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宣国有个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名曰贺今朝。
十七岁随父前往北疆抵御匈奴,其父战死后孤身独守。磨练时日一长,可谓是百战百胜败绩甚少。直至今日终大胜匈奴班师回朝。
朝堂之上,少年天子卫承乾龙颜大悦,直接大手一挥,封了贺今朝定国公。朝野皆惊,贺今朝如此年轻据此高位,是开国以来极少见的。如今和他一样,也只有逍遥王和宁国公了。
贺今朝下跪谢恩,卫野余光偷瞄这眉清目秀一身正气的新晋定国公,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事他一点风声没得,明摆着就是卫承乾故意而为之。功高盖主自古就是帝王大忌。
下朝后卫野单独求见皇上,潦草行礼后铁着脸开门见山:“臣斗胆一问,陛下怎的突然起意册封了定国公?”
卫承乾脸上神色不明,半是畏惧半是倔强:“定国公劳苦功高,朕怎么嘉奖不得,这种事……难道也要先和皇叔说一声吗?”
卫野是卫承乾的皇叔,当年护着他从腥风血雨中闯出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却也难说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为的是一个忠字还是一个权字
制衡,这是卫野从未教过他的,他还是无师自通了。
卫野只消一瞬就收敛起了所有情绪,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陛下说笑了,陛下才是天下之主,决断自大有道理,臣不敢妄加干涉。”话虽如此,这天下之主却怎么都听起来有几分讽刺。
卫承乾被他一激,脸都气红了几分,猛地拿起茶杯砸向他:“你干涉的还少?!”卫野也不躲,任茶杯落在额头上碎裂,瓷片横飞带出一串串血珠。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淌了下来。
很快神态恭顺地跪下:“陛下息怒”
卫承乾见了血,心底有些慌乱,语气生硬道:“朕金口玉言,断不能收回成命的,皇叔请回吧”
卫野知道今儿贺今朝这定国公的位置是要坐稳了,无奈只得抹了抹脸上的血行礼退出大殿
脸上挂了彩,按理说不应该再骑马了,可卫野这人最不爱按常理出牌,不仅半点不遮掩,还又去苏记糕点铺绕了一圈,买了点零嘴。
卫野身边的侍卫解风实在没理解他这全然不顾脸面的行为,只本分地问了句:“王爷要不先上点药吧?”
那人摸了摸已经沾满干涸血迹的半边脸,手一摆:“不用!”说着往嘴里送了块新出炉的糕点,甜腻腻的味道溢满口腔,卫野脸色古怪,花了很大力气才咽下去。
“难吃”
贺今朝受了封,新赐下来府邸,一时可谓是风光无限。年纪轻轻爬到如此高位,属实是不易。能与他齐肩的宁国公是承袭世家爵位,故而真也有这等本事的,只一个逍遥王卫野。
贺今朝还未安顿好,宁国公谢应离就不请自来了。
谢应离迈进屋来,朝服还没换,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眼角一颗痣,好一个仙骨人物
贺今朝拱手行礼,谢应离也规规矩矩地回礼,倒没显出任何傲气
“不知宁国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祝贺定国公年纪轻轻大有所为,交个朋友罢了。吾乃谢应离”
“吾乃贺今朝”
“喝杯酒?”
两个少年权臣算是交上好,同去酒楼喝酒。阅江南是京城贵人们最常去的酒楼,只因那多江南菜,有幸让先皇尝过一次,赞不绝口,此后便名扬天下,不知多少人在那一掷千金。
谢应离是谢家长子,不常得空花天酒地。今儿能与贺今朝把酒言欢,一时高兴,直去阅江南。
那厮卫野信马由缰闲逛了些时候,也顿觉无聊,打道回府,唤解风替他更衣,挑拣衣裳的劲头比闺阁女儿更甚。他的衣裳无一不是名贵料子,精致绣艺,生怕显不出逍遥王的风流。
“这件好不好?”
“好”
解风是看不出穿哪件有什么区别,总之卫野人够好看,就算套个麻袋也无所谓。
卫野穿戴整齐才算满意,又吩咐
“备马”
解风好心又提醒了一次:“王爷,您脸上还有血呢。”卫野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该是何等狼狈,脸色发沉一甩袖子:“那就拿药!”
卫野等药拿来,坚持自己来,把血迹擦掉后只肯抹一点点药。那厮大约是怕影响自己的盛世容颜,最后还是解风了解他,一句话就劝诫成功
“王爷若不好好上药,指不定要留疤。”
他就看重一张脸,真可谓“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一劝才终于好好地上了药。
卫野今日好兴致,不消停一会就要动身去阅江南喝酒。他自小缺乏管教,这类地方是最常去不过的。照旧登上阅江南阁顶,一眼看见正相谈甚欢的谢应离和贺今朝,只得暗叹今儿运气不佳。
那二人自然也瞧见他了,还一眼就看见额角的伤,谢应离只觉得稀奇,这普天之下敢打逍遥王的人,恐怕一只手就数的来。
“二位国公好雅兴啊”
卫野不爱礼节,行礼一向是潦潦草草,也没人敢追究。
月白色的长衫被楼顶的凉风一吹猎猎作响,夕阳下衣裳绣的极精致的花纹越显华贵。
两人也是回礼,邀他同饮
那厮从小混迹烟花柳巷,酒量算三个人中最好的,斟满一杯酒,向对面两人一敬便痛快饮下。
“祝贺定国公”
卫野笑得斯文,把情绪掩饰的干干净净。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谢应离脸已泛红,贺今朝也有些醉意了,只卫野毫无反应,
“……王爷好酒量”
贺今朝摆摆手,半杯也不愿再喝了。一旁从小被严加管教很少沾酒的谢应离早就醉卧,留两个人相对。
卫野瞧贺今朝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谁能想定国公醉了是这么个模样。
盯了他许久,忽然轻笑出声:“也罢也罢,二位当真是儒雅君子,本王今儿就发回善心。”
“解风,搀起来宁国公”
卫野自己扶了贺今朝,那人醉意不深,还能踉跄着走路,倒省了他不少力气。
逍遥王亲自把定国公扶上了马车,还真是“善心大发”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