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坏了

    林玄宁最近心情很不好,都不能说很不好了,只能说极其极其之差。

    他和姬子玉捆绑了一个月。自己自认为他们俩关系变好了一些,可是现在这锁链一个月期满已经解开了,反而两个人又都无所适从起来了。

    林玄宁此刻正瘫坐在他内室的椅子上逗燕子,下意识的给自己旁边留了个座位。等他反应过来锁链已经解开了,又把张昭拉倒自己座位旁边。

    “哪来的燕子啊?”张昭看那燕子在鸟笼里面上蹿下跳“还挺有活力。”

    “前些日子捡的,翅膀还有些受伤了,索性养在笼子里好了再放生。”

    “他人呢?”

    林玄宁指指隔壁,生无可恋道:“他一大早在书房收拾他的书和行李…肯定是准备搬回去了。”

    林玄宁托腮:“昭昭你说,我哪里对他不好了?他就那么着急同我划清界限搬出去,明明前面还认我做大哥。变脸那么快,活生生一个小气鬼。”

    “二玄…你现在真的像一个老婆要离家出走的哀怨妻管严。”张昭无奈:“你不是平时也烦有人和你住在一起吗?你要是真想把人留下来,你就大大方方和别人讲。自己在这里别扭什么?”

    “我才不想把他留下来呢!谁稀罕啊!”林玄宁目光一闪,低下头抿嘴不说话了,张昭见他不想多聊就从善如流的转了话题:“

    “你听没听说百鲜楼开设了比赛的事?”

    “你是说那个后山地蛇的悬赏?”

    百鲜楼是学宫附近最有名的酒楼,历史悠久基本是所有在学宫读过书弟子的回忆。这百鲜楼的商家很会做宣传生意,最近新开设了一项比赛是让学宫弟子去后山猎一种叫做地蛇的初级妖兽,第一个提交地蛇尸体的学子,百鲜楼会为他承包下一天的场子随意他请客。

    要知道,百鲜楼一晚上的流水就是上万金。这金钱的诱惑是一回事,可是哪个少年郎又不想借此这一战让自己在学宫大出风头呢?

    “我怀疑掌教他们也掺和了这个比赛,后山妖兽不多,品级不高,给弟子操练正正合适。”

    林玄宁道:“难道你也想去猎地蛇?地蛇生性狡猾特别善于潜伏,咱们怎么碰也不一定能碰着。这几天去猎的弟子不都是无功而返?”

    “这次可不一样。”张昭摇摇他的手指,一脸邪笑“哼哼,这回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们可以找到那条地蛇…”

    “你还能有什么百分百的把握……”说着说着林玄宁便直起身来“不会吧…难道是……”

    “哈哈哈哈,对!周停要来!!他会算卦,到时候咱们必定能找到那条地蛇!”

    这下林玄宁也十分高兴:“他居然也没给我传信说一声,他师门不是不用来学宫读书嘛?怎么这回让他出来了。”

    “还不是怪你不常用联络符纸,他想给你传消息都没处传,寄信又太久。”张昭嗔怪“他这次师门让他出谷历练,刚刚好说到学宫看看咱们俩。”

    “那这个地蛇咱们还非猎不可?”林玄宁哈哈大笑:“到时候我们把百鲜楼包了庆祝他来!这多有面子。”

    他们俩说的周停正是千机谷谷主的小徒弟,前几年千机谷开谷时,林玄宁和张昭也去凑了热闹,正好与当时在谷中的周停相识。三人臭味相投,正巧那时遇见谷中有人挑事。周停胆大心细,林玄宁执行力强后台硬,张昭听话肯干。

    一场群架下来恨不得结拜为异姓兄弟。

    和张昭敲定了后山的事宜后,林玄宁便磨磨蹭蹭的逛到秋光轩的东屋,秋光轩向来只住他一人,他干脆就把东屋改成了书房。平时他不怎么看书,可自从姬子玉搬过来,他们俩日日夜夜都在一处。他反而现在对书房了如指掌。

    姬子玉早就看见他过来了,书房的窗户糊的纸薄,许是为了方便透光。这江潮宗的小师叔在书房门口走来走去就是不进来,不由得看得姬子玉好笑。

    “门没锁,你不至于在门口也迷路吧。到底怎么了?”

    听见姬子玉叫他,这下林玄宁也不能装作在外面到处散步。他心想,怎么了,你这都要收拾一天了还好意思问我。

    但他嘴上却又左顾言它:“我的木雕雕好了,我把它寄给我哥了。”

    说起那个木雕就怪,他晚上雕完睡觉第二天再继续雕的时候总会发现它比前几天精致一些。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这木头自己有灵气,回来才发现姬子玉半夜偷偷替他雕了一部分。

    “嗯。”姬子玉答。

    他又说:“前段时间我在樱花树下埋了酒,这两天正好要挖出来。”

    “嗯。”姬子玉又答。

    他来来回回说了好多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那么多东西细细碎碎的事情要说的。姬子玉也不反驳他也不继续搭茬,就在对面望着他脸上笑眯眯的。

    到最后,林玄宁实在无话可说了,他就坐在书房的蒲团上撑着腰看人收纳那些纸砚笔墨。觉得心里好生的烦躁,好像有只小猫一直在来回磨爪子,他很难承认自己想让姬子玉留下来。

    他虽然在江潮宗千恩万宠但其实也是自己一个人野惯了的性格。

    他爹林渔总是在闭关,他哥林玄明虽然关心他但是后来也总被宗中事物缠身。他总是觉得留下人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他修仙界里面上房揭瓦也就只是为了多见得到他哥几面而已。

    借着烛光,他看清了姬子玉的侧脸。他初见他时只觉得这人长得清清冷冷的好看,后来接触时又觉得这人的笑容和面具似的弧度让人难受。硬要他形容的话,他觉得姬子玉这人像西南深处的一座雾山,他在这雾山里一人独行看不清前路,但雾山的水雾却处处柔软。

    窗外露出几声蝉鸣,林玄宁恍然回神,和姬子玉相处的一个月他们少有这么安静温情的时刻。也许也有,只是他未曾注意。但这一未曾注意,时间就从他指头缝里溜走了。

    他觉得难受他也不想让别人好受,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快收拾,收拾好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姬子玉听见他这话似乎笑了,他真正笑起来表情很柔和舒缓。让林玄宁一时愣了神,他说:“我院子那边的屋顶坏了。”

    “什么意思…”

    随着林玄宁轻轻瞪大的眼睛,他轻声:“我是不是得在这多呆段时间。”

    不等得他话音落地,林玄宁立答:“好。”

    他似乎是发现自己答应的太快了,掩饰一样把人正收拾的书本踹开来,又重新打散。生怕这人反悔。

    林玄宁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问心自问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其实是不想让姬子玉离开,原因太多了……也许是他看见半夜姬子玉给他的木雕做收尾……也许是他们捡起来的那只燕子已经住进了姬子玉做的鸟笼……也许是因为姬子玉清冷温和的读书声。

    “这个你拿着。”

    姬子玉抬头,看他从衣服兜里磨出一只木制的圆乎乎的吊坠抛光来。姬子玉小心接住,这吊坠居然是一只小鱼,还不够一个巴掌大。要不是有鱼鳍和尾巴甚至就可以当圆球看待。显然雕刻人的手艺很差,但这吊坠却被人磨的极其光滑。

    “这是……”姬子玉惊愕,但片刻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初了:“好丑啊,这个小鱼。”

    “丑你也得拿着了,你说你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林玄宁讲着讲着脑袋偏向另外一方看不清他的神情:“我随手雕的,里面下了秋光轩的禁止,你拿着它秋光轩随进随出。”

    “就是就是些边角料,你爱用不用。”他补充道:“我原来还以为你要走,把对面那个房间打扫出来准备打牌用来着。不嫌弃你就搬过去。”

    姬子玉见他送完东西就想落荒而逃,过去拉住他的袖摆:“你雕吊坠,打扫房间都今天不可能干完。”

    你是不是早想让我留下来。

    “我闲着吃饱了不行啊?”林玄宁恼羞成怒“我对你多好,你今天还一天收拾你的行李了,我觉得你要走很稀奇吗?”

    姬子玉原本想说,他总是收拾东西是在想还得要什么东西搬过来。但见林玄宁生气的如此真心实意他也乐了。

    “补偿你吧,我在藏书阁看见一种花蜜,再过几天就能做好。”

    “这还差不多。”林玄宁哼哼两声。

    他嗜甜,这是不用费心便能够了解到的事情。果然,姬子玉才刚刚提起来这人就已经把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明天晚上要去后山猎地蛇!你就等着我把百鲜楼包了到时候也叫你来吃饭。”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我这等穷人还没吃过百鲜楼的饭菜。”姬子玉语气夸张,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动,把林玄宁逗得哈哈大笑。

    江潮宗里,木雕狼雕已经被做成了挂件系在林玄明腰间,他人穿得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平添一个挂件反而不伦不类。他站在高楼处,抬头看月,手里捏着一只酒樽。

    片刻,他身旁走来另一位青年,这人身量颇高眉目一双桃花眼,气质俊逸看人总有三分留情。

    “做工粗糙,定然是你那好弟弟给你雕的。”青年评价道。

    “陆丰,这已经雕的很好了,我觉得这和我今天穿得衣服刚刚搭配合适。”

    陆丰失笑:“我看你在遇见你弟弟的事情上就是容易一股脑抓瞎。”

    他又道:“我们出行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帮子各世家宗门的青年子弟都等着你呢。走吧?”

    “嗯,就来。”他们身后,银河如带,轻拂天际,洒下柔和而神秘的银辉,星星如同点点灯火,在黑暗中闪烁。或聚或散,或明或暗最终…殊途同归只留下一轮朦胧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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