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宫的傅宴巡这会儿已经醒了,不是他不想睡,实在是沙发上的赫铭呼噜打得像电钻,他只好捏着眉心假寐。
提着早餐的林曦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心下纳闷儿,怎么会在有病人的病房里搞装修。
她推开门,电钻像是直接钻进她的脑壳,震得她耳鸣生疼,“我去!”
傅宴巡闻声睁开双眼,见来人明显眸子一亮,“小曦?”
林曦满耳朵都是电钻声,她踹了赫铭一脚,“唔...小曦?你回来了?”
“你这是照顾病人还是蓄意谋杀啊!”
赫铭揉了揉迷茫的双眼,“什么?”
接着她瞪了傅宴巡一眼,“你也不叫醒他!”
傅宴巡无辜的眨眨眼,天地良心啊他不是没叫过,五分钟就又睡过去了,他本想着去外面躲躲,却又被护士抓了回来,他心里也苦啊。
“我错了。”
林曦身体一僵,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让赫铭钻坏了,她僵着脖子看向傅宴巡,“你认错到快。”
赫铭打了个哈欠,识趣的挠挠后脑勺,“你们聊,我下去吃个饭。”
病房里安静下来,林曦甚至有些不适应,开始耳鸣起来。她走近病床把早餐放到桌上,冰凉的手却突然被一片温热包裹。
“我不该乱发脾气,更不该干涉你的自由,把你困在我身边,对不起。”
林曦淡粉色的唇微张,她知道对方的心理问题很难轻易改变,每天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但是...罢了,人是自己招惹的,还把自己也赔进去了,现在甩是甩不掉了。
不就是缺乏安全感吗,她给他就是。
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底线,要星星不给月亮。
见她没有反应,傅宴巡的心更慌了,握着她的手愈发收紧,“我只是有些害怕...怕你会离开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也就愈发下沉,渐渐地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将却反被林曦抓住。
她轻叹一口气,开口道:“饿吗?”
傅宴巡摇摇头,眼睛却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追随着林曦的一举一动。
“你是不是还不能吃东西?”
“嗯,”他哀怨道,“要禁食三天。”
林曦虽然心疼他,嘴上却不饶,轻拍了他一巴掌,“让你作死!”
“唔...”傅宴巡脸色白了一瞬,整个人都蔫巴下来,“我错了。”
林曦见他突变的脸色,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还疼?”
“嗯,”他展开双臂,“你抱抱我就不疼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林曦既生气又心疼,又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般,扑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松针柏香与木樨香交织在一起包裹着两人,林曦眼皮越来越沉,竟直接睡了过去。
傅宴巡看着她眼下的一片乌青,实在不忍心将人叫醒,但又怕她这个姿势睡醒了难受,只好轻拍了下她的头,嗓音温柔得不像样子,“小曦,上来睡,你这样会不舒服。”
怀里的人没什么反应,林曦实在是太累了,与其说是睡着更像是直接晕了过去,任凭傅宴巡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无奈,他只好费力的把自己挪下床,将林曦整个抱上来,宽松的病号服被冷汗浸湿,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手背上的吊针也早就窜出了血管青紫了一片。
但他心情格外的好,比窗外的太阳还要明媚。
他拔掉针头,绕到另一边上了床,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缓缓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赫铭回到病房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他提提嘴角,这些年对林曦的那点心思终是放下了。
然而,当他看到垂头耷脑的输液针在地上积出一片水洼时,不禁眼角一抽,扒拉林曦胳膊的同时,按响了呼叫器。
林曦浑身一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再不起来,护士就要进门了。”
林曦意识回笼,“噌”的一下坐起来,却被身旁的傅宴巡拦腰抱回怀里。
“别闹,”她挣扎着,“护士来了。”
傅宴巡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臂,瞪了赫铭一眼,却又不得不乖乖的让护士重新扎好输液针。
“赫铭,你先回去吧,”林曦说道,“我听清宜说赫叔赫姨今年也来临海过年,你赶快回家陪他们吧。”
“嗐,没事儿,”赫铭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你俩今天就在医院过了?”
“你有什么办法?”傅宴巡突然开口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林曦拧眉,眼神中带着警告,指指他青紫一片的手背,“一眼看不住,你就给我作死!”
“还有你!”她转过身看向赫铭,“给我滚回去!”
赫铭朝傅宴巡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不敢惹,惹不起。
傅宴巡伸出一根手指,勾勾林曦的小拇指,轻咳一声道:“我不想在医院过年。”
赫铭歪着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在林曦背后悄悄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儿牛逼,能屈能伸啊!”
傅宴巡瞥了他一眼,软下声音,“就今晚,明天就回来,好不好?”
“咳...那个...今天是除夕,你俩在医院过算什么啊,要不跟我一起回去,明天早晨我就送你俩回来!”
“不是...”
“我觉得可以。”
林曦有些纳闷儿的看看两人,“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赫铭朝傅宴巡扬扬下巴,笑道:“我俩一直挺好的,对吧。”
林曦:我信你个鬼!
她还是妥协了,虽说回栖山肯定来不及了,但她也不想傅宴巡在医院过年,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待傅宴巡打完点滴后,一起偷溜出了病房。
“不是,咱仨干嘛跟做贼一样?”赫铭不解道。
“还不是因为他!”林曦指指被她裹成粽子的傅宴巡,“他的主治医生死活不肯放他出去。”
“别理他,那老头就那样。”傅宴巡满不在乎的牵着林曦钻进电梯,偷溜出医院这种事,他早就轻车熟路了,脸不红气不喘,没有半点儿心虚的样子。
反倒是林曦和赫铭,像在考场上打小抄的乖学生,写又不会抄又不敢,探头探脑,漏洞百出。
除夕夜的大街格外清净,医院门口零星停着两辆出租车,三人打了车直奔赫清宜家,一路上鞭炮与烟花齐鸣,方才有了几分年的味道。
赫清宜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区,与H&S只隔了两条马路,选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上班足够方便。她直接买下了一层,将中间打通连在一起,面积加起来也有近五百平,足够她和赫铭住了。
苏婉和他们这几个五谷不分的不同,厨艺十分了得,下午得知林曦他们要一起来过年的消息后,就拉着赫敬辉一起在厨房里忙上忙下。
赫家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和睦家庭,苏婉和赫敬辉又平易近人,对小辈更是宠爱有加,就连林曦都时常羡慕。
这会儿,苏婉正在蒸鱼,赫清宜端着个电脑在吧台上处理国外的订单,赫铮和赫敬辉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最先反应过来几人回来的,是趴在茶几上的团子,输入密码的声音惊得它立起了两只小耳朵,仰着脖子望向大门。
“爸妈,我们回来了。”
苏婉闻声打开水龙头,快速的冲了下手,边走边在围裙上擦干水渍,“小铭和小曦回来啦!”
“赫姨!”林曦冲上去就是一个大熊抱,“赫叔,过年好!”
“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苏婉拍拍林曦的后背,“先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了啊。”
林曦转过身,挽着傅宴巡的胳膊上前,“赫叔赫姨,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
她飞快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傅宴巡,而后微垂下头,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小声继续道,“...老公。”
傅宴巡脑袋“嗡”的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红成一只大虾的林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眸中闪烁着既惊又喜的光。
他强压下想要立刻把人办了的欲.望,僵硬的扭过脖子朝赫家夫妇点点头,“赫伯父、赫伯母。”
“你就是小巡吧,经常听清宜还有小铭提起你。”
“说我...什么?”他看向赫铭疑惑道。
后者心虚的摸摸耳朵,“当然是...说你好。”
傅宴巡明显不相信的撇撇嘴。
“你俩就别秀恩爱了,赶紧坐下吧,”他连忙拉着傅宴巡到沙发上,“团子,给你爹让个地方!”
“喵——”
团子竖着根大尾巴小心翼翼伸出一只前爪往前试探着,见傅宴巡没有威胁,才大着胆子靠近他,许是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开始用脑袋呼噜呼噜的蹭他的胳膊。
傅宴巡此刻还沉浸在林曦那杀伤力极大的“老公”两个字中没缓过神,整个人看起来都呆呆的,没了往日那冷硬的棱角。
林曦甚少看到如此乖巧呆萌的傅宴巡,心里柔软的不像样子,很想冲上去将他那一头柔顺的发丝揉乱。
察觉到对方若有实质的视线,傅宴巡抬起眼皮懵懵的望了回去,无声胜有声。
赫清宜忍无可忍的怼怼林曦的胳膊,“你俩差不多得了啊,眼神都拉丝了。”
“唔...哪有。”
“你俩和好了?”
林曦点点头,“诶,我们家芝麻呢?”
赫清宜转过头在屋子里寻觅了一圈,“不知道,估计跟招财进宝躲在哪玩呢。”
“招财进宝?”
“哦,就你上次拿来的那两只小猫。”
说曹操曹操到,两黄一黑三只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跟一列小火车似的,你追我赶薅下一地猫毛。
“我去!”赫铭皱着鼻子扇扇眼前乱飞的毛。
林曦却神色一变,连忙看向傅宴巡,那人果不其然掩着口鼻轻咳起来,她动作比芝麻还快,三两步蹿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
傅宴巡边咳边摆手,不成想沙发另一边的赫敬辉竟也开始咳嗽,连带着赫铭和赫清宜也跟着紧张起来,三只猫掀起半屋子人的心。
赫铭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吐槽道:“你们这俩哮喘病人,怎么一个两个的还养猫呢!”
“赫叔也有哮喘?”
赫敬辉道:“哎呀,我没事,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对猫毛过敏,就是呛了一下。”
林曦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耳熟,她挑起眉看向傅宴巡,“你呢?也是呛着了?”
“嗯。”傅宴巡视线飘忽,心虚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罪魁祸首招财进宝外加一只小芝麻被赫清宜关进了猫猫房,只留下了听话的团子和林曦接生的那只猫妈妈在外面。
“爸,您还是少接触猫狗,”一直坐在一旁的赫铮叮嘱道,他本身就是学医的,“虽然您可能对毛屑不过敏,但哮喘病人还是要尽量避免接触这才好。
“好好好。”
傅宴巡拍拍林曦的手,“芝麻团子很乖,你不用担心,真的不碍事。”
“他都快飞你脸上了还乖?”
赫清宜抱着胳膊在一旁出神,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流转。
下午的时候她收到秘书发来的调查资料,上面写着傅宴巡的血型是B型,可医院的检查结果却是A型,更奇怪的是傅家没有人是A型血,那么,他们到底想要隐藏什么呢?
反倒是自己和赫敬辉是A型血,加上那种异常的亲切感...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