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纵使云穆的金盆洗手办得仓促,且无发请帖,但几乎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都闻风而来。

    说来滑稽,王家老宅上一次聚集这么多武林人士还是十五年前的灭门时。

    如今旧人去了大半,新人慕名而来,仿佛王家从未受过重创,一直屹立不倒。

    “茶水——瓜子——花生——”

    王家门口的摊子已经摆到后山去了。

    各路英雄好汉一堆堆地围着,热火朝天地闲聊着等王家开门。

    闲聊着闲聊着,难免就开始八卦了。

    八卦的核心便是今日的主角了。

    “欸,听说过了没?云穆跟王家渊源颇深。”有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开了话头。

    “废话,谁不知道,她可是王家的大管家!”同桌的人不屑。

    “啧,我是说她是云管家之前就跟王家有关系。”

    “哦,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不少人都打听过云管家的底细,但就没结果,连百晓生都不知道……你比百晓生还厉害?”

    “言重了,我可不敢跟百晓生抢名头。但是吧,这些年武林大大小小的猜测我还是知道的,关于云穆跟王家大致有这么两个比较靠谱的猜测。”

    “说来听听。”

    “第一个猜测,其实云穆是王老盟主的私生女。”

    “哦?这个我听说过,说是王老盟主犯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犯的错,在外面喝醉后和一个青楼女子生的云穆。但王老盟主那时已与王夫人定亲,就抽身离去了,后来才知道私生女的事情,只好偷偷养在外面,教习武艺,未曾公开。”

    “这个靠谱,所以说男人风流也没错,要不是王老盟主风流,生出这么有武艺天赋的孩子,怎么会救王家于水火呢?”同桌的大汉哈哈大笑点评道。

    “呸!男人薄情寡恩,连自己家都护不住,还靠一小女子相救,有何骄傲?”邻桌偷听的道姑冷斥。

    “你!”大汉被驳,脸上无光,正要拔刀,却被伙伴拉住了:“是峨嵋派的——”

    大汉这才看清隔壁一桌道姑人手一把标准的峨眉刺。

    他咽了口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生硬转移话题:“第二个猜测呢?”

    同桌的人连忙接茬解围:“第二个猜测就是——云穆是王老盟主的外室。”

    “啊?这就离谱了吧,云穆都能做他女儿了吧。”这个猜测连大汉都怀疑。

    “这个猜测虽不如第一个可信,但也有根据的啊,且听我细细说来。你们想想看,云穆救了王家后,还能十五年忠心操劳,王老盟主三个孩子都出人头地了,她明明可以成亲的,却迟迟不肯相看,一心扑在王家,可不就是对王老盟主情深意重,奉献至今嘛。”

    “哇,王老盟主得是多大魅力,才能让这么一个奇女子死心塌地啊。”有人瞠目结舌插嘴问。

    “别说,王家三位少爷都相貌堂堂,王老盟主年轻的时候也该一表人才。”

    “对对,我师傅说过,王老盟主武艺高强,当年平定南蛮,王老盟主的长义剑法直接击败南蛮的大毒巫,协助朝廷抵御入侵,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武林之主。”

    “难怪云管家为王家这么操劳,但如今为何金盆洗手了?”

    “哼,十五年还不够吗?凭那云穆的实力,离了王家快意江湖有何不可?”道姑又是一声冷哼,其他人纷纷打哈哈不敢争辩。

    今日来的,还有许多是世家门派。

    云穆金盆洗手了,她去哪才是很多人关心的。

    如果云穆彻彻底底退出江湖就算了,但是如果想退隐休息个几年,那先抛个橄榄枝,待她想要重出武林时,或许可以招揽入门下。

    看了王家的兴盛,谁不想有这么一个强者庇佑。

    午时一刻,王家大门打开了,登时各路蜂拥围聚而来,围得王家大门口密不透风。

    却见一个家仆搬了个高凳子,又在上面放了一金盆的清水。

    然后,王家三位少爷面色不虞地跟着面无表情的云穆出来了。

    云穆一言不发地走到金盆前,开始洗手。

    嗯,洗得非常细致。

    先洗手掌,再洗背侧指缝;然后洗掌侧指缝、洗指背、洗拇指、洗指尖、洗手腕,最后掏出丝巾,擦干双手。

    云穆看着干净的双手,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点点头道:“洗完了。”随后回身回王家。

    路过三位少爷时顿了顿道:“吃午饭了。”

    “哦。”

    “欸?”

    “哈!”

    三个少爷紧跟回了家。

    家丁沉默地把金盆的水朝人群前的空地一泼,左手拎盆右手提凳也回了王宅,然后宅门重重一关,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英雄豪杰。

    “这——就算金盆洗手了?”

    整个过程连耍个招式都不到,简单草率,好似饭前洗手。

    “真的是金盆洗手了?”

    “是金盆,是洗手,但真的是金盆洗手吗?”

    不管外面抓心挠肝,云穆施施然坐在饭桌前,王家三位少爷也落桌,还未开口,就听见陈娇急切的声音:“娘啊,你这么不喊我,我都睡过头了,今天云姐姐金盆洗手呢!我要陪她度过这人生重要时刻!”

    王秀提醒他:“陈少爷,已经洗完了。”

    “啥?”陈娇跟着王秀赶来,就看见一桌子菜和默默看着他的一圈王家人。

    大家的眼底透着诡异的光,陈娇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这个孩子!”朱美人跟随过来,也愣在原地。

    “人齐了,便一起吃饭吧。”云穆招呼。

    待他们落桌,云穆道:“先吃饭,等吃饱了,我再跟大家说事情。”

    一桌子好饭菜,不能浪费了。

    她可以不搭理外面的人,但是要跟眼前人交代清楚。

    于是,大家各怀心事,安安静静吃饭,又忍不住打量云穆。

    云穆如常,先喝汤,再吃饭,夹菜,每盘菜雨露均沾,细嚼慢咽,最后又喝碗汤。

    待她放下饭碗,所有人都放下碗,看着她。

    云穆道:“我金盆洗手了,从此退出江湖。”

    她继续道:“所有事宜我都安排好了,诸位放心照常。”

    “啪嗒。”一声轻响,王棠的一滴泪滑落在眼前未曾喝完的半碗汤内。

    “哎。”王栩启扇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一声低叹。

    “云姐姐——”陈娇刚想说什么,就被朱娘子一把捂住嘴,朱娘子赔笑道:“山高水长,云妹子安心退隐,一切平安。”说罢就强行拖着被捂嘴的儿子离开。

    陈娇双手扑腾,满眼不甘地呜咽离开。

    云穆朝他们笑了笑,等他们离开后,她先看王棠:“你已经把长义剑法练得很好了,日后必定不负你父亲的名声,王棠,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代大侠。”

    王棠张了张嘴,却只觉喉间干涩难过。

    云穆看着王栩:“王栩,我很放心你,一切照常便是。”

    最后,她看向沉默的王桓,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你,王桓。”

    她与他对视,平静道:“你聪慧,却心思太重,如今我要离开此间,最后能消除你的执念也算我为王家做得最后一件事。王桓,你这些年应该查了不少,说说看,你知道了什么?”

    王桓指尖微颤,面上不显,看着她慢慢道:“你知我入朝堂是为查你?”

    “是。”

    “那你也知道我这些年的执念为何?”

    “是。”

    “你……知道我的心思?你可知我心仪——你。”

    “是。”

    一如既往的平静,王桓顿觉这些年自己的筹谋都是个笑话。

    她就像看着一个小孩玩耍,了如指掌又毫不在意。

    王桓气血涌起,苦笑质问:“你从未看得起我的心思,你从不在乎这些。”

    云穆却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我很在乎你们的心思。这些年,我最提心吊胆的,就是处理不好这些情思。”

    王栩心想,这点他倒是看出来了。

    云穆继续道:“莫要怪我冷情——你查了什么?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问我,王桓,这些年看着你在朝堂摸爬滚打,其实直接问我就好,对于你们,我定会知无不言。因为,这是我欠你们的。”

    三人闻言惊讶地看着她。

    王桓闭了闭眼,重新冷静下来:“我查遍了官家所有户籍档案,你不是中原人士。又翻遍了所有档案,从年岁上看,你与王家的渊源只能是二十年前的南蛮入侵。”

    “就这些?”

    “就这些。”

    “那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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