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令他生出一股恶寒。未等他喘息一刻，胸口就被人用力踹了三下，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咳个没完。

    “咳咳、咳咳咳……”发疯般地声音吓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紧靠着墙维持平衡。

    几人的影子扭曲起来，颇为滑稽。

    “曜哥，怎、怎么办？”打得最恨的男生竟然先腿软了，腿止不住地颤抖。

    “什么怎么办？你胆儿也太小了吧，刚刚就数你最猛了！”领头的人拽住男生的耳朵，疼得他叫起来。“搞半天你加入我们这么久，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吗？”

    见几人原来这么胆小，他不禁笑个没完。

    “你笑什么！”男生颤颤巍巍地开口，心想这人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他不说话，猛得拉住对方的小腿，一扫腿就让他摔得个仰面朝天。

    “还以为你们多吊呢？就这能耐的话，别学人家陈浩南，宁海还轮不到你来当霸王。”

    他用力踩向男生的手掌，不断摩擦，直到男生痛晕过去。

    …………

    两指间的水性笔摩擦A4纸发出阵阵呻吟，很是痛苦。

    他缓缓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仰头闭眼休息。

    看了眼时间，七点半。楼下的门铃响起，他知道电脑维修人员把电脑送回来了，快步下楼催促对方赶紧放置好电脑。

    “我才刚来呢，催什么催啊！”对方满头大汗，身上散发着酸臭的汗味，他没有感到丝毫抱歉，反而拿出一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对方，“小费，够你一口气跑去楼上了吧？”

    维修员见钱眼开，随手放在裤兜里就搬起电脑往上跑了。

    等了一周才等来电脑修好，他只能在纸上写作，效率低了太多。

    他最喜欢观察周围的事来激发灵感。简单来说就是把别人写进书里。

    他坐在椅子上，等待电脑更新，手撑着脸颊看向窗外。

    上周五发生得太突然，这么好的素材他是一秒也不想错过，可惜主角是陈灏羽，不然他非得看到结束。

    张哥罚整个班跑过十五圈再自由活动，而且是按照跑操的速度，属实累人。趁他看手机的功夫，李千海一溜烟进了教学楼。

    走到厕所门口，准备掀帘的时候声惨叫袭来。他拉起一片帘子快速扫视，里边四个校外的不知名“社会人”，跟八班的“大名人”陈灏羽。

    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李千海无声地迈开腿。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手的主任一脸清高模样，语言艺术大概是跟圣母玛利亚学的，但是没有她神圣。

    “同学，见死不救啊？”

    嘲讽意味十足，抬眼看去，对方却笑脸相迎。“那同学您赶紧进去救人吧，我给你们叫辆救护车。”李千海转身绕开他，却被他拉住胳膊。

    那男生往前走几步，“宁中不是杜绝校园暴力吗？为什么这人频繁地被殴打？”

    “我怎么知道，他跟人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这是两码事。”

    李千海身子向后倾，不禁感叹真正的bking出现了。“所以呢？”“所以我们可以去帮他啊。”男生朝厕所里看两眼，觉得再不去搭把手，陈灏羽真死这儿了。他径直走进去，“哟，还真是华中来的□□啊？不过在宁中撒野，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他慢慢蹲下让手指靠近对方的鼻子，呼吸还算正常。

    李千海犹豫再三后发现教导主任老秦跑过来了，只得留在原地，并告诉她一些情况。老秦破口大骂厕所里的混混，“妈的赶来我这儿闹事，你们这回必须给我在局里待七天！”

    李千海在旁边注视着，忽而老秦递给他一部手机。“打120吧，这孩子估计肋骨断了……哎！你先别碰他！”她上前拉住男生未收回的手，“咱俩一起扶，然后等会儿你跟他把陈灏羽带下去。”

    “嗯。”

    三人的交接仪式很快就完成，老秦把手机放在牛仔裤的兜里，继续骂着他们。李千海则是一脸嫌弃地搀扶陈灏羽。“你使点力行不行？”男生扭头瞪他。“你行你多使力呗！”陈灏羽被他们夹在中间，不禁蹙眉。

    李千海靠在病房门外二尺不到的墙边，打量起对面长椅上的男生。一身便服，长相陌生，但是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估计这人就是老谢说的转学生了。“你装什么好人？”

    转学生瞅了他几眼，轻蔑地笑起来。“你还真是冷血无情呢，围观陈灏羽被打有多少次了？”

    “我可没空围观他。”

    “也对，你不屑于同其他人冷眼旁观，你是每次都刚好能见他被校外人课上偷袭，对吧？”

    事实如他所说，李千海不知可否。这也刚好让李千海抓住漏洞，“你怎么就知道我看了？莫非你也在场？”听不到回音，他的眉眼间染上笑意。“自己也是旁观者，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比我好吗转校生？想给我树立一副正直的形象，好让你在四班镇得住脚？”

    转学生双手交叉，“刚好在监控室看到了。”他有点儿诧异，觉得这人来头不小。李千海没了嘲讽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鄙夷。“凭一条录像就能了解我？那你可真是天赋异禀。”

    “嗯你说的对，我也认为我天赋异禀。而且我还很了解你，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都知道。”

    李千海感到一股恶寒，眼眸里映出对方可笑的表情。“你说什么？”

    对方没有理会，站在病房门口。“陈灏羽——你别总是看不起我！”听见声音后他赶紧碰门把手，不忘转头阴阳怪气。“你就是这种不愿伸出援手，只敢躲在暗处的……”

    门外的人忍俊不禁，他亲眼目睹门口的bking被枕头正中脸蛋，滑落下去，被对方稳稳接住。

    “活该。”李千海倚在门框上，斜睨病房内的一切。病床上的人脸色正常，兴许是他乐观的性格，但也无法盖住伤疤的吸引力。

    “谢谢你们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陈灏羽说着客气话，一脸笑盈盈的，却没让李千海感受到分毫谢意。

    床前的女生看不下去他这种可笑的作为，头也不回地离开。“哼。”

    转学生勾着李千海的脖子，又被他推开。“不用谢，都是同学。”

    李千海毫不避讳指着病人，“你这种跳梁小丑，没被打死都算你命大了。”他转身离开，病房内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转学生慢慢退出去，“呃他只是嘴比较毒而已，但是很关心你的伤，不用太在意啊。”三步并作两步赶上电梯，一只手伸在门中间。

    “你特么疯了？”李千海着实佩服这个人的作死行为，把他推出去才重新按下关门按钮。

    李千海见电脑已经开机，只不过他没有使用的心情了，闭眼叹口气，关灯上床。

    困意猛然占据他的大脑，上眼皮坚持不过一分钟，“倒下了”。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好似梦般的场景，书架上的铃兰也低下头，陪着他入睡。

    又做了这个梦，从上个月开始，三天不到就会梦见这个场景。

    抬头看只有广阔的天空，垂下眼唯有清澈的无名海，水位只到他的小腿。水面上漂浮片片着樱花，环绕与他的脚边。

    远处白茫茫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

    站在前方千米开外的人影，从始至终一直背对他，一动不动。

    李千海轻轻抬起右脚，水面立刻有了波动，脚背的花瓣倔强地黏着他。他用力放下腿，而后再抬起来，脚背上什么也没有，舒服多了。

    远方大雾弥漫，人影一动不动，宛若时间定格在那一刻。然而流水依旧向前方缓慢流动，花瓣随之涌上来。人影骤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李千海接二连三地退后。在此之前他想要看清人影，现在却只有恐惧，如同见到死尸。不过死尸只会僵硬着不动，但这个人影——这个人不一样，衣服竟然是宁中的校服，手臂的线条流畅，青筋淡淡地浮现在皮肤上，大概经常举10LB的哑铃。

    发质柔顺，忽然转过身。

    那脸正是转学生狐狸一样的狡猾笑脸，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扬起。在李千海看来特别惊悚，所以马不停蹄地向别处跑。只是三秒未到就被抓住了。

    “放开我！”两人现在的姿势极为羞耻，李千海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

    转学生左手勾起他的下巴，右手掐他的腰。“千海，你为什么这么无情呢？”声音有点儿沙哑，明显听得出那不是对方原本的声音，所以这个梦还是有点缺陷的。倒是不妨李千海吃尽苦头，“千海，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讨厌我呢？我找你找了好久，你就这样对我吗？”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折磨着李千海，他真希望能把耳膜捅破、将两只耳朵割下来。

    他使劲挣扎，企图离开对方的怀抱。但是被禁锢得无法动弹，任由对方动手动脚。“啊！”李千海的大腿被掐红，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娇喘了一声，羞愤不已。再次扭动，居然挣脱开了，他回头用力朝对方脸上捶去。手背的骨关节传来剧烈头痛，他猛然抬起头，发现桌面被他捶裂了一部分。

    李千海手比脑子快，赶紧跟右边万年无人的座位互换了桌子，他保证确实不知道接下来门框后会走出什么人，他只是单纯不想赔桌子的钱。

    “喔——这就是我们期待一周的新同学吗！”班里顿时哗然，几乎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兴奋，都怪转学生长得太有型了。李千海环顾四周，没想到他们这么兴奋，也跟着看讲台上的人。

    他倏忽拍桌而起，惹得同学纷纷回头，大眼瞪小眼。

    “李千海，你怎么了？”王姐随手放下英语课本，示意他赶紧坐下。

    李千海认真审视了转学生一遍，幽默地说：“我这是见到新同学太高兴了，得热烈欢迎一番啊！”他有节奏地鼓掌，其他同学跟着拍手欢迎。

    片刻后，掌声消散。王姐抬手指向旁边的人，表情愉悦。“好了，这就是咱班的转学生，没想到刚逢月考，我们下周来期待一下他的成绩吧？”她歪头看向对方，“估计这人就是英语好苗子了，不然王姐怎么会这么开心？”左边许文昌偷偷跟同桌议论，李千海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叫全志远，初次见面，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他看了眼台下的人，径直走过去，坐在他右侧的位置。靠窗风景好，就是桌面有个洞。

    李千海蔑视地瞥了一眼，暗自发笑。殊不知对方也在偷看自己。

    头发毛糙，有点儿棕色，阳光下显得比较黄。或许是营养不良，染发是不可能的了，要染也不至于染这么丑的颜色。

    左眼眼角有一个深棕色的泪痣，下眼眶周围有俩淡淡的斑点，浅棕色。眼睛挺好看的，就是天天摆个死鱼眼，不知道给谁看。

    整个人看着挺瘦的，都是吃零食吃的，很少见他去吃饭。

    皮肤暗沉，再白也没用，天天熬夜早晚得跨。

    除了理科都在睡觉或者跑去自动贩卖机买薯片，原味和烧烤味是最多的。

    平常中午放学回去天台待到下午上课，晚上见不着人，不知道实际情况。早晨来学校的时候也是行踪异常，每次都从后门进。

    这是全志远观察一个月不到的报告表，李千海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