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潼踩下油门,没开出多远,她减速停在栾树边。

    黄色的花,粉色的果,灯笼花随风滚动,花瓣转了个几个圈落在挡风玻璃上。

    柳安潼拉开车门,拾起那朵花。

    三叶合抱的扁灯笼,花瓣已经泛黄了,皱巴巴的一片。

    柳安潼随意放进口袋,摸到烟盒。

    几乎没有犹豫地,她掏出火机。

    火机咻地窜出火焰,淡香夹杂烟草味窜入鼻腔

    柳安潼歪头,指节夹着最后一支雨花石。她深吸一口,叹出烟雾,情绪也随之叹出。

    工作日上午,医院门口人不多,曲知夏的身形更加显眼。

    她蹲在花坛旁,阳光洒落,一身baby蓝真丝裙被风吹得波光粼粼。

    柳安潼眯眼,不懂她在干嘛。

    曲知夏转身,露出身后的毛茸茸。

    ——原来在逗猫

    猫懒洋洋地伸懒腰放松,哈欠连天。

    曲知夏戳戳它,喊它名字。

    猫!

    猫……?

    猫~

    猫好烦,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曲知夏,转身跳上花坛。

    曲知夏没眼力见地跟上去,起身时腿麻差点摔跤。

    都怪你!

    曲知夏指着猫抱怨,三秒后又和猫搭话。

    猫,你多大了?

    猫,你有主人吗?

    猫,你吃饭了吗?

    猫翻身,耳朵抖个不停。

    曲知夏拿出随身带的牛轧糖,不紧不慢地撕下糯米纸。

    猫,你想吃吗?

    猫,你吃过吗?

    猫,我才不给你吃。

    猫忍忍忍。

    猫忍无可忍!

    “喵!”

    猫大叫,弹射起步爬上树。

    绿意繁茂的枝叶群中,猫躲在最粗壮的树干上舔毛,看着树下原地跺脚的女孩,它总算得了个清净。

    将一切尽收眼底,柳安潼勾唇。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在看见另一个人后戛然而止。

    ——季心溪。

    ……

    柳安潼知道季心溪。

    和曲知夏初见时她就听过这个名字,后来在曲知夏的博文中一次又一次的熟知。

    有时是代称。

    “我朋友。”

    有时是亲昵的称呼。

    “心溪。”

    有时是故作姿态的调侃。

    “季小姐。”

    柳安潼抖掉烟灰,不再看那两人。

    风逆着吹来,烟被带进眼睛。柳安潼皱眉,吞吐完最后一口,掐着烟蒂捻灭火光。

    季心溪和曲知夏关系很好。

    不同于她仅存在于网络,以陌生网友身份的默默注视。

    季心溪是实实在在的,陪伴曲知夏至今的人。

    ^

    看病很顺利,事实上,全程都是季心溪跑上跑下,曲知夏只负责回答医生的问题。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曲知夏点头。

    “有无高血压糖尿病?”

    曲知夏摇头。

    医生大手一挥,开单子让去拿药。

    季心溪拿完药送她回家,在临走前不厌其烦地强调。

    “一天两次,一次三颗。”

    “药膏一天一次,晚上洗漱完抹。”

    曲知夏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季心溪不信,摇摇手上的胶囊,问:“一天几次?”

    “……”

    她怎么记得,她都没认真听!

    曲知夏瘪嘴:“我又不是不识字。”

    她惯会撒娇,“谢谢心溪”,“心溪真好”,“没有心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得行云流水。

    季心溪无奈,只好把说明书拍照备份,准备在微信上多多提醒。

    “你的恩情我牢记于心,一定报答你。”曲知夏张开手臂想给季心溪一个爱的拥抱,被后者无情推开。

    “报答我啊?”季心溪不屑一笑,又想起些什么,认真道:“哎你别说,真有个忙需要你帮,和你家公司还有点关系。”

    ^

    曲知夏请了三天假,礼拜二到礼拜五,加上周末两天,心机十足地凑了个五天乐。

    乐不思蜀,周六下午16:19分,季心溪发来消息。

    『起床了吗?』

    曲知夏泪眼朦胧地在床上挣扎,大半床被子滑落地板。

    『起了起了』曲知夏回。

    季心溪:『……』

    季心溪突然拨了个视频通话,曲知夏手忙脚乱地接通。

    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人出现在大屏幕。

    “曲!知!夏!”季心溪怒吼:“你不是说你起床了吗?!”

    “我不是……”

    曲知夏体寒,赵姨早早帮她换了更厚实的鹅绒被。

    八斤的鹅绒被,她一使劲还掀不开。

    ……

    曲知夏只好从另一边下,不忘扇被子两巴掌:“我都要被你压死了!”

    她强词夺理道:“我正在起床呀,正在起床怎么不算起?”

    “……”

    季心溪要疯了。

    电脑屏衬出季心溪惨白的脸,乌黑眼圈诉说着这具身体经历的惨绝人寰。

    周六,阳光明媚,她却要留在公司改这个该死的图!!

    季心溪有气无力:“姑奶奶,我求你了,千万别迟到。”

    “这次时装秀真的很重要,你顶着我名字千万不能迟到啊!”

    Exquisite Fashion Show如约在海庆开放,季心溪的公司Chic Studio Co也收到了邀请。

    数十家服装公司、百万时装博主、流量明星齐聚一堂。

    作为新生代最先崭露锋芒的服装设计师,季心溪肩负重任。

    但——

    “心溪姐,之前跟进的法国客户说这周六要来工厂实地考察!”

    “她们说改不了时间。”

    “对啊,都聊好久了,说这次满意就下定金。”

    这个数,季心溪对着摄像头比划好几个0,意欲让曲知夏知道情况有多严肃。

    “知道啦。”曲知夏吐掉泡沫,“我不用做什么吧?”

    “不用,你就签个字,看个show。”

    曲知夏比了个ok,看向屏幕:“你脸色好差呀。”

    季心溪:“……”

    “你公司附近有个美容院。”曲知夏不紧不慢地往脸上倒各种瓶瓶罐罐,“你下班就去那吧!报我的手机号,嗯……我的美容顾问是哪个来着?”

    季心溪一愣,焦虑疲倦被拂去几分,她轻笑:“谢谢曲公主。”

    挂断电话,曲知夏走进衣帽间。

    步入式衣帽间,上下两层挑空设计,满面木饰到顶衣柜,各种类型的衣物摆放整齐有序,唯独挂围巾的区域空了一块。

    ^

    “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啊?”孟可容围着新车转一圈,啧啧称奇。

    “全款?”她问。

    “嗯。”柳安潼答。

    “那你存款……”孟可容惊讶,面露不解:“公司不是配了车吗?”

    “公司的终究是公司的。”柳安潼语气平淡。

    孟可容看了一眼柳安潼。

    在她和柳安潼刚认识的时候,她对柳安潼的初印象就是很有距离感的工作狂。

    柳安潼似乎对这座城市有近乎疯狂的着迷。

    或许是大城市的繁华吸引了她?

    孟可容隐约有猜测。

    和柳安潼相处这么些年,她虽从没听柳安潼完整聊过自己的私事,却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些许。

    家庭、童年、学生时期。

    那些朋友之间deep talk的话题,通常都是孟可容主动破冰。

    柳安潼就像湖滨城市常遇见的大雾天。

    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

    大多数人都很讨厌这种恶劣天气。唯独有些缺心眼会发出天真浪漫的感慨:“哇,像仙境一样诶!”

    “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知道。”柳安潼不习惯这种充满温情的慰问,她看表,“你开我开?”

    “我开!”

    孟可容抢先一步上车。

    “什么时候上的牌?”

    “国庆前。”

    “新车你舍得借给我?”孟可容打趣。

    柳安潼沉默,对照邀请函输入目的地。

    引擎发动,她才开口:“你和季心溪很熟吗?”

    “……”

    孟可容无语地瞥她一眼,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打探什么?”

    “没什么。”

    柳安潼缄口不言。

    她要问什么呢?

    “也不算特别熟,我开业的时候她来捧过场,一来二去加了微信。”

    “嗯。”

    “挺好的一个人,挺多人问我要她微信的。”

    “嗯。”

    “人家很年轻啊,才二十三岁。事业做得也不错,年少有为。”

    “嗯。”

    “还是单身呢,不知道是不是母胎solo。”

    “嗯。”

    车内后视镜里,柳安潼每“嗯”一声,表情就淡一分。

    孟可容哑然失笑,“你是想问她喜不喜欢曲知夏?”

    “她要是喜欢的话,早谈上了,还轮得到别人?”

    前方车辆急刹,孟可容猛踩刹车,整个人都要扑出去。

    “要死啊你,贱diao!”

    好友的新车差点在自己手里出了事故,孟可容没忍住摇下车窗怒骂。

    红灯转绿,继续行驶。

    “我说真的。”孟可容怒气未消,“你这么喜欢她就直接追好了,磨磨唧唧的干嘛?”

    手机振动。

    柳安潼随意一瞥,锁屏弹出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曲知夏:『我围巾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

    “你在工作上又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怎么对待感情这么犹豫不决呢?”

    孟可容是个性情中人,真把柳安潼当朋友看,说话也很直接。

    “感情可是有先来后到的,去晚了可就没老婆了。”

    “主动才有可能!”

    孟可容絮絮叨叨。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

    孟可容朝副驾驶看去,在柳安潼的脸上看到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

    “谁给你发消息啊,笑得这么蠢。”孟可容探头。

    绿色聊天框中,只有一段对话。

    季心溪:『我围巾是不是落你车上了?』

    柳安潼:『图片』

    雪粉围巾被女人绕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拖着尾穗。

    这是一张自拍,角度很奇妙。入境的不只有那条遗落的围巾,还有半张清冷的脸。

    ……

    ?

    “柳安潼!”,孟可容不敢置信:“你这是在勾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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