谢,一边给他递上两张牌,“来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
温常像只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是我选吗?”温常不确定地问。
“嗯嗯,”林山期点了点头,“第一次可以自己选,下一次要抽卡咯。不过你要是有选择性困难症,也可以直接抽。”
温常思考了半秒,很快道:“那我直接抽吧。”
真心话。
林山期拍手:“太棒了!”
看着对方突然拿出书翻来覆去,温常后知后觉遇到大麻烦,气场较弱的问了一句:“只问一个问题。”
林山期边翻还边说:“当然的,不会让你吃亏。”
又对其余众人说:“你们有问题要问吗?不问的话我就问了!”
林山期什么人什么秉性,在场除了裴些和温常两个游戏新人外谁还不知。扒裤子掏家底简直比侦探还侦探。
纷纷为这第一个幸运儿捏了一把汗。
在林山期眼前一亮挑出一个好问题时,一直游离世外的邹赛率先开口:“你哪里人?”
林山期:“……”
书差点掉地上。
这什么破问题!
温常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轻吐出两个字:“山城。”
声音轻快明净,没褪去的少年音。
白晓河问道:“山城好远啊,你外省人啊。你家那边好玩吗?”
温常循声看去,对着他笑,笑容也很干净,“是啊,很美。欢迎来我家乡玩。”
林山期:“下次你当导游,咱们一块去!”
虽然错过了一次机会,但总归还有下次。林山期也从不纠结,洗签下一局。
第二局,压力给到另一个新人。
很难不想到有一双手在背后操作。
疑似幕后黑手林山期嘿嘿一笑:“裴老板,失礼了。”手中的牌晃了晃。
裴些没有过多纠结,随意捻了一张过来。
大冒险。
李思衡替他摇头。真是个小倒霉。
同真心话一样的道理,跟谁也不要跟林山期玩大冒险。
他会让你脱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历史大冒险游戏发布过的任务如下:
1.发自己的丑照给所有人
2.模仿动物的笑声
3.对着大街上的人喊“我好寂寞啊”
……
他的大冒险就是丑相百出。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李思衡决定拯救一下他。
对林山期说:“大冒险任务总不能是你发布吧?”
林山期翻书的时候停了一下,严肃道:“当然不是啦!”
李思衡稍稍放心,然顷刻又提了起来。
“大家都提一个。公平吧。”
你字典里公平两个字是倒着写的。
温常咽了下口水:“这大冒险的任务比真心话惨多了。”
林山期怕有人反悔就不好玩了,立马道:“输了的人要罚3杯酒外加买单!”
邹赛无情蔑视嘲笑,白晓江咳嗽说自己突然流感。
目光又一次指向裴些,可怜中带着几分期待。
躲不过。
裴些:“来吧。”
林山期在书上挑了一个好,气定神闲说:“检查浏览器搜索记录。”
好狠啊!李思衡瞬间握紧手机,回想了一遍,放下心来,自己最近没搜乱七八糟的东西。把紧张的目光投向当事人。
裴些倒是不担心,轻描淡写答应下来:“可以。”
林山期检查一看,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李思衡好奇:“看到什么了,我也要看!”
林山期:“大人的东西,小孩子别乱看。”
李思衡:“?”
坐得近的白晓河也有偶然瞥见,感觉正常的过分。
甚至有些不解。
现在的alpha都开始养生种花种草了么。陶冶情操这么高雅的?
不懂。
回去问问刚交的小男友。
白晓河:“好了好了,再换一个人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跟你坐的最近的人接吻!”
白晓江:“……”
李思衡:“噗!”我刚喝一口可乐诶。
裴些捏了捏太阳穴。
其余人的眼神也在天上胡乱地瞟。
白晓河:“???”
全场这个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不是,大家都不成年人吗?”
林山期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
“我们成年人都有分寸的。”又凑到他耳边啧啧赞叹,“老了老了!你们这些小鬼玩的真开放!”
白晓河刚想再说两句,背后白晓江目光如同铁烙般照在他身上,威慑感十足。在血脉压制下,白晓河不得不坐好,但又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地撇过头。
李思衡:“那下一个继续。”
白晓河还保留了最后一丁点不死心:“不能吧,怎么就下一个了。”
嘴是这么犟,眼睛到不敢抬头看。生怕一不小心跟他哥对视。
裴些没有等待下一个人的指令发出,而是拿起桌面上离他最近的三杯酒,一杯一杯的饮尽,动作就像喝水一样一气呵成。做完一切,他说道:“认输了,我买单。”
林山期鼓掌:“老板大气!”
李思衡戳了戳他胳膊,小声对他说:“怎么就栽了?”
裴些也歪着头,小声说:“怕后面的人还有招。”
李思衡略眼扫视了其余人一圈,说:“就白晓河一傻逼。其他人还是有分寸。除了邹赛,他可能会让你绕S市飙车三圈。”
裴些眉骨上扬,溺笑道:“是吗?有机会偷懒吗?”
李思衡郑重思考了两秒,神情颇为忧虑:“他坐副驾。”
所以,没有机会。
一场闹剧结束,买单的买单,游戏又继续了几轮。
二分之一概率的游戏,真心话倒成了热门期盼一环,谁都不想抽到大冒险。
尤其是邹赛抽到时,脸色那叫一个臭。
白晓河这回吸取教训,同成年人玩小的。说:“说出你这辈子认为最出糗的动作。”
邹赛当场猛灌三杯酒,眼神如饿狼盯着白晓河。令白晓河不得不往自己哥哥身后躲。
不得不说,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白晓河的魔法比林山期还厉害,百试百灵,每次都能让人退而买单。
在场已经有四个人选择买单。林山期今夜可真是大赚一笔,当然要除去他自己的那份。
“嘛呀,连林山期都败退了,看来白晓河很快就要继位登上王位了。”李思衡喝着低度数果酒,摇头感慨。
下一局又轮到李思衡。
终于运气好了回,是真心话。
这本来是一个抢问环节,奈何相处太久李思衡这个人从里到外就没有秘密。相处不久的人又不知道他的秘密,便也不知从何问起。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蓦然,一个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进耳朵,仿佛受到重力的吸引,在他心间绕了一下。
“你的名字。”
三杯酒就能喝醉么。
李思衡抬起头,黑色碎发中露出水雾般双眸,那是一面蒙上纱的镜子,里面就是所有的秘密。
名字就是秘密。
那个磁性温柔的声音还在蛊惑他,比海妖塞任的嗓音更具诱惑。
他说:“我可以知道你名字里的一个字吗?”
很低的要求了。
李思衡身体软下来,仰头躺在沙发上,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只能缓慢运作。他想,哪怕你随便打听都能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和一个陌生人捆绑在一起的名字。
那个让我无法直视你的名字。
那个和另一个人只相差一个字的名字。
那个只能给他带给无尽痛苦却无法忘记丢弃的名字!
-小衡,你是上天赐予妈妈的礼物。
-小衡,我会永远爱你。不要难过。
“衡。”
李思衡呼吸加重,他弓起背,垂下头。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再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握住了不属于他的另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然后轻轻地打开手心,轻轻地写下字,如一只轻盈的羽毛落下。
落在湖上,落在心间。
平衡的衡。
裴些并不知道这个字意味着什么,仅仅是觉得有点痒,又有点重,还有点好听。
一笔一画格外认真。
这是一份他需要郑重考虑后再给予答案的重量。
不要随意,不要玩玩。
这不只是喜欢。
最后一笔结束,李思衡的手指停在手心,没有瞬间离开。
他的神情淡然,但他的眼睛很伤心,这样的眼神烙在裴些的心脏上,令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那是一个蓝色的灵魂,初看是璀璨星空的蓝光,其实是空幽深海的暗蓝。
这只是出乎意料的开始,这样的预料之外,没有让他感觉到惊喜,只有微麻的刺痛无声无息、隐隐约约地刺进骨肉。
这样的痛楚是麻痹灵魂的,只不过他的灵魂注定双蓝色。
裴些为之着迷,更为之难过。
他好像走错了一步。
只属于二人的磁场,其余所有人都无法插足进来。
足足一分钟的沉寂。
裴些开口道:“抱歉。”
李思衡:“为什么突然道歉?”
裴些:“…觉得,冒犯到你的另一面了。而那一面是你不想让我看到的,对吧?”
李思衡眨眼,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因为是你所以不想给你看。也因为是你所以不得不给你看。”
解开名字背后的枷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退一步。
至少现在还不算晚。
李思衡有些自嘲的想,总不能真到了那一步再说吧。
那自己跟感情骗子有什么两样?
“小衡同学,我错了。”裴些低头反省,伸出一根不老实的食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明明语气平淡如常,但总让人觉得多了一丝情愫,他认真又有点可怜地说,“求原谅。”
一根细线搭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牵动起心悸的涟漪。
跟感情骗子还是有点区别的。
比如,他可以离婚。
the twelv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