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蛙声在田野中起伏不断,欢庆着将到来的盛夏。已有学生穿上了短袖在风中狂奔不止,天空总是变换着各种各样的云。连绵的雨系起心跳的瞬间,牵着你的手,想起我们一起淋过的雨。
陆亦擦着黑板,陆豫安从前门走进,一阵风拂起泛青的窗帘,陆亦白色的校服透着光,微光为他侧脸描上轮廓,他侧头,看见陆豫安的瞬间眼底漾了春水,微笑出浅浅酒窝。
五月,怨着天气闷热难耐的我们,终究是迎来了老师的话:“心静自然凉!”有同学嚎着:“哎呀,要是教室里有空调就好了!”
陈书行在宿舍热得辗转难眠,窗外暴雨未减,雷鸣声也混入其中,陈书行想起之前总陪他闲聊的平邱亿,换了人的上下铺。
后来,后来他便不读寄宿生了,住进了厅明家,整夜整夜的吹空调。
仲夏,荷叶上溜过时间的露,漫漫的池塘浮起清凉的风,心底漾起独属于你爱意的热潮。
“安,大热天,你抱着我……不热吗?”
“哥热的话就开空调吧,好不好?”
夏夜的清风,混着茂盛的草木香,蝉鸣喧嚣不止,陆豫安和陆亦在窗台赏着星星,眼中描摹的却是对方的模样。
少年的心动,像漫天萤火,烧尽有他的森林。
夏,我问,你是青春的开头还是结尾?
六月,砌满悔恨遗憾或憧憬喜悦。
梧清一中,高三(一)班的同学们结束了他们的高中学习生涯。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后,从考场中走出迎接新生,桌上桌下堆积成山的书卷终于不用滞留。
三年,准确来说,两年零八个月,陆豫安学习进步了很多。考完试他第一时间往陆亦的方向找去,激动的说:“哥,你押中好多题呀!”
陆亦被他握住手,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考得怎么样?”
“感觉,比上次模考要好一点,但是有几个空都不确定……”
“没考上的话,我陪你复读。”
“哈哈哥你复读?高二第一不得被你占了?”
“嘻嘻,哥哥我们不是去庙里许愿了吗?不会考差的啦。”
用试卷折成的纸飞机飞往不知名的远方,厅明跑进教室,吆喝着:“拍毕业照啦!”
学生们站成三排,齐齐站在台阶上,一张全班的,还有一张全班坐在青青草坪上,厅明两臂挽着陈书行和谢恒新,往陆亦边上靠,被陆豫安阻挡了。
大合照拍完就是零散的小合照了 ,有需要的同学们可以自行找摄影师摄影。
陈书行激动地拉着陆亦去拍照,他知道陆豫安一定会一起来的,于是邀请他俩来拍。
“小陈你不拍吗?”
“没有没有,你们拍。”
陆亦还想问问陆豫安的意见,不料他直接拉着自己去找摄影师了。
一张,陆豫安取下陆亦的眼镜给自己戴上,因为他们站在太阳下,因为太刺眼于是半眯着眼,陆亦则伸手去拿;
第二张他们站在树荫下,稀碎的阳光从叶隙透下,照在他们身上,陆豫安揽着陆亦向后往摄像头望去。
几人看到成片,陈书行惊呼,这构图,这光影调色,这氛围感也太帅了!核心出装就是这两张吊炸天的脸,还有这宽肩窄腰小翘臀的极品身材。
厅明慕了慕,几人跑上前也要拍同款,陈书行坐在一边台阶上,手撑着脸,暗道这照片:“这简直是结婚照呀……”
厅明:“陈书行!不要只顾着看我们拍呀,你快过来……”
陆亦:“对呀对呀,来拍。”……
镜头下的五位少年迎着骄阳笑得灿烂,每一帧,都是属于他们的独家收藏。
如果陆亦是条鱼,那三年,他在一班这片池塘游得很欢,幽默乐观有时又遇到挫折的朋友,还有一位永远将他视作全世界的弟弟。
他说话有了底,顺畅,多了几分自信。
同学多少都知道陆豫安和陆亦的关系,陆亦一开始并未在学校戴戒指,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揣测他们的关系,令他压力山大,担忧事情公之于众那一刻,是否所有的幸福都会土崩瓦解?
实则不然,陆豫安承认了,公开了,有人嚼舌根又怎样?有人厌恶又怎样?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陆亦担心他。
父母并未发现他们的关系,许是因为不在意。这是陆亦最害怕的事,他是被陆豫安收养的,被陆家收养的,和陆豫安在一起简直连吃带拿,还会影响陆家声誉。
很多次陆豫安想向家里出柜都被他拦住,他希望着纸永远包住火,陆豫安承诺了,保证了,如果暴露,他会搞定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和陆亦在一起。
分别那天下午,厅明在教室磨磨蹭蹭的,似是不愿意走。
曹老师发现了他们,惊喜的让他们去扫公共区……
黄昏,夕阳落满了校园,高一高二还在上课,厅明卖力地扫着垃圾,为他磨蹭的行为买单。
陆亦忽的看向围墙露出喜色,陆豫安循他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陆亦用手机解释着:“那刚刚有只狸花猫,跳下去了。”
陆豫安走近他,问:“哥哥你好久没有用手语了,要我配合你嘛?”
“哈哈哈好,等会陈书行又要猜咱俩在聊什么了。”
“哥哥你知道吗,听多了你的声音,你打手语我都能想出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样的。”
“我也是……不戴助听器,心里也能听见你的声音。”
“哥哥这么喜欢我呀?那哥说说我这句话是什么语气?”
“……句末语调上扬,还夹。”
“呜,哥哥怎么知道,我不可以夹嘛?”他忽然出声,声音依旧很夹,陆亦一把压下他的头。
“哎哟哎哟,哥哥轻点……”
“哥呀,你会不会舍不得他们?”
“总会有的……但朋友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身边。”
“哥哥会舍得我走嘛?”
“猪吗,明知故问。”
三年很短,陆豫安长到惊人的一米九三,陆亦也有了一米八一,他看陆豫安的时候不需要抬头,因为陆豫安自己会俯身询听。
厅明终是把灰尘扫了尽,谢恒新收着他的扫帚,防止他扫到明天。
陆豫安和陆亦的工具被厅明夺走了,高举着像是要起义“呜呜呜我不想走——”,陈书行拉着谢恒新说他疯了,又说毕业了又不是死了,陆亦就跟在陈书行后面。
陆豫安缓缓地走着,似是聆听着聒耳的蝉鸣。
他喊了声:“陆亦!——”
陆亦回头看向他,眼神温柔。
“听得到吗哥哥,我会爱你一辈子!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这次你定要陪我!”
陆亦脑海中仿佛真的浮现他的声音,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信誓旦旦许下海誓山盟的语气。
他脸上露出温然的笑,深深的酒窝,天空烂漫的紫红色,为少年脸上扑上红晕,他用嘹亮的声音回应他:“陆豫安——我陪你!”
其他三人闻声不约而同回了头,只看见陆豫安奔向为他张开双臂的陆亦,两人抱了个满怀,陆亦趔趄的后退几步,笑着揉他的头发。
少年在十七岁里相拥,让两颗心跳共鸣。
夕阳把褪色的校服染成橙红,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长到,踏出校园门之后影子还留在一中。
毕业了,我们为对方留下最诚心的祝愿,愿平安顺遂,愿长长久久,愿我们在最美好的年华,不留青春的遗憾。
我们的青春,不过三个夏天。
结尾特别篇——
蝉鸣在田间同时间结成密网,暮色从东方蔓延,像滴入清水的墨。
夕阳照的田野灿烂,陆豫安和陆亦到了城市边界,带着他的机车,虽未成年,但他早想这么干了。
陆豫安给陆亦戴上崭新的头盔,微笑着,“哥,我们去追落日好不好?”
陆亦眺望着远方,他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只觉阳光洒在笔直的马路上像金色珠光般闪耀,太阳快落山了。
他道好,跟着陆豫安上了机车,由于位置原因,他坐上车后座比陆豫安还要高。
陆豫安两脚撑着地,向后方说:“哥,等下记得抱紧我呀。”
他弯腰用手拧着油门,引擎的咆哮声盖过旷野的虫鸣,车轮碾过公路的缝隙,吹起尘埃,像时间的脚印踩过每一个人的生命,两人的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陆亦赏着沿途的美,一瞬而过的只开花没有树叶的树,还有山,快将光明淹没的山。
“哥,好不好看?美不美?——”
陆豫安喊着问,怕哥听不清,速度也降了下来。
由于惯性陆亦身子往前压了压,陆豫安的头发些许挡住了他的视线,陆亦回答他。
“好看。”
“哥,我问你件事情呗——”
“什么事?”
“我们,马上十八岁了——你什么时候和我去结婚呀?——”
陆亦轻笑两声,“这事我可没忘记,要是不忙的话,我们就去国外领证吧……”
“领证你不怕被爸发现?”陆亦小心翼翼的问他。
“我不怕,哥要是有顾虑,我们就不去了。”陆豫安说的云淡风轻,风浪在他们贴紧的衣物旁穿梭,一缕阳光透过戒指折射出耀眼的虹光。
“反正怎么样,我都永远爱你。”
“我哥哥只能是陆亦,你也只能是你,如果哥愿意的话,你可以永远接受我真诚的爱吗?”
“安安,我愿意,我也,永远爱你。”
千鸟唤作残日勿坠,万蝉唱响生命篇章
残阳降落在遥远的地平线,机车驰骋着追逐时间的尾。
这条路没有终点站,故事也永无终章。
陆亦闭上眼睛,抱着陆豫安的腰,听风路过自己的声音。
我其实早就想过,爱你,是一万零一次的循环。
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今生今世,乃至此后无限的时间里,我都会像第一次遇见你,第一次感受到你真挚的情感一样,爱着残缺的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
我想和你,在最美的烟火下相拥;
我想和你,在飘雪的桂花树下轻唱;
我想和你,在辽阔的海边,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他们驶向的,
是拥有彼此的未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