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志远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眸一片乌黑,细看眉梢及眼角,楚楚动人。可一看整张脸就倒胃口,整张脸透露着一个字,贱。
他靠近,李千海就退后。
一步一步,直到被壁咚。
大事不妙,李千海刚抬起头,一张脸就贴过来,越来越近。
他突然应激站起来。
哐啷一声,李千海的桌子和椅子都被他撞开,前桌受尽了苦头。“哎呦!”
老谢放下粉笔,神情自若地翻开书。“我还没讲完呢。”向他摆摆手,“先坐先坐哈。”
自从高一段考生物轻轻松松考了全校第一,老谢就对他关爱有加,直接“提拔”当选课代表。
李千海半梦半醒拉回桌子,坐到位子上,撑着脸看向窗外的梧桐枝干,被阳光照得发亮。
旁边传来写字的嚓嚓声,他僵硬地转过头后看到这辈子最后悔看见的场景。
全志远一手撑着脸,微微垂眸记笔记,阳光都被他挡住。察觉到某人的视线,瞥了一眼继续看着书。
李千海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时针指向数字十。
居然睡了这么久,也没人叫他。
不过这班里,应该没人敢叫他,秉持着不与任何人打交道的观念,他在班里很少说话。
一出口就把人逼得没有退路。
没人敢跟他做同桌,现在班里就这一个空位置,全志远自然是会跟他坐一块去。
老谢一直是放养式教学法,他就在上面讲课,台下有没有人听他不管,只看重每个班成绩前十的,其他中上游的学生,平常会督促一下。
毕竟老谢和几个生物组的老师,撑起了宁中生物的一片天,平均一人带三四个班。
春天一到,老谢四十分钟的课堂普通班几乎无一幸免,全部趴台。
李千海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挺悲哀的,中午放学去贩卖机前买了罐可乐。
操场上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学生们一窝蜂涌进食堂。
天台上倒挺安静的,靠着墙坐下后,他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周一应该早点回校的,结果睡到生物钟敲响。
在床头摸索着半天,又翻了旁边的抽屉。最后从被子里找到手机。
显示时间为5:40,距离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
火急火燎跳下床,拿起椅子上的校服校裤,刷一下穿上就跑去浴室,往嘴里挤了黄豆大小的牙膏,灌了一点自来水。
经过姐姐房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小姑一般是十一点多才起来,早饭要么去学校吃,要么在早餐店吃。
所以他能抱怨什么?高三的早自习需要起的更早,这个学期乃至高考结束,李千海都是自己起床。恰好闹铃没把自己吵醒,小姑还在打鼾个不停。
嘴里的漱口水碰着每一颗牙齿,到了小区门口才吐出来,勉勉强强能清洁牙齿。
套上校服外套,右肩的书包换到左肩去,飞奔向学校。
平常去的早餐店居然没开门。其他的早餐店这个时候都开门,但是等拿到一份早餐,学校大门估计早关了。
刚过十字路口,一辆自行车疾驰而来,差点撞上。
车上的女生赶紧停下来,“抱歉,同学。”
“那个,快迟到了,要不我载你一程?”
女生应该会后悔说这句话,李千海让女生坐到后面,自己坐前边。
李千海用力踩着踏板,后面的女生差点摔下去,只好一手拉住他的衣角,一手握紧自行车后座。
她无法让李千海慢一点,要是再慢一点就迟到了,这个月校领导喜欢抓迟到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拉去政教处。
秋风应该是凉爽宜人的,现在却如同寒风刺骨,冷冽地吹着女生的发丝。
两分钟不到。齐刘海变成参差不齐的斜刘海。
站在门口的学生会下令关门。
两边大门缓缓靠近,赶在最后一刻,连人带车猛地飞进去。
后方跟着飘来的落叶刚好被大门夹住。
不等女生停好车,李千海已经闪没影了,只剩下“谢谢”的回音。
预备铃就在他走的前一秒响起。
女生车都不锁了,狂奔进教学楼,刚上楼便和教导主任碰了个照面。
“呃呵呵,老师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楼,主任脸都还没看清。
李千海从后门进教室,椅子没坐热就得到一个好消息。“哎哎,你要有新同桌了。”
脑海中闪过千万人选,最终锁定了一个人。他不敢确认,也不愿去想。
只当自己太过劳累幻听了,掏出笔疯狂写题,今天的早测题目比较多,加上周末回去没带作业,他的笔从早自习开始就没停过。
英语课代表催着交作业,收到最后一本,她不敢吱声。
李千海埋头苦写,抽出一只手把英语练习册递给她。
莫姐第一次没有卡点进来,露着牙齿笑,看着很是诡异,大家汗毛都竖起来了。
“莫老师您没事吧?”班长林晓不安地开口。
“我能有什么事呢?咱班好巧不巧正段考前来了个新同学。”莫姐调侃着。“到时候看看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高分吧!”她招招手,走进来一个男生。
他自信开口,“我叫全志远。”
李千海一拍桌子站起身,莫姐歪头瞅了瞅。“怎么,李千海你不欢迎新同学啊?”
“怎么会?我这是带头欢迎他啊。”反应倒是快,但是声音过于僵硬。
掌声很快响应起来,全志远走下来,坐到空了一个学期的位置。
李千海强颜欢笑着把两张桌子分离了半米远,笑得十分凄惨。
全志远毫不掩饰地侧头看过来,两人眼神在打架。
“好了,你俩眼睛给我看黑板!”莫姐敲敲黑板,继续写着板书。
天台门被推开,脚步声很近。
李千海扭头轻轻一瞥,是最不想看见的人。
全志远走到他面前,薄薄的嘴唇笑起来特别好看,只是在李千海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扔下罐子,朝全志远做了个手势。
全志远挺无奈的,“我刚转过来,人生地不熟的。”
“关我什么事?”李千海打岔。
“作为,阑珊出版社的……”李千海赶紧打断,“你说不找我要钱,那你要干什么?威胁人是你唯一能做的事吗?”
全志远直截了当地说了,“为你增添素材啊。”
什么?!
这怕不是神经病来的,和那个主编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五那天,李千海甩开全志远的手就开门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的主编苦苦哀求,“千海,我等你三小时了,你别走啊!”
电梯里,李千海都要被烦死了,一天就能有这么多事,真是奇葩。
越是不想看见那个人,就越是能看见。
九点半,主编打来电话。
李千海不耐烦地喂了一声,右手还在写着新一篇章,就是今天发生的事。
“千海啊,你别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主编说的是人话吗。
李千海只想问一个问题。
“他怎么会在哪里。”
“谁?哦,你说那小子啊。”主编半开玩笑地解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他说认识你,哪知道你俩见面还打上招呼了?”
李千海揉了揉脑袋,抬眸看向全志远。
发呆挺长时间他也不叫一下?算了,他敢叫我还不敢听呢。
李千海深吸一口气,神情平淡。
全志远不知道说什么,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神锐利得像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血液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