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难

    就在我和安德森冷战、赌气回到小岛不久后,岛上发生了一件大规模的惨案。

    2007年05月11日,晚,一场大火从城东区烧到了西区。

    那时候岛上消防设施还不够完善,加上救火不及时,整座小岛将近一半的家庭受到波及,据警署最后统计,这场火灾导致三千五百零七人受伤,三十二人死亡。小岛人口总人数还不到四千人,所以此次灾难,几乎全军覆灭。

    我正幡然入睡,只听到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些许嘈杂,邻居间小化大、大化崩的矛盾是常态,彼此经常发生龃龉,因此我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爸妈惊声呼喊:

    “快起来快起来快快快!!!”

    还没带我有所动作,我爸伸手就将我捞起来,拖拽着我,一手拽着妈妈,一手拖着我,将我们拉了出去。

    望着近在眼前的火光,我还觉得犹如置身在梦中那样不真切。

    上一次火灾,还在三十多年前,规模小,几乎无人员、财产的伤亡损失。

    这次火来势汹汹,速度之快、燃烧波及之猛。我,乃至整个人类社会,在灾害面前都是如此如此的渺小。

    然而现在却不是调查火因的时候,大批量的灾民亟需安顿救治,光靠着小岛那脆弱的后备资源根本支撑不起每日救助的昂贵费用。因此政府部门已经向首都那边发出支援申请,届时各地物资空运过来救济灾民。

    警报声大概是在我们起来两三分钟后响起,长鸣声响彻天幕,伴随着地面上人痛苦的撕裂般的尖叫、哀嚎、痛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萦绕着我。我从未经历过天灾,只通过别人的描述得知,然而当自己真的面临这种境况,我的身体僵硬在那,一动也动了改不了,仿佛被锁定了身体机能。

    我的家所在的位置处在上风向,烧的不严重,只有一面墙收到了影响火后变得焦黑。

    然而除了我家这一片,其他地区均未能幸免于难。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的父母却也受到了惊吓,尤其是母亲本就脆弱的神经现在更是时刻绷紧,第二天就病倒,发起了高烧。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不如记忆中的身体健康状况,眼角密密碎碎的皱纹、松弛的皮肤,无一不述说着她的盛年已过,正在老去。商讨一番后,我替她辞去了家庭教师的这份工作。即便是生活的重担压在我身上,我也不能让母亲去透支身体工作。

    如此一来,家里的生活预算就很紧巴巴,光是靠父亲的门房拿的死工资和我临时兼职所剩的积蓄完全不够一家人的开销,加上平时给母亲看病的医药费,日子也捉襟见肘,我筹谋着再去找一份工作,可是眼下百废残骸,当地的经济受到重创,哪里还有工作可以做?

    玉置大叔的咖啡馆很不幸的被烧成一片焦土废墟。这间面积不大、却陈设精致的屋子是他半辈子的心血,从盖房起砖,到店内结构装修,一花一草,都是他亲手布置。我难以相信可恶的命运,总是一次次地撞向那些纯良无辜的公民。

    他见到我的时候依旧是带着和平时无差的微笑,向我问好。我嗫喏半天:“大叔……请节哀……”

    玉置大叔的脸被火熏得黑红,原本高高大大的人像是一夜之间萎缩了似的,依然是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不要紧,还好你们都没事。你们,我,还有由美,我们都还好好的。”

    酒井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她伏在我的肩膀上,一抽一抽。

    此次灾情,酒井小姐租住的公寓也被大火夷为平地,我让她住在我的家里。

    她起初是很拒绝,在我的再三要求之下,红着眼睛眼睛点点头,她说:“未都,收留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我真的……不会……”

    酒井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无奈苦涩的笑。

    虽然我也一同邀请了大叔和由美前来,可是大叔态度很坚决,他说由美一家也受到影响,他要去大和家,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至于究竟是那种程度的影响,大叔没有告诉我,我也大概能猜到结果不乐观。

    政府临时搭建了庇护所,灾民们同吃同穿同住,紧紧相依。由于条件实在是有限,我的家也被政府征用,成为志愿者们的临时住所。我们一家人和酒井被迫搬离到庇护所。更要命的是,爸爸被收编为志愿者,多则十天半月都回不来。

    本来我们计划,爸爸留在家里照顾母亲,我出去务工,可这个局面被搅乱,爸爸拿着门房的工资,更没法说不,只沉默着抽了一根又一根烟,人也变得没什么精神。

    好在酒井可以平时帮忙着照拂,分走一些负担。

    只是母亲生着病,对环境的要求很苛刻,非常需要静养。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藤间家是极少数的幸运儿,躲过了这次灾难,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们应该为救助出力,至于母亲的安危,都排在后面,不在任何人的考虑范围内,我毫不怀疑,即便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也一定会有人在背后幸灾乐祸,才会心理平衡些。

    人性向来如此。

    所有的秩序随着灾难的到来彻底坍塌,平时在文明社会勉强维持的和平表象荡然无存,人不再是人,只凭借着原始的本能,为了一点物资,即便是受着伤的人,也为此大打出手。

    我的邻居风间一家,平时为人非常温和,带人彬彬有礼,用母亲的话来说“根本不像我们城区的人”此刻,风间太太歇斯底里的怒喊,狠狠的推搡着人群,挤不过就用牙咬,咬不过就用头撞,跌摸滚爬弄的脚上的鞋都不止知所踪。

    他们甩开我,恶狠狠地告诫:“你们身体健全屁事没有,凭什么还来抢我们的?!”

    身边的人不停地附和着:“对啊对啊,你平时再怎么不懂事就算了,邻里乡亲都让着你,可你不能在关键时候还这么不知好歹。”

    所有人迅速抱团,仿佛之前大家之间的仇恨、恶毒的诅咒叫骂,甚至为了分毫的利益大打出手,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直都是这幅团结一致对外的样子。

    我故意恶心他们,笑盈盈的回答:“我不要脸也不是一两天了,但是在各位大叔大婶面前还是甘拜下风的!

    话毕,我一两个肘击,撞开围住我的几人,迅速的抓了三个饼子,拔腿就跑,气呼呼的直到跑不动为止。

    警校生的优势总算派上用场了,就是这一刻的以雷霆击碎黑暗!

    这个时候我的思维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有的时候我也蛮佩服自己,好像怎么样都不会悲观很久。

    我跑了没多久,剩下的刁民表面上的祥和也维持不住,索性撕破脸皮,互相推拉动手动脚,眼见着几人的斗殴演变成大型的混战,最终警署的人出来维持秩序。

    我一眼就看到了三条。

    趁着执勤休息间隙我蹲点拦住了三条。他见到我先是惊讶,这种情绪没有占据太久,随后给了我一个了然的表情:“恭喜,听说你们家躲过了一劫。”

    “现在还不是恭喜的时候三条!我的妈妈现在生病需要静养——可是政府收了我的家!没有一条律法规定,公信权力可以随意滥用特权去随意侵占普通公民的私有财产!!”

    他挑了挑眉:“藤间,这不叫侵占,这叫——‘自愿赠与’。”

    “什么??”

    “谁管你是不是真的自愿?”他有些不耐烦,“藤间,你读书读傻了吗,公威之下,谁在乎个体的意愿。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说你是自愿的,那不管你究竟是不是自愿,都将视为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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