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终于传来消息,二皇子的百日宴和柔南王的封王礼预备同时举行。行宫里已经准备多日,就连太后也从永安宫移驾过来了,皇后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吩咐人,将莹寿堂收拾出来供太后居住。
太后前脚才入住莹寿堂,后脚皇后就带着众位妃嫔过来请安了。
皇后身着礼服候在莹寿堂偏殿,静妃和明妃也已经到了,明妃身后还有乳母抱着二殿下,这是子衿第一次见到二殿下。
皇后看见子衿,笑着问道:“怎么还没见到裕昭仪?”
子衿上前行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今日还不曾见过裕昭仪。”
边上的明妃笑了一下:“你这昭仪才当了几日啊?这么快就忘记姐妹了?”
子衿没有分辩,她只是笑了笑。
皇后见此,只好说道:“好了,你先坐吧。”
子衿点点头,退到身后的座位上去了。
嫔妃们在偏殿候了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尚宫郁若才过来通传:“皇后娘娘,太后召见。”郁若立在皇后面前说道。
皇后点点头,立即起身,整理好衣着,向莹寿堂正殿走去,子衿便随着众人一齐了莹寿堂正殿。
子衿走进去,看见太后端坐在宝座之上,慈眉善目的看着座下的嫔妃。
皇后带着众人请安行礼,太后便赐了座。
皇后看着太后,颔首道:“母后舟车劳顿,辛苦了。”
“后日的事,关系社稷千秋不可马虎,便是再费事,哀家都要过来,况且这一路上皇帝安排的很好,哀家没觉得什么不便。”太后似乎有些不高兴。
“是。”皇后微微行礼,尴尬地坐下了。
“明妃,你的事,哀家听说了,前些日子哀家病着,没能为你做主,叫你和硕儿受了委屈。”太后宽慰道。
明妃很是惶恐,立刻站起身来行礼:“太后,臣妾不敢,太后身子可好全了?”
“嗯,好多了,这不赶着就来参加硕儿的百日宴了。”太后笑盈盈地说。
“素墨,把硕儿抱进来。”明妃机灵地说。
“是。”素墨行礼。
过了一会儿,乳母抱着一个锦被包着的小婴儿走进大殿里,素墨引着乳母走到太后面前。
素墨行礼道:“二殿下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好,好。”太后见了孩子更欣喜了。
素墨示意乳母走上前去,将孩子抱给太后,乳母便抱着二殿下走到太后面前,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孩子,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温馨的一幕吸引住了,都看着这样的天伦之乐,笑地很欣慰,太后抱了抱孩子,才又将孩子递给乳母。
“郁若,取哀家准备好的礼物来。”太后对郁若说。
不一会儿,郁若便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用黄金打造的长命锁,戴在了二殿下脖子上。
明妃见此,赶忙起身谢恩:“多谢太后。”
“好了,起来吧,你是受了些苦才生下硕儿的,哀家都知道,所以哀家只想锁住这个孙儿,保他一生一时都平平安安。”太后宽慰明妃。
明妃被太后说中了心事,一瞬间眼眶变得红红的:“臣妾多谢太后体恤。”
太后笑着:“好了,快坐吧。”
子衿看着身边的若薇,若薇正扶着肚子巴巴地看着,见子衿在看自己,若薇笑了笑。
“元昭仪也受委屈了!”太后转过头看向子衿这边。
子衿突然被太后说起,忙先跪下行礼:“臣妾不敢。”
“你起来,哀家知道你们都是让人省心的,不过此事,哀家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太后宽慰道。
子衿缓缓起身,她想太后怎么突然这样了?难道是太后要放弃契罗了?
子衿还没退回到座位前,就听见秦内侍道:“伽罗王妃携女眷前来请安。”
太后面上没有露出喜色,甚至有些嫌恶地说:“叫王妃改日再来。”
秦内侍应了一声,只好讪讪而去。
太后环顾座下众人,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又露出喜色:“哀家,这次过来给你们都带了些礼物。来,伽善,把礼物都分给她们吧。”
伽善带着宫娥从里间走出来,小宫娥端着礼物依次走到各位娘娘身边站定,伽善站在皇后面前先将礼物递给皇后身边的迎春,小宫娥这才将东西递给面前各位娘娘身边的尚宫。
众人收了礼,随着皇后娘娘起身谢恩。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哀家也累了。”
众人便行礼告退,各自散了。
若薇肚子大了,行动有些不方便,子衿便扶着她走出莹寿堂,她们刚一出门,就看见明妃坐着轿子已经走远了。
子衿看着明妃远去的背影才开口:“太后今日怎么这般对待皇后?”
“不只是皇后,还有契罗。”若薇扶着腰,跨过门槛说道。
子衿伸手去扶若薇:“太后今日这般对契罗,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两人并肩走在湖边,湖上盛开的荷花丛中,偶尔有水鸟从荷叶丛飞起,飞向远处河堤旁的柳树上,岸边的树丛里,知了在不停的鸣叫着。
“气不气的,契罗到底是太后的母家,想必也不会有事的,你就看今日的皇后就是了,太后也并没有苛责皇后啊。”若薇望着湖心的合欢岛说道。
子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倒是你,我有些担心。”若薇忽然转身看向子衿。
“担心我?”子衿不解。
子衿身后的芸香也不明白若薇为何会这样说,所以也抬起头看向若薇。
“柔南的可汗自从认了你当姐姐,宫里难听的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这话不仅是嫉妒更是对徐家崛起的恐惧!你想想看,原本只是像明妃一样有家里有军功,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家里不但有军功,而且你还成了柔南可汗的姐姐,你叫太后如何不担心,你又叫皇后和明妃如何不眼红?”若薇担忧的看向子衿。
子衿想起今日若薇还没到时,明妃对自己的情形,子衿摇着扇子,笑了笑:“可汗认姐,不过是找个由头向陛下示好罢了,哪里会真把我这个姐姐当回事啊,我也不过是顺了陛下的意思,应个景罢了。”
若薇担忧地看着她说:“我只劝你,往后你多加小心才是。”
子衿不以为然,只为了让若薇安心,只答:“好,我留意便是。”
两个人散步到了码头才坐船回了烟波殿,子衿陪着若薇说话直到午膳毕,若薇说想要歇了,两人方才散了。
子衿和芸香走小路回到莹心堂,一路上树荫遮蔽、翠竹层叠,子衿看着夏日里难得的清凉,心情都好了不少。
“娘娘,奴婢觉得今日裕昭仪娘娘的话在理,娘娘真的要好好留意,您想想今日太后对待您和明妃娘娘的态度,再想想太后是如何对待皇后的?”芸香一边为子衿打着扇子一边说道。
“你是觉得太后是故意如此的?”子衿看向芸香。
“您细想,太后现下安抚了明妃和您,之后再对契罗小惩大诫,此事便可化解,到时候契罗的地位不但不会受影响,行事说不定会更嚣张。”芸香分析道。
子衿看向芸香,变得警惕起来,她细细琢磨着芸香的话,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我会仔细思量的。”
子衿回到莹心堂,见田喜候在檐下立着,芸香扶着子衿走向田喜,便问:“怎么在这?这日头这么大。”
田喜抬头见是子衿回来了,忙上前请安:“给娘娘请安了,娘娘快进去看看吧,柔嘉公主来了。”
子衿和芸香同时被田喜逗笑了,芸香摇摇头:“你倒是会躲懒,谁在里面伺候?”
“是冬蕊在,并非是奴婢躲懒,只是公主生了大气,奴婢害怕,只好出来了。”田喜压低了声音。
子衿和芸香主仆对上眼,芸香便明白过来,她带着田喜下去了,子衿这才独自一个人向殿内走去。
子衿走进内殿里,见婉宁正躺在藤编的摇椅上,双手抱胸,藤椅轻轻摇晃着。子衿缓缓走过去,还听见婉宁在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回来?”
冬蕊立在婉宁身边,端着果盘,垂着头,不敢出声。
子衿走近后,冬蕊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子衿回来了,像是见了到救星一般,面露喜色:“娘娘,您回来啦!”
婉宁闻声,睁开眼,扶着把手,坐起身,一脸喜悦:“你终于回来了!”
子衿走到婉宁面前,看向冬蕊:“你先去下吧。”
冬蕊把果盘放在摇椅边上的案几上,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子衿路过摇椅,走向远处的软榻。
婉宁也跟着子衿走向软榻,坐在了子衿的另一边:“母后要把我和巴尔图的事定下来!”婉宁十分激动。
芸香捧着茶点走进来:“请公主用茶。”
婉宁看了眼芸香,笑了笑。
芸香上好茶,微笑着退了出去,子衿才又重新看向婉宁。
“所以你就跑我宫里来耍威风了?”子衿故意说。
“这么大的颐春园,我都不知道去哪!”婉宁撒娇。
“太后怎么说的?”子衿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沫。
“你们请安散了,伽罗王就来了,我听伽善说,舅舅说要在封王礼那天就宣布我们的婚事,怎么办嘛?”婉宁焦急地问。
“后天?怎么这么急?还说什么了?”子衿问。
“还说....”婉宁看向子衿,欲言又止。
“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子衿放下茶杯,故意说道。
“哎呀,我说还不行嘛,伽罗王要母后小心你。”婉宁随手拿了一块盘子里的糕点放进嘴里。
“小心我?”子衿不解。
“柔南王认你做了姐姐,契罗一定是怕的,他们就想要母后给你一个下马威。”婉宁打开茶盖。
“契罗人倒是聪明啊,不敢和柔南叫板却来对付我!”子衿笑着摇摇头。
“他们只是仗着母后的势罢了。”婉宁撇了撇嘴。
“今日请安,太后没有给皇后好脸色,也不让王妃来请安,伽罗王一定很着急吧,这才拿我当枪使。”子衿看了眼婉宁说道。
婉宁抬头看向子衿,她没有否认,子衿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过了一会儿,子衿似乎想到什么:“你要是不想这么早,把婚事定下来,那你.....”子衿凑到婉宁耳边对婉宁说。
婉宁听完欣喜地点点头。
婉宁一离了莹心堂,便直奔西边契罗的营地,门口侍卫见是柔嘉公主来了,并没有阻拦,直接将其迎进了塔娜的帐子。
“是公主殿下来了,贵客啊。”塔娜起身迎接。
“是,塔娜舅妈。”婉宁行了一个契罗的礼。
“您今日怎么过来了?是要找巴尔图吗?”塔娜引着婉宁走向台阶上。
婉宁坐在离宝座最近的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她望向宝座上的塔娜:“我今日是想来看看我的侄孙女的。”
塔娜起身将斟满奶茶的金碗,递给婉宁:“好啊,你去叫奶娘把孩子抱出来。”
婉宁顺着塔娜的目光看去,见跪在台阶下的那个人正是岱黛,她刚将水果端上桌来,放在塔娜面前,刚刚用跪姿退到台阶底下去。
岱黛点点头,用契罗话回了一个:“遵命。”
岱黛刚出去,一位契罗婢女走进帐子里,用契罗话说:“王妃,法师已经到了。”
“哦,我今日请了法师来做场法事。”塔娜对婉宁解释。
婉宁见状,对塔娜说:“那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塔娜没有阻拦:“也好,法师做事也不好耽误了。”
婉宁故意恶狠狠地对岱黛说:“你带我过去。”
岱黛看了一眼塔娜,塔娜眨了一下眼,同意了。
岱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婉宁走出帐外。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来?”岱黛问。
婉宁本是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说话,喜出望外地走到她身边:“你什么时候会说我们这里的话了?”
“昭仪娘娘救了我,她给我的袋子里放了图画书,我学了,我还跟王妃去行宫那边,那里的仆人说话,我学,我还说得不好。”岱黛有些不好意思。
“谁说的,你说得很好!”婉宁笑着鼓励她。
“谢谢公主。”岱黛笑着。
“小郡主好不好?”婉宁问。
“不好,奶妈总是跑走,小主子会饿,哭了,王妃听见会生气。”岱黛很是担心。
“这么坏!”婉宁生气。
岱黛点点头,带着婉宁向郡主的帐内走去。
孩子的帐子里光线十分昏暗,小孩子躺在兽皮铺就的婴儿床里,婉宁一进去就感觉闷热无比,孩子在哭闹,乳母不知去了哪里,岱黛看向婉宁,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婉宁气急,将孩子抱起来搂入怀中,一脚将婴儿床踢倒,床架散落了一地,原来连床都已经朽成了这样。
岱黛吓得慌忙跪在地上用契罗话请罪:“请主人绕恕奴婢。”
“起来。”婉宁见了岱黛这副模样就生气。
帐外的人听见动静跑进来,乳母也跟着人群进来:“怎么了?”
婉宁见乳母用契罗话这么问,便抱着孩子用契罗话回她:“孩子本宫要抱走,你不必跟着,你跟我走。”说完便指着跪在地上还不敢站起来的岱黛。
婉宁抱着孩子畅通无阻的走出了营地,侍卫虽见着了,但是见公主气势汹汹也无人敢拦,等乳母反应过来,跑去找塔娜通报,不巧的是,塔娜今日请了法师,法事已经开始了,不能被打扰,守卫将她拦在帐外,乳母急得在帐外踱步也无可奈何。
婉宁将孩子抱进了翠微轩,孩子因为骤然换了新的环境而啼哭不止,婉宁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慌了手脚,连着唤了宫里的好几位宫人都哄不住,婉宁只好谴了白芨去莹心堂找子衿,白芨将事情告诉了子衿,子衿听了立刻派人去了清逸堂悄悄请了静妃母女过来。
子衿跟着白芨先一步去了翠微轩,见到了正在哭闹的孩子,孩子哭得声音嘶哑,脸上还起了疹子,子衿走过去心疼地抱起孩子,可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不论子衿如何哄都哄不住。
“娘娘,这孩子一被人抱起来就哭得更厉害了,会不会是因为身上难受?”芸香揣摩。
“是吗?”子衿看着抱孩子的锦被。
“这锦被脏兮兮的,还这么厚,肯定不是这个季节的。”芸香说。
子衿将孩子放在软榻上,她和芸香一起将锦被拆了,把孩子抱出来细瞧,不瞧不要紧,一瞧吓了一跳,锦被打开,才闻到孩子身上都有了异味,身上还到处都是痱子,就连屁股都是红红的。
“快,白芨,去找许大人来。”子衿看见这些焦急地说。
“怎么了?是什么?”婉宁凑到跟前来,看着孩子身上的痱子问。
“孩子身上到处都是痱子,契罗的人究竟是怎么照看孩子的?”子衿生气的责问。
“哪里有人照看?我去的时候孩子正在婴儿床里哭呢。”婉宁说道。
“芸香,你去烟波殿问姐姐要件小孩子的夏衣来。”子衿吩咐道。
“奴婢明白。”芸香行礼退了出去。
子衿和岱黛一起将孩子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将婉宁这里常备的药膏子寻了一些给孩子抹在患处,抹好了药,子衿抱起孩子,又哄了半天,还在才不哭闹了。这药膏清凉,涂上之后,孩子觉得舒服了,渐渐地有了困意,在子衿怀里睡着了,子衿吩咐岱黛将新的,软和的锦被铺在软榻上,岱黛都听懂了。
子衿点点头,朝她笑笑,子衿将孩子放在锦被上,又将薄纱被轻轻的盖在她身上,这才起身向外间走去。
子衿看岱黛一眼,岱黛跟在她后面也走了出去,子衿坐定后对岱黛说:“你的大铉话说的很好,是个用心的。”
“我有阿妈,要保护她。”岱黛有些不好意思。
婉宁在子衿给孩子搽药的时候,挪到了外间来坐,婉宁见子衿也出来了,她向自己的宫娥使了个眼色,小宫娥会意,微微欠欠身,向里间走去。
子衿和宫娥打了照面,她也吩咐说:“仔细守着小郡主。”
宫娥颔首行礼:“是。”说完便向里间走去。
“我今日去营地,塔娜还问我是不是要找巴尔图,真是快把我吓死了。”婉宁抱怨着。
子衿坐在婉宁对面的椅子上:“吓坏你?我可不信。”
岱黛立在子衿身后,垂着头。
“你说说看,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才不要嫁给巴尔图呢。”婉宁气鼓鼓地说。
“此事也只是能够拖延一阵。”子衿看向里间。
“那你快想办法呀!”婉宁激动的说。
“你别急呀,现在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塞给巴尔图吧,毕竟他可是未来的伽罗王,不说别人,就是太后都不会让此事成行的。”子衿为难。
岱黛的头抬起来,看了眼子衿。
芸香带着若薇选的衣服回来了,见子衿和婉宁分别坐在外间两侧的椅子上,走上前行礼:“娘娘,裕昭仪娘娘选了几件料子细软的衣裳,另外还赏了些衣料给郡主裁衣,奴婢都拿来了,请娘娘和公主过目。”
子衿从托盘里拿起粉色的婴儿衣裳,细细的端详,笑着说:“料子是软和,颜色也好,到底是姐姐心细,你先进去给郡主换一身吧。”子衿将手里的粉色衣裳递给芸香。
芸香双手接过衣裳,行了礼,向里间走去。
芸香刚进去,就听见院内和淑公主的声音:“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话音刚落,子衿和婉宁寻声看去,和淑公主已经走进殿内。
子衿和婉宁起身,只见和淑公主披着月白色斗篷快步走进殿内,她摘下兜帽,见礼于子衿和婉宁:“姑母万安,元娘娘万安。”
子衿扶起笙儿:“快起来。”
静妃身穿一身湖水绿的宫装跟在和淑公主后面由碧荷扶进来。
“臣妾给静妃娘娘请安。”子衿走向静妃行礼。
“静妃娘娘。”婉宁也微微颔首行礼。
“哦,快起来,不必多礼。”静妃上前一步扶起子衿。
“公主,快起来。”静妃看向婉宁颔首回礼。
“静妃娘娘,快坐。”婉宁请静妃入主座。
婉宁自己则坐在客位相陪,婉宁刚坐下见笙儿如此急切,便吩咐立在一边的岱黛:“岱黛,你扶着笙儿去里间看孩子吧。”笙儿见是一位契罗打扮的人,便十分抗拒:“怎么这里有个契罗人?”
“公主莫担心,要不是她,本宫还接不出侄孙女呢。”婉宁笑着解释道。
笙儿听婉宁这样说,才稍稍松了精神,半信半疑的跟着岱黛向里间走去。
子衿陪着静妃同婉宁在外间说话,静妃说着笙儿最近由许朝华调养身子已经好了不少,精神也比平时好了。
“是,许大人的医术是不错的,多亏了娘娘肯信任她。”子衿笑着。
“许大人的确称得上是仁心。”静妃点点头。
三个人说话间,许朝华随着白芨走进殿内,见到三位主子都在,即刻走上前请安:“微臣给公主,静妃娘娘,昭仪娘娘请安。”
“许大人来了。”静妃十分客气。
“大人不必多礼,快随着白芨去里间看看。”婉宁微笑着说。
许朝华点点头,随着白芨走进里间去了。
三个人就在外间静静地等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静妃在看着里间出神,婉宁有些担忧的看向静妃,又看一眼子衿,子衿便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静妃。
子衿本想开口劝劝静妃,还没开口,许朝华就走出来。
朝华回道:“小主子是受了暑热,身上长了痱子,微臣想可以给小主子泡泡药浴,汤药的话,微臣还是建议由乳母服下,通过乳汁喂给小主子。”
“严重吗?”婉宁问。
朝华看一眼静妃,有些为难:“这个....”
“你但说无妨。”子衿说道。
许朝华行礼:“天气太热了,小主子身子虚,若是进补得宜,应当能够康复。”
“这么严重?”静妃站起身。
子衿走上前,扶住激动地静妃:“静妃姐姐,您可千万撑住,和淑公主还得靠您啊。”
静妃回过神儿,看向子衿,怔怔地点点头:“是,是。此事千万不要告诉笙儿,她的身体受不住。”
子衿点点头。
“许大人,请您多费心。”婉宁对许朝华说。
“是,微臣遵旨。”许朝华领了旨意,又走进里间去了。
三个人都在外间等待,婉宁唤来人又添了茶水点心,气氛有些凝重,每个人都是眉头紧锁。
这时白芨快步走进来,打破了沉默:“公主,郁若姑姑来了。”
婉宁看向子衿,子衿正端起茶杯,她喝了一口茶:“坐了半日了,本宫就先告辞了。”
静妃看向子衿,和子衿对上眼神,立刻会意了:“碧荷,咱们也该回去了,去叫公主出来。”
婉宁反应过来,吩咐白芨将子衿和静妃先带去后殿暂避。
白芨引着子衿去了后殿,便道:“两位娘娘请在此稍后。”
“无妨,我们就在这里,你去帮婉宁吧。”子衿说道。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白芨微微行礼。
待白芨走后,子衿才向静妃说明了今日发生的事。
“宫里能办此事的就只有柔嘉公主了吧。”静妃缓缓走到座前坐下。
“母妃,姑母真的可以吗?”笙儿走到静妃面前担忧的问。
“笙儿,你若是想让孩子回到身边,就让婉宁试试。”子衿走到笙儿身边握住她的手。
“元娘娘,我害怕。”笙儿十分担忧。
子衿将她扶到座前坐下,子衿拍拍她:“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笙儿担忧地点点头,身边的静妃扶额,垂着头,一言不发。
翠微轩正殿里,郁若已经被德全领进来,见婉宁端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行礼问安:“公主安。”
婉宁见郁若走进来,淡淡一笑:“今日怎么劳动尚宫您亲自跑这一趟?不单单只是为了给本宫请安这么简单吧?”
“公主,奴婢来是奉太后之命,来问问小郡主在哪?”郁若薇笑着说。
“塔娜真是厉害,本宫前脚刚出王帐,她后脚就去母后那里告状啦?”婉宁抬高了声音,斜睨了郁若一眼。
“小郡主既在,公主喜欢够了,那奴婢就先抱回去了。”郁若不接话,仍是笑着回答。
“姑姑,别急啊!本宫也正要找母后呢。”婉宁故意说。
婉宁高声道:“白芨,咱们这就去抱上小郡主去莹寿堂。”
郁若也愣住了,脸上笑意全无,只见白芨抱着孩子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婉宁身边,微微施礼:“是。”
婉宁带着小郡主去了莹寿堂,子衿待婉宁她们走了,才从后殿出来。
子衿扶着静妃走在前面:“娘娘,您请先回,等着太后召见您和公主。”
“本宫明白,这次的事不管成与不成,本宫都多谢你和柔嘉公主了。”静妃握紧了子衿的手,一脸感激。
子衿送走静妃,见岱黛还一个人在里间,便将她带回了莹心堂。
众人见是岱黛跟着子衿回来,都上前来和她说话,众人围着她问过得好不好?让她说说营地的发生的事,岱黛也都一一对答如流,众人惊喜她说大铉话说得这样好,又都纷纷夸起她来。
子衿见着他们这般也高兴,只由着他们去。
她走进内殿坐定,芸香跟着进来,上好茶:“奴婢听冬蕊说,奴婢去烟波殿后,裕昭仪娘娘就派了采桔过来把公主接走了,娘娘不必担心。”
“只怕婉宁晚些时候还得过来,姐姐真是为我考虑周全。”子衿疲惫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娘娘,您说小郡主的身子能痊愈吗?”芸香担忧地问。
“孩子太小了,听朝华今日那般说,本宫也担心。”子衿又想起那孩子。
“娘娘,您先歇一歇吧。”芸香说。
“也罢,本宫先去睡一会儿,岱黛那,你好好照顾。”子衿吩咐。
芸香将子衿扶到寝殿,为她拆了妆环,服侍子衿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若薇挺着肚子领着嫣儿走进内殿,若薇朗声道:“你们娘娘呢?”
子衿听见响动便醒了过来,她躺在床上,听见芸香在外间说:“娘娘身子乏累,正歇呢。”
“本宫就说莹心堂各处都静悄悄的。”若薇坐在软榻上,嫣儿双手叠放在一起趴在若薇膝上。
子衿躺在床上问:“何事?”
芸香便向寝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勾起纱帐来,走到床边,隔着纱帐低声说:“娘娘,裕昭仪娘娘来了。”
嫣儿跑跑跳跳地跟在芸香身后,进了子衿的寝殿:“元娘娘,元娘娘。”
子衿起身,坐在床边,芸香将床帐挂好。
嫣儿欢快地跑进了子衿怀中,子衿轻拍着她问道:“怎么了?嫣儿。”
嫣儿不说话,只是笑笑。
子衿将嫣儿抱进怀里,嫣儿玩着落在子衿肩头的一缕青丝。
“嫣儿和元娘娘去找裕娘娘好不好?”子衿轻拍怀中的嫣儿。
“好。”嫣儿滑下床,又向外间跑去。
子衿梳洗了,只将头绾了一个髻,披了件外裳,牵着嫣儿走到外间去找若薇。
若薇挺着肚子正在喝茶,见子衿坐在软榻另一边,便说:“宫里出事了。”
“芸香。”子衿唤道。
芸香会意,走到嫣儿身边,柔声说道:“公主,走咱们出去玩,让田内侍给你捉蛐蛐去。”
嫣儿点点头,欢天喜地地跟前芸香出去了。
子衿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听说,太后动了怒,将契罗王妃给扣住了。”若薇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因为什么事?”子衿问。
“柔嘉公主抱着笙儿的孩子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太后当时就传了王妃过去,就连皇后也去了,最后竟连陛下都惊动了,我听采桔说,原本陛下在明妃那看二皇子,闻听此事,也赶去了莹寿堂。今儿午后,你又让芸香来要小孩子的衣裳,我这思来想去的,你和婉宁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若薇问。
“姐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子衿笑着看向若薇。
子衿将她和婉宁的谋算都讲给若薇听了。
若薇听完,不免又担忧起来:“可是,这法子能行吗?”
“后日就要定下婉宁的婚事,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了。”子衿为难的说。
“也是,不过婉宁这么一闹,宫里又不得安生了。”若薇无奈地说。
子衿看向若薇身边,未见她身边跟着人,便问:“怎么今天没人跟着?”
“我让采桔去打听了,想着时辰也该回来了。”若薇低声说。
说话间,采桔跟着冬蕊进了殿里。
采桔走到二人身前行礼道:“娘娘,静妃娘娘同和淑公主已经被太后接到莹寿堂去了,太后派了人出宫去找特木尔呢。”
“驸马爷去哪儿了?”子衿问。
“听宫人们说,有人见到驸马爷出宫了,去了..去了烟花之地。”采桔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若薇吃惊地问。
“姐姐,您小心身子。”子衿看向若薇。
“契罗人怎么这样猖狂,我倒要看看皇后怎收场。”若薇生气地说。
子衿笑笑回道:“咱们就等着看吧。”
子衿和若薇在莹心堂直等到了晚膳毕,也未见婉宁回来,若薇挺着肚子一脸疲惫的靠在凭几上,子衿抱着已经睡着的嫣儿,轻轻地摇晃着。
“姐姐,您先回去吧,也累了一天了。”子衿轻声道。
“嗯,也好,本宫也乏了。”若薇没有推辞。
采桔上前将若薇扶起,若薇离开了。
子衿抱着嫣儿哄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心婉宁,便让吩咐下去让田喜出去打听。
入夜之后,芸香当值,宫人们都下去歇了,芸香走进内殿来,见到子衿怀里的嫣儿,和蔼的笑了:“公主,睡着了,奴婢将公主抱回去安置吧?”
“也好。”子衿低头慈爱地看着嫣儿。
芸香抱走嫣儿,子衿看见跟着芸香进来的岱黛,她的神色有些为难,子衿只当她是害怕自己没回去会被王妃责罚。
子衿便将岱黛叫到近旁,拉着岱黛地手说:“你不必害怕,王妃已经被太后扣在了莹寿堂。”
“奴婢有事想说。”岱黛十分郑重的走到子衿面前。
“什么?”子衿笑着问。
“奴婢想要嫁给巴尔图。”岱黛说。
“什么?”子衿吓了一跳。
岱黛有些窘迫,她垂着头:“我想嫁给巴尔图。”
子衿不知岱黛说这话是何意,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女孩子家,怎么能随口嫁不嫁的。”
岱黛跪下来:“娘娘,你能帮我,娘娘,你帮帮我。”
子衿想要扶起她,可是她仍是跪地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岱黛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娘娘,我能帮你。”
“岱黛,这不是帮不帮的事,本宫不能拿你的一生去赌,这话我全当没听过,你回了契罗好好的找个称心的人嫁了才是。”子衿想要扶起她。
“娘娘,答应我,岱黛可以,岱黛有阿妈,岱黛要保护阿妈。”岱黛带着哭腔,跪在地上恳求道。
冬蕊听见声走进来扶起岱黛:“你先起来,有事咱们慢慢说。”
“是啊,你先起来。”子衿和冬蕊一起将她扶起来。
岱黛起身问子衿:“娘娘觉得岱黛,是奴隶所以不配吗?”
子衿说道:“岱黛,本宫只是心疼你,女子一生能抓住的幸福不多,巴尔图那样的人,是什么品格,想必你是知道的,婉宁贵为公主,嫁过去尚且不知要经历什么,我不能毁了你的一生。”
岱黛哭泣着说:“岱黛不怕,岱黛不怕,岱黛怕阿妈会死,阿妈会被他们打死,公主不嫁,岱黛愿意嫁,娘娘帮我。”
“岱黛,你今日先跟着冬蕊回去休息,让本宫好好想想。”子衿知道一时也无法让她改变主意。
岱黛走后,子衿坐在软榻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娘娘。”田喜的声音。
子衿抬眼看他,声音里透着疲惫:“你说。”
田喜见状,思忖了一下说道:“陛下见了小郡主十分喜欢,封了宁安郡主,赐名瑛,太后已经下令将郡主留在宫中养育了,静妃娘娘、和淑公主也都去了莹寿堂。”。
子衿关切地问:“那婉宁呢?”
田喜垂下头,还是说了出来:“奴婢听说,公主闹了一通,太后因为小郡主的事,不提和巴尔图结亲的事了,陛下见了小郡主那般,吩咐王内侍人拿了伽罗王妃,又派人去寻驸马,遍寻不见,柔嘉公主一气之下跟着羽林军出宫去了。”
子衿问:“陛下现在在哪?”
“太后动了气,刚刚莹寿堂急召了御医,陛下和静妃娘娘都在莹寿堂服侍呢。”田喜回话。
“行了,本宫吩咐你件事,你留意打听着,你过来。”子衿说。
田喜凑近子衿,听完子衿的吩咐,他点点头。
田喜退回去:“娘娘放心吧,奴婢知道了。”
“行了,你去歇着吧。”子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