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十分钟之前,提着大包小包的附近物产的穆函欣回到酒店。

    那束玫瑰被捧在她等到的电梯里的那个女孩手里,被像是抱着大号的调皮娃娃一样的捧着。

    她看着那花和洋溢着青春的少女发愣,不过十九二十岁的年纪,脸上缀着些浅妆,白壁似的大腿上套着牛仔热裤,牛仔裤边缘还有细碎的絮子做着点缀。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本来不是用来形容这种还没有结婚的女子的词句用在此时的她的身上却是刚刚好。

    少女怀春,使她更动人。

    淡妆不掩唇色润,颊上红霞悄生,眉赖眼波生,明媚娇身,天生予人。

    一派好颜色啊。

    但,她,穆函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束花。

    “妹妹真好看。”,穆函欣不常与陌生人搭话。

    语调其实很平淡,穆函欣只是与那姑娘对视了两眼,她的眼神就悄悄下移。

    她不擅长伪装,自看到那束花起,她的心就很慌。

    焦虑让她难以避免的心生恶意,打量这个女孩的时候,她不是在欣赏,而是在挑剔。

    穆函欣,不自觉的,把自己陷入竞争的彼端。

    一架无形的天平,以那束卧在她怀里的花为中心,以无形的标尺衡量着两个人。

    但这个女孩并没有在意这个姐姐的奇怪语气和状态。她的气色和心情一样显然都是极好的。如晨光出世界,连带着身边的一切都被光耀了。

    就像是小女孩得到了很宠爱她的哥哥送给她的玩具,正迫不及待的想把喜悦分给全世界。

    而且这个正同她言语的大姐姐似的女人看着就是她过去所向往的那种女士,明艳,柔和,有气质。

    还有,那种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韵味。

    她现在正向成为这种具有温柔气质的贤妻良母。

    嗯,只做一个人的贤妻良母。令人害羞的念想让少女的脸羞红。

    “嗯嗯嗯”,应声的很快像是在表示自己现在的回应很是积极认真。

    女孩同时连连的点着头:“姐姐也很漂亮。”

    她笑得很灿烂,走出电梯稍稍躬身,像是在表达很感谢穆函欣的夸奖。

    穆函欣不紧张了。

    电梯面对的酒店的大堂没有什么人。

    她们可以很自然的说些话。

    “姐姐,要我帮你提吗?”,那女孩问。

    袋子很多,穆函欣一只手提着三个纸袋,另一只手提着四个大塑料袋。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稍微弯着腰,把袋子搭在地上,因此不费什么劲儿。

    她本来计划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座他们常来的城市,去计划里的下一个地点游玩。

    这是她规划了好久的婚后蜜月行。

    四个月,三十到五十个城市。

    不行的话二十个也可以,只要他也开心。

    他们要从学生时代就常来的地方开始,一点点的向外延伸他们共同的足迹。

    今天是预计离开这个城市的前一天,她专门去买了纪念品和礼物。

    她打算给双方父母邮寄回去,此前的十六个她们共同旅居过的城市都是如此。

    沈云通常会在最后一天的上午陪她去商业街逛逛,买些吃的喝的,下午则躺尸在酒店。

    今天他一天都没有出去,只是说累了,穆函欣很体谅他,于是跑到各个地方挑了挑纪念品和一些本地特有的新奇物件。

    穆函欣对这座在黄河的一条支流尾巴上的城市很有感情,沈云在这里第一次给她送了九十九朵玫瑰花。

    这里靠近花卉大省,也是花卉的产地之一。

    盛产草莓的同时还靠近啤酒产地。

    初春的时候这里的草莓在晚上只卖5块钱一盆,和老板划划价,10块钱三盆也可以拿下。

    她常住的城市里,一颗草莓就能卖上一块五。

    所以在沈云向她求婚以后,他们更长来此了。

    大基建时代的盲目的简单城市化建设让这座比近黄河的山东小镇也同大多数其他城市一样。

    高楼林立,商业街错落,繁华与落后并存,香水与腐味儿同在。

    但她其实很满意,物质是社会构成的基础,物质的味道本来就缤纷多彩。

    黄绿色的气味也能更映衬她刚到这个城市时嗅到的淡粉色花香。

    共享电动车在这个城市不是太多,大半是私人上锁的共享单车。

    但她还是在商业街的角落发现几辆可以用软件开锁的,她凭着这辆车了解这个城市。

    30分钟的车程,烤鸭的价格就会从68块降到18块。

    只一个白天的时间草莓的价格就会从18元一盆降到10元两盆。

    每盆大概有十几个比鹌鹑蛋大两圈,比鸡蛋小一圈的草莓,再加上藏在大草莓底下小上一圈的三十几个中不溜的草莓被塑料膜压的很紧实,即便放在自行车的框子里,草莓之间也不会随着颠簸晃动。

    当然,穆函欣还是把草莓的采购放在了最后,回程的时候再买,不至于因路程过远,路面颠簸就在盆里自己摔烂。

    中医院前面的包子铺听说会卖海带丝馅的包子,但她也没有找到。

    这边的包子无论什么馅都会加粉丝,她吃不太惯,只勉强把买了的吃完。

    她纠结了半天才在一盆盆圆圆润润的包子里选了两个。

    一个包菜馅,一个胡萝卜馅。

    这是之前没有尝试过的,她之前每次来点包子都只认得肉肉肉,各种鲜肉包子,酱肉包子,吃了一个遍,就没找到她喜欢吃的。

    这边的包子很便宜,也称得上皮薄馅大,但她还是不怎么习惯包子里粉条的存在。

    又要了一个鸡蛋,一袋红枣味的酸奶。

    她觉得这样就算中午找不到补给的地方也足够了。

    在下午两点,努力的用一杯蜜雪冰城的红豆奶茶热饮把那个冷掉的包菜馅包子就下去以后,她才歇了口气。

    胡萝卜馅的素包意外的好吃,胡萝卜自有的清甜被格外凸显,粉条的存在也没有消减这一点,反而意外的让馅料的口感显得很干净。

    不像是被包在肉馅里的时候,会因着粉条的存在而让人感到不满足。

    把车子停在了山脚下,她往上沿着没长着草的小径走了一段,坐在开着粉色小花的矮树下,远处看着这树上的花意外的丰盈,近看来原来是三颗小树长在一处,枝杈交扭错落,格外有致。

    轻轻把伸到她左脸前的那老树枝上新生出来的芽叶吹远,再等着它打回来碰到脸颊。

    就这样和这株一定不怎么欢迎她的本地朋友玩儿了好一会儿。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拍了个小树和山脚公路的合照发给沈云,这图片上,她特地把后置摄像头和延伸在枝条上的小花们凑得极近,淡粉色的几朵晕光在图像边缘充作模糊的映衬。也让这新朋友伸个手和她家那位打个招呼。

    傻笑了两声。

    穆函欣窝在树荫下继续享受着阵阵清风。

    这座小山甚至不能叫山,连丘陵的标准都够不上。

    但它就在那矗立着,推不走也移不开的。

    就只叫它为山了。

    ‘小大个’,穆函欣甚至给在这春日里难得的热天气中庇护了她一时的小山起了个俏皮的名字。

    不过也可能只有她觉得俏皮,毕竟读称呼的时候每个字儿后面都加儿化音的人也不多。

    ‘小(儿)大(儿)个(儿)’,穆函欣想着,更开心了。

    裸露的大石头和零星的石块,铺不满地面的野花杂草,褐木绿叶粉花花,附近有谁家。

    杨树的絮子团成一团,散成毛毛。

    风一吹起来就像是没有台词的连环画,总觉得这些毛茸茸的小团子们在说什么,但又什么都听不见。

    清者如此絮,重者若此山,都在天地之间憨憨傻傻的,可爱着。

    来这个城市之前她仔仔细细地查过旅游攻略,也就是旅游推荐。

    很多年轻的人们喜欢打卡满每一个在网络上有传说度的地标。

    完成这些地标的打卡就像是完成了地球在线,也就是活在地球这款被称为现实的游戏里的成就一样。

    这样类比好不好无所谓,至少会让人在对旅行的期待和实际游玩的现实痛苦更轻松。

    二次元的语言会把人拽进二次元的幻境,对现实事物的疏离感会让年轻的人们对所处的恶劣境地产生滤镜。

    一种相对轻松地处事态度。

    这个黄河边的小城每年春天都会有好多中学组织从学校到黄河再返回学校的为期一天的徒步行走。

    如果穆函欣是在这里读书的莘莘学子中的一员她可能会觉得难过极了。

    逛街还好,就算黄河离的很近,而且代表意义极高,但要是让她去走八公里实在是为难她了。

    但现在,她只想扮演一个合情合理的出现在他们游玩路径上的社会闲散人员。

    看一看日头升落中这些孩子奇妙的表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一定很有意思。

    '穆函欣,你真是个恶劣的人。',想着想着穆函欣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惜,这几天太热了,孩子们怕是不会出来了。’穆函欣遗憾地想。

    她显然没有搞清楚那些小同学们到底是为什么要集体出去离他们的家这么近的一个著名景观春游的。

    下午两点,这附近很少有人经过。

    刚才的五分钟里,她只见到了三个外卖员奔行在送餐的路上。

    明明是不怎么大的风,黄皮袋鼠图案的骑行服却紧紧的贴在他们身上。

    风吹在他们身上拍打出波浪,表达着不自由的自由。

    一个抓着白馒头在啃的‘小黄鸟’慢慢靠的近了。

    一个挺帅气的小伙,看着也就高中生的年纪。

    ‘怎么,这是风餐露宿这个成语的情景教学吗?’。

    看着那个外卖骑手离开柏油路往她这边靠过来,嘴里还啃着白馒头的样子。

    穆函欣漫无目的地想着。

    “这位姐姐,你坐在那儿,小心着点儿地上。”

    那外卖骑手一脚撑地,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以后和她聊了起来。

    一看见我就知道喊姐姐了吗,就不能是妹妹吗?

    些些不忿,淡淡惆怅一扫而过。

    “怎么了,这里。”

    穆函欣的倒装句经过短期的短视频平台培训,跟着人家搭起话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四下里看看。

    “那儿坡上有松树,松果掉地上有那种小刺,你坐那注意着,别扎着手。”

    那骑手一只手扶把,一只手隔着塑料袋握着馒头。

    一口气的说完这些话,把腿收上踏板,拧着把就走。

    穆函欣听得发愣,看人家要走赶紧大声回了一句:“哎,知道了!”

    那人没回头只是举着馒头的那只手左右挥了挥,继续出发了。

    越骑越远的外送小哥在后面看来就像一只端坐在礁石上,看不见腿的鸟,柏油路和山岩成了他的波涛。

    好多好多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

    穆函欣本打算回酒店的心又淡了下来,她打算好好逛逛这座山。

    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发给沈云的消息还没有回复。

    ‘又睡了?’穆函欣没有多想,她一直认为她们彼此拥有而非彼此隶属。

    交际的边界与拥有的定位可以他们走的更远,更甜,更美满。

    ‘好,上山。’,这座座不知道有没有百米高的小大个也不知道期待不期待她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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