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狼·下

    是憎恨的吧,当他看到这样的人的时候,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好比天上的月与沟壑的尘,从未在心中安过什么的傀儡,竟也对这样的少年升起了浓而烈的妒意,只是这样的恶意并没有对小太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像是未曾查觉,年轻些的小太子总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逗他,他总没什么反应。小太子便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问:“你怎么每次都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打了个手语回:“我不知道。”冷着脸,小太子倒是乐此不疲,一次复一次地逗他。微微的笑,眼尾总是一层薄红,就这样望着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走神了许就,像陷进了那浅浅的眸中,一场清梦。

    久而往复,那无厘头的憎恨也就仿佛凭空蒸发,只是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底悄悄增长,蔓延出恶果,不敢越界,只是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可现在,意识逐渐消散,他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空寂与茫然中,他想,他应该是很嫉妒晏归的,嫉妒他被兽王捡到,嫉妒他被兽王青睐,如果当年被捡到的是我就好了,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身体仿佛逐渐在腐烂,是回光返照吧,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扑向晏归引爆了自己的金丹,金光在狭窄的小道中亮起,迸发出不尽的力量,将黑瘴吞没,这一次应该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吧,他想。

    许是灵力太过于汹涌,唤醒了昏迷的兽王,他望见内侍的身影逐渐消散,倒在一旁冒出黑瘴的晏归,紧急逃生的小道,一切便什么都明白了,内侍的身影随风化作一点点的光亮,如同他生前一般沉默。晏雪向前扑去,想救回这个自己欠了两条命的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用不了灵力,浑身的经脉堵塞不通,他跌跌撞撞着站起,扶住一旁的墙,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星星点点光点向他萦绕而来,像是引领着他朝远方行去,督促着他,恳切而真挚,模糊了眼前,滴落在石阶的地板上的,应是谁的泪?

    像是沉重的东西站起,闷闷的脚步声,自身后传开来,晏雪转头看去,不由惊异于魔族这恐怖的自愈速度,瘴气化为新的血肉,在残损的伤口处生出,是从未听过的低低的声线,自晏归的口中传入他的耳。“你逃不掉了。”

    “哼”晏雪冷笑出声,抽出了身侧的剑,这是一柄通体莹白的剑,像灼目的雪,映出暗色的光,雪漠中的兽王每每实力超群,有时并不是因为自身有多厉害,而是他们只要拿着这把剑,便可以调动整个雪漠的力量,晏雪久久地望着手中的剑,这是他继任以来,第一次让鸿雪出鞘,流光溢彩的剑锋在剑刃上闪起,划过危险而美丽的光。

    “那还有他们呢?”晏归的声音似笑非笑,森冷而压抑。一挥手,两位昏迷的兽从旁边的岔道飞出,直直地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定睛一看,晏雪认出了这是王后林霁和小太子晏回。“你”压抑而克制的声音从晏雪的嗓间挤出,他定定地盯着自己的这位徒弟,盯着他血红的瞳与寂黑的发,传说只有入魔极深的兽才会如此,是什么导致如今这种局面的呢?师徒反目,宫变,牵扯了多少与之无关的兽,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本以为舍弃了感情的枷锁,这些错误的,本不应该存在于是自己身上的感情便只会伤到晏归的心,为何会联系到这么多的兽?为何会动摇雪兽王朝的稳定?迷茫,无措,种种陌生的情绪再次涌上这位年轻兽王的心头。

    “师父,”晏归很轻的唤了一声,像是情人床第间的呢喃,黏绵着,带着危险的甜蜜,“让我猜猜,师傅是不是又在想:‘为何会联系到这么多无关的人?’师傅,你总是在意这些,在意王朝的延续与稳定,在意无关之人的生命,你为什么不能只在意我呢?

    “呵。”晏雪冷笑了一声,给了晏雪清跪的一巴掌。

    “师父,你为什么不能只在意我呢?”晏归的声音变得高昂而尖锐,脸颊两边明晃晃的红。“既然你不能只在意我,那我就把你最在意的东西都毁掉好了,你的王朝,你的王后,你的太子,你的臣民统统都将不复存在,管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只要你到了我为你修建的宫殿,双手双脚都被锁上枷锁,无论白昼与黑夜,都只能看着我,这样你就能只在意我了,”突然晏归的声音软了下来,像是多少年前撒娇时的语气,“师父,你明明说过爱我的,你明明说过爱我的,可是你为何在意这么多东西胜过于我?”

    哎,我说过吗?晏雪有些诧异,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晏归越说,身上的瘴气越浓,血色的瞳孔已经过于红而深的发黑了,缕缕瘴气从他的身后冒出来,像是在张牙舞爪的咆哮着。

    突然,晏归将黑瘴凝成一把剑,向着昏迷的王后与太子刺去。千钧一发之际,晏雪将手中的剑刺出,斩断了晏归手中黑瘴凝成的剑。整个雪漠的力量汇聚在鸿雪身上,剑光势不可挡,一往直前,现在类比凡人之躯的晏雪根本无法掌握手中之剑,不能回头,无法止步。

    手中剑传来破开顿物的触感,剑芒没入了晏归的身体,奔涌出浊黑的血。那一瞬,在血红双眸中闪起的,是震惊还是茫然?一切都不得而知了。白光大绽,蕴含着雪漠规则之力的一剑,将这一位魔族异子泯灭了,三魂七魄化为点点灵力升入空中,黑寂的小道上属于他的,只有沾在晏雪身上的血。

    晏雪看着手中的剑,久久不能回神,这是唤作什么的情绪,在心头作祟,揪心般的痛楚,脑中似乎有两种声音在叫嚣着:“他是魔族异子,还引起了宫变,你把他杀了,情有可原。”“可是他是你的徒弟啊,是你三十年前将他从雪漠中捡回来的,是你养育教导他三十多年的,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全是你的责任”……

    杂乱而理不出头绪,向来冷静的思维像是被强制按下了关机键,一切都只想遵循着自己的感情,什么王朝,什么大义全都不顾了,只想学着老兽王的样子给自己来上一剑,咸涩从喉间涌上,他猛的吐出了一大口血,手一松,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锵然声响。

    “啪啪啪”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在岔道响起,带着鸟首面具的祭司从那里走出,他看到晏雪后似是怔了一下,话语中透出奇异的惊喜,“不愧是兽王,这毛色,这体色,真适合做我祭祀的祭品。”晏雪感受到鸟首面具的底下,有道灼热的像盯住猎物的视线看着自己,本能的不适涌上心头,他的身体晃晃,想捡起身后的剑,却一个不稳跌坐在地,那颗属于晏归的稠黑的血,正一点点的融入晏雪的身体中,带来灼热的痛楚。

    “晏归那个傻子,还真以为我给他的是能让人在特定时间令人昏迷的药,不,那串项链真实的作用是破开高阶修者的身体的屏障,只需一颗入魔之兽的血,便可诱你入魔,项链戴的越久越有效。唉,晏归那小子还骗我你们关系不好。现在看来,那项链你不是经常戴吗?”

    他的话像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入晏雪的心中,猛的,晏雪又吐了一口血,意识逐渐沉昏沉下去,陷入一片浑浊的黑暗中,是入魔的必经之路吗?他迟钝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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