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男知青

    一大早,村里来了个男知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木桥村。

    这不是木桥村第一次来男知青,之所以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么广,全是因为村口那个最碎嘴的宋寡妇口口声声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体面的男人。

    宋寡妇口无遮拦,听到的人大都要骂她一句不害臊,实际上全村的适龄姑娘都记上了心。

    结果再一打听,这个男知青家庭成分实在太差,爷爷老早以前是资本主义国家的留学生,信什么鸡肚还是鸭肠教,大搞封建迷信,爸爸是做国际贸易的,早已被没收了财产,是典型的“□□”,妈妈原本是大学的文学教授,作品在大会上被批斗为“毒草”,现已革职,男知青因为阶级路线问题,高中都没有念,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男知青的家世传开了,姑娘们也偃旗息鼓了。她们都是好成分的女孩子,虽说目前顾忌不算大,但要是和这个男人结婚了,万一又严打,不就是拖累?

    毕竟长得体面也不能当饭吃。

    就这么过了两三个月,男知青从村里炙手可热的新鲜人物,渐渐也变得不再被讨论,偶尔听到一两句消息,说他和村长的女儿何依谈起了自由恋爱,没多久就分手了,何依哭着喊着要上吊,村长每日忧心,男知青在供销社的工作也黄了,现在时不时给村民在地里帮农,挣一口饭吃。

    当然,这一切都跟米佩没有关系。米佩和屠晓的婚期将近,她没空管别的事儿,忙着做自己的陪嫁衣裳和被褥,整个人都红扑扑的,跟朵儿牡丹花一样,任谁见了都说一句喜气洋洋。

    这天村卫生所给米佩带信儿,说之前几个孩子偷偷跑到卫生所捣乱,差点把器材和书全烧了,米佩读过初中,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识字的人,想请她过来帮忙整理,完了之后可以发一张四米的布票。

    米佩想着给屠晓裁件衣服,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卫生所还请了她初中的同学楚潇潇,她俩家住得近,正好一道去一道回。

    去了一个多星期,路也走熟了,最后一天她们想把工作全做完了再走,于是天擦黑了才出卫生所。

    卫生所外面,楚潇潇的男朋友胡轩在等着她,米佩捂着嘴笑,楚潇潇害羞地轻锤了她一下。胡轩拉过楚潇潇的手,说买了电影票,晚上7点半就开场了。楚潇潇看了一眼米佩,很为难地说:“那不行呀,米佩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米佩连忙摆手:“没事,十分钟的路,走了一百遍了,哪里不安全。你们快去吧。”

    楚潇潇露出笑脸,和胡轩一起走了。

    通往卫生所的这条路不是大路,草木茂盛,人烟稀少。天色昏暗,米佩越走心里越是忐忑,右手伸进兜里捏紧了□□,脚步不自觉加快。

    突然听见一个女的的哭声,米佩吓了一跳,差点跌倒。避到草丛里,米佩探头看,发现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对男女。女的她认识,正是村长他闺女儿何依,蹲在地上呜呜地哭着,男的背着身,身材高大,隔何依几步站着,米佩印象里没这号人物。

    何依呜咽着说什么分手之类的话,米佩明白自己是撞上人家的私事了,当即就抬脚要走,耳边何依撕心裂肺的一声“谈越——”,那声音十分凄清幽怨,米佩竟也听得感同身受,内心一颤,脚步也迟了。

    她心一乱,身体也跟着动,连带着草丛发出沙沙声,何依警惕地看过来,厉声道:“谁在那儿!”

    米佩只觉得头皮一炸。从小她就跟何依有点不对付,她俩一个小学,米佩长得乖,性格也老实,是班上人缘最好的,何依被众星捧月惯了,只当米佩在跟她争跟她抢,老是针对她。有一次何依把她书包扔池塘里了,米佩不会游泳,拿树枝勾了半天越勾越远,想回家叫大人又怕书包飘不见了,急得坐在池塘边直抹眼泪,还是路过的屠晓发现了给她捞上来的。

    这一次她撞见何依和男的半夜约会,或者说吵架,或者说分手,总之是不太愉快的事情!何依在她面前大大地丢了面子,后面不知道要怎么挤兑她。挤兑她倒也罢了,关键是屠晓。两个月前,屠晓靠着给村长送烟送酒搭上了关系,现在在给县里当司机,半个月都不回家一趟,拼命得很。米佩怕何依报复到屠晓头上,害他丢了工作。

    何依见没人应,急着就要过来,被旁边的男人上前拉住了。

    “你在这儿,我去看看。”

    米佩一团乱麻,还没想清楚是跑是躲,结果这男的个高腿长,两三步就走到面前了。

    谈越拨开草丛,看到个女孩儿,愣了一下。他刚开口说了个“你”字,迎面砸来一个红彤彤的东西,紧接着额角一痛。

    这一招可谓猝不及防,谈越痛得后仰,再一看草丛里,哪儿还有人影?估计趁乱跑了。

    何依听见动静,又想过来,谈越却已经走回来了。先前草丛昏暗,走到空地何依才看清他额角的血流了半张脸,忍不住惊叫一声。

    何依着急地想碰他的额头,被谈越偏过身子躲开了。

    何依要哭:“这是咋了?刚刚那是啥?”

    谈越:“被兔子蹬了一脚,没事。”

    何依气极了:“哪儿来的兔子,蹬这么狠!我明天让我爸把这儿的兔子全逮了!”

    谈越抬手抹了一下,一手的鲜血,看着确实吓人。

    “真的没事。”他顿了顿,“我去卫生院处理一下,你赶紧回家吧。”

    何依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之前,她追谈越追了一两个月,还让她爸给谈越分了个好工作,谁想到谈越工作做着,对她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她索性对外宣称他们正在谈朋友,想逼谈越就范。她爸看谈越长得好性格也不错,也由着她胡来。但谁知道这小子软硬不吃,被何依传了几周的谣后,他跑到大队来,对着村长说要开证明。

    何进强现在都记得那小子的样子,还是那副没什么情绪的表情,语气平淡礼貌:“何村长,供销社里要统计婚姻状况,我的资料都在您这里,得麻烦您给我开一份独身证明。”

    这不狗屁吗?!这小子变着法儿膈应他呢!何进强晚上回去就把何依骂了一顿,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个驴粪蛋子,耍到老子这里来了!

    没过几天供销社就不让谈越去了,谈越也没说什么,跟在地里帮农忙了半个多月,后面邻居介绍了他去林场,他干得也挺好。

    何依这次是来找谈越求和的。她见不得谈越吃苦受累,说那个供销社的工作还能给他弄回来,他俩结婚以后,可以分一个蛮大的房子。谈越回她,说谢谢你之前给我介绍工作,我现在的工作很顺利,何小姐费心了。他语气很客气,但何依看得出来,谈越挺冷淡的,甚至有些不高兴了。她又哭又闹,简直不怕把人都招来!招来倒好了,让大家伙儿都知道她跟谈越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林子里,看以后还有没有女的敢凑上来!

    没招来人,倒是招来兔子。

    兔子当头一脚,把谈越的英俊潇洒踹得不忍卒视,也把何依的歇斯底里踹得七零八落。

    人谈越脑袋上还滋儿哇冒血呢,她哪里还能留人家在这儿探讨“感情问题”!

    何依犹豫道:“我陪你去。”

    谈越刚刚还有些放松的样子,现在又冷淡下来:“不用。”

    何依不乐意,非要跟着一起,谈越有点发火了,语气带点凶:“何小姐,我不需要。”

    何依白着脸,不说话,站着原地流泪。

    谈越有点疲惫,强行放软了语气:“何小姐,你回家吧。”

    何依僵着身子往前走。他们家是在大路,从这条阴暗的小路穿过去一扭头就到。到分叉口的地方,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谈越的身影已经缩成一个蚂蚁大的小点。他没立刻去卫生所,在原地遥遥地看着她。

    何依心里酸得要命。她早知道谈越人挺好的,这会儿还看着她怕太黑了出事。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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