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卡珊蒂利亚公主薇格拉儿·洛夫卡的14岁生日。
“薇格,快过来。”
“好的父亲!”少女的高跟踏着木地板,发出了“噔——噔”的欢快的谐乐,她盘着头,淡黄色的发丝散在脸侧,右边的那撮细心地绑上了发带,仔细瞧着,她那精巧的面容上被铺了一层细粉,淡蓝的眸子下有一抹晕开的红。
“你今天真美,亲爱的。”一旁的女人笑盈盈地道。她温柔地朝女孩走去,俯下身,亲了口她的脸颊。
薇格的脸更红了些,她扭捏地开口道:“妈妈…我脸上全是粉。”
女人对她眨了眨眼,轻手抹去唇上的粉渍。
“陛下,生日宴会就要开始了,还请公主准备致词。”
“薇格,你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国王关切地问到。
薇格朝男人点了点头,便跟着侍从一道出去了。
“艾维利,她真的长大了……”男人望着女儿轻盈地步伐,他感叹道。
“是啊,雷克拉尔……”
……
侍从领着薇格往刚搭好的台子走去。
现在是秋季,虽然临近正午,但外面依旧凉飕飕的,薇格只穿了件粉白色的连衣长裙,此时此刻,她有些冷。
薇格穿过人群,耳边泛起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大家都很享受这场盛宴——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彩带,气球……长桌上还摆着各式的美食,果酒。
人们看见公主殿下,纷纷拥了上去。等薇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圈得严实,她有些吃惊于子民的热情,但顾着形象,她只能微笑着一一谢过大家。最后还是侍从把公主从众人群中解救出来。
距离正午的开场致词不剩多少时间了,薇格有些紧张,她紧攥着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这是她父亲一个月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从收下后就一直带着。她很喜欢这枚戒指,瑰红色的泛着光泽。
……
外面的风没有停下的准备,反而愈发猛烈起来了。
“怎么回事,波莫希多”抄近道早早到台子旁的雷克拉尔察觉到了不对劲,按理说,现在才秋天,可这风居然裹着如此冷冽的寒气,他有预感,接下来怕是有事发生。
“陛下,得通知公主殿下快些个结束,这怪风估摸着会吹倒台子。”他神情掺杂着些惊愕,声音颤抖着,“明明早些时候还有太阳,现儿个太阳都被遮住了。”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波莫希多”雷克拉尔眯起眼睛。
“不…不…陛下,我不确定…”他颤了下身子,偏头避开了雷克拉尔的目光。
“尽快结束吧……”雷克拉尔落下这句话,转身向台后走去。
“是。”
……
薇格估摸着时间,走上了台子,人群也沸腾起来了,大家都卖力地呐喊着,尖叫着。薇格被这幅场景弄得很无措,她晃了晃头,试图平静自己砰砰的心跳。
“各位,我很荣幸,你们能参加我的14岁生日。”
人群也从喧闹慢慢平静了下来。
此时,有音乐奏响:
“如今我们的欢聚一堂,
我们共适一具身躯
我们有着一颗心脏,
我们的胸腔一起滚烫,
我们的脉搏一同协唱
……”
“我如今已走过了14年的时光,它漫长,因而我挥霍各位的陪伴,它短暂,因而我珍惜各位的到来,来自伯伦特,来自卡珊蒂利亚,来自赫尔曼斯——致各位……”
突然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女人的尖叫:
“死人啦——”
众人纷纷回头,倒在地上的男人抽搐着,右手边的酒杯碎了一地,酒撒在他的裤腿,衣服的腰侧,玻璃碎似乎扎破了他的右手,那里正渗着污血……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夹杂着血的腥味。
一旁的雷克拉尔似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招呼来身旁的侍从,下令让他去察看。
人群把男人围着,此时此刻他依然在抽搐着,奇怪的是,他身上似乎只有右手的伤口,但出血量却异常大,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身子周围绕着的黑气,像盖了层迷雾……
“是…是这样的!没错!”一旁的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瞪大眼睛,张着嘴嚷嚷:
“两个星期前……没错两星期前也是这样!”
众人都当她是疯了,便也不在意她在叫喊什么,但她突然狂笑起来,用手指向了台上的薇格。
“对,就是这个——女人,是她做的。”
“诶诶诶,你这疯女人别乱叫!”一旁的男人忍无可忍,他握住女人的胳膊,试图让她停下。
可女人毫不在意,她接着说到:
“两星期前,我和我的女儿在登格鲁酒店遇见了公主殿下,我的女儿非常高兴,她很喜欢公主,于是她想跟公主分享自己最喜欢的牛骨汤……”
女人突然拖着嗓子,她颤抖着,抽噎起来。
“都怪…我…我竟同意让她自己端过去…可我没想到这汤太重了,她半路没端稳居然…把碗给扔了,那碗里的汤就正正好好洒在了…公主的脸上。”
……
两个星期前登格鲁酒店
“公主——公主殿下”薇格身旁的侍从惊恐地喊到,“您没事吧。”
“没事。”薇格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帕,轻轻地把脸上的汤渍擦去。
“没事,卡森,这汤不是很烫。”
“您……”卡森望着平淡的公主殿下,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转身冲过去,抓住罪魁祸首的小臂,强硬得扯着。
“不得无礼,卡森”
“可是……”他不能违抗命令,于是松了些手劲。那被他扯着孩子看着发生的一切,早就吓坏了,她缩着身子向往她妈妈那里靠,目睹了这一切的母亲,也早就跑过来,她蹲在孩子身后安慰她。
薇格擦完脸便走了过来。
“松手”
孩子回头跑进了母亲的怀里,这位年轻的女人看见公主走了过来,她推开怀中的孩子,倾身跪下。
“对…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必如此,这位女士,我并没有生你们的气。”说着她俯下身靠向犯错的小女孩,那女孩抽噎着,泪水挂满了脸颊。
薇格伸手轻抚去女孩的眼泪,食指上冰凉的戒指划过女孩的左脸庞,薇格安慰道:
“别哭啦,要变成花脸小猫了。”薇格也让卡森把女人扶起,女人的神似乎还留在刚刚发生的意外中,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牵走女孩,她不好意思地谢过公主。那孩子也不在哭了,她冲薇格露出了一个个大大的笑脸,薇格也微笑着回她
……
“这……公主这么善解人意,你却在这污蔑她!”男人听完更冒火了。
“不…不…这还没结束!”女人的神情早已扭曲了,她一会大笑着,一会儿又抽泣着。
“她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居然…居然给我的孩子下咒……”
“什么——”一旁看戏的侍从听不下去了,“公主怎么可能会这些!我从她小时候就一直跟着她了,她绝不可能学这些!她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呵”女人抬眼望了那侍从,“你是那时候的小侍卫,可惜你错了…不仅我的孩子,我还遇见了许多同我一样的…他们仅仅是犯了一个小错。”
“这…绝对不可能,那你说,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不然我以皇庭公事部的名义,一定会把你这疯女人给关起来的!”
女人不顾一旁侍卫的威令,继续讲到:
“发生了那种事,我和我女儿自然不会在那在待下去,于是我把她先送回了家,自己去面包店买了些面包……可等我在回到家时,我发现我的女儿——就像这个男人一样在地上抽搐,她的左脸蛋隆起,开裂,她…她流了很多血,她…不停着喊着疼…”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瘫倒在了地上,一会儿又爬坐了起来,泪水滑落,滴在她的衣服上。这时人们才注意到这女人的身上露出的地方几乎只剩了一层皮,她穿着件脏兮兮的绿色连衣裙,裙子看起来并不便宜。
“我的女儿,她不停的流血…可是她全身上下只有左脸的裂口……就是她——这个贱人她给我的女儿下咒了!”
薇格望见那一团人混乱的围着争吵着,但她只能听见风“呼啦——”的叫喊,以及那个疯女人不停地指着自己。
“我的女儿只不过是把汤洒到了她的脸上,她却如此狠毒,我的女儿才7岁啊!我把她送去了最近的诊疗所,最可笑的是,那里的医生也不清楚这种病况,他们只能建议我赶快输血…”
“医生跟我讲,他说我不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情况的人,两个星期前,有位老妇带着她的狗着急忙慌地赶来,之后就有陆陆续续带着他们的宠物来的人——但我是第一个带着人来的。他和我讲那些宠物要么主人无钱供起输血,流血过多走的,要么就是被放弃了……”
“但我不会!我怎么会放弃我的女儿,我就是花光我所有的存款,卖掉我的房子,不吃不喝也要供她活着……”
围观的人们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形,他们低头沉思着,这女人到底是疯的彻底,也惨的彻底……
“然而,是我错了,即使我有足够的毅力,诊所里的血袋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我的女儿,她在今天凌晨走了……”
一旁的卡森听蒙了,没有问题,没有破绽……可是他偏不信这是公主所做为,但也只有他是,女人周围的民众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们转身向台子处,高声叫骂着,甚至有人拿起身旁的酒杯朝公主砸去。
薇格至始至终什么也不清楚,她只看到围着女人的人群散开了,接着向她来的便是臭骂,指责,苹果,披萨,酒杯……
祝福在此刻竟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抛向了台上对此一概不知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