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叛逆者(下)

    艾琳在湖岸蹲下,将双手伸入漆黑的湖水中,洁白的魔丝于其中逸散。不多时,湖心处掀起波澜,两只套着马笼头的巨大马形水怪慢慢浮现,昂头冲残月发出嘶鸣,随后在夜空下腾跃而起,身后拖拽的马车飞出湖面,溅起巨大的银色浪花。

    眨眼间,马形水怪带着扑面的水汽匍匐在艾琳面前,身后的马车拉门敞开,里头施展了空间咒和恒温咒,温暖干燥。

    “请吧各位。”艾琳抱着西弗勒斯向邓布利多几人侧了侧身子,“它们带我们穿过这片湖,之后还要换一辆才能越过禁制。”

    几人鱼贯而入,哈利缠着要和西弗勒斯坐在一块,艾琳便把他们放在一排,自己去和邓布利多就着什么事情讨论起来,秦彻时不时加入几句,奥兰多则是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

    等到马车把他们放在森林边缘,艾琳故技重施,这一次召唤来了四匹银白的陆马,茂密的鬃毛无风自动。它们拖着同样的马车,对艾琳行礼后载着几人在漆黑的森林里快速而无声地穿行。

    等一行人最终来到庄园铁门前,已经接近午夜。一轮残月在半空散着幽幽的光,照亮周围未散的几片浮云,整个世界透着暴雨后湿润的气息。枯败的藤蔓缠满三人高的巨大铁门,黑暗笼罩的庄园简直像深不见底的深渊,荒无人烟而破败。

    “看来古灵阁的那群家伙也拿普林斯的禁制没有办法。”艾琳看着眼前这座寂静的庞然大物,嗤笑,“他们最好还认可我这个主人。不然......”艾琳用魔法割开自己的手掌,血液珠串般倾洒而出。她喃喃自语着,把掌心严丝合缝地嵌入铁门中下方的家徽中。那圆形的物什有意识般吮吸着源源不断的血液,直到家徽的图标彻底亮起来,在门后悬浮出虚妄的投影。这时候,秦彻几人才看清楚那模糊的家徽是一根连续的曲线组成的人鱼,左手捧明月,右手掌耀日,在其之后海天倒挂。只一眼便能让人看出这个家族的野心,但再看面前荒芜的景致,不免心生讽刺。

    吸饱血的家徽爆发出明晃晃的白光,在众人眼前渐渐转为银绿色。圆盘缓慢旋转起来,自艾琳叛逃、老普林斯夫妇事故身亡后尘封多年的普林斯庄园再一次向众人开启。

    随着细微的空气爆裂声,空无一物的门前出现了两只家养小精灵。身上裹着洁净的白丝绸帘布,全身的皮肉皱起拖挂,明显已经很大年纪了。西弗勒斯没见过这样的生物,被突然出现的它们吓了一跳,身旁的哈利见状顺势拉紧他的手,两个小孩紧紧挨在一起。西弗勒斯挣了挣发现没用,便随他去,自己默默适应新朋友在他眼里自来熟的怪脾气。但是下一秒,他就心甘情愿地和哈利挤在一起。无他,这两只小精灵发出的尖叫简直可以自己杀死一个人。

    “叛徒!叛徒!你怎么还有脸回来!还带着这个杂种小怪物一起!”其中一只小精灵狠命揪着长耳朵,又拉又扯,几乎要把那两条皮从脑袋上扯下来。另一只尖叫着咒骂,拿头撞击着地面,沙哑的嗓音已经让那人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梅林啊,哈利崩溃地捂着西弗勒斯的耳朵,恨不得长出两只手再把西弗勒斯的眼睛一起捂上。如果不是艾琳行前叮嘱他们不能使用魔力,他现在应该直接给西弗和自己甩上一沓闭耳塞听和掩目闭视。克利切和他们遇上简直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秦彻和奥兰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但比起噪音,他们更在意的是两个小精灵话语间的指代。奥兰多看了眼不动声色的秦彻,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艾琳和同哈利紧挨着的面色苍白的西弗勒斯。

    饱餐一顿的混血人鱼已经不再那么骨瘦如柴,她用瘦但有力的手臂揽过一旁的两个小孩,直接把人推到邓布利多身后。老人展开身上的巫师袍,把他们严严实实遮住。奥兰多还嫌不够,张开巨大的骨翅撑在银胡子老人背后。

    小精灵才不管这些威胁,他们照旧一边摧残自己一边辱骂艾琳和西弗勒斯——因对现存普林斯继承人的不敬而痛苦,又发自内心地维护老普林斯的意志。

    艾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知道还是走到了最极端的结局,她的母亲,或者说她的祖父所企图的结局。可惜了,她看着眼前痛苦的小精灵,她也曾把他们当作亲人对待。

    “阿波罗,阿耳忒弥斯。”她念出这两只小精灵的名字,“你们继承先祖的名字,也要踏上先祖的覆辙吗?”

    已经头破血流的两个小精灵停不下动作,巨大的眼睛满是水光,竟是写遍了哀求。艾琳心下叹气,魔力波动一闪而过,四下寂静。

    两只小精灵的头颅凝固生前的表情,滚落在地,随即消失在众人眼前。邓布利多和哈利知道,他们被庄园回收了,就像布莱克老宅那样,成为小精灵头颅挂件的一员。

    众人没了踏入庄园的阻碍,艾琳揽着西弗勒斯,男孩的右手被哈利牵着,一行人向庄园主楼走去。这比记忆里上辈子被伏地魔征用的马尔福庄园还要大,还要破败,哈利四处打量这座黑暗里蛰伏的巨物,更别提庄园主体外作为禁制的森林和湖泊,他上辈子几乎没有听说过占地面积如此大的普林斯庄园,也不知是禁制强大的缘故,还是早已消逝。他知道一些纯血家族为了不让自己千百年来的底蕴被古灵阁瓜分,都会在没有继承人后启动自毁的法阵。

    几人穿行过本应富丽堂皇的主厅来到生长家族树的旁厅。在盘错的树根后,艾琳按压一个大理石砖,石砖因压力缓慢升起。随后女人又用魔杖顺着石砖的边缘敲击7下后,一条密道展现在众人眼前。顺着蜿蜒的密道一路向下,越过数十道蕴含致命机关的翻转门,最终几人停在一道巨大的古铜门前。

    人类的身姿在这样庞然的造物前无比渺小,而里面埋藏的秘密也使得众人屏息。西弗勒斯用尽全力仰头,依旧难以看到门的上缘。他侧头看着一旁静默站立的母亲,感受着肩头那只揽着他的手的轻微颤抖。他明白,今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彻底改变,不管是母亲回归家族还是自己成为这个庄园唯一的继承人,而他对此除了迷茫便再无其他。一路上对母亲的巫师家族的期待被消磨殆尽,现如今只有紧张和淡淡的恐慌包裹着他,因为孩子敏锐的天性使他明白,母亲的逃离必定有她的理由,肯定是这个家族有着足够令人恐惧的东西,不管是秘密还是压力,都让曾经的少女难以承担,也让现如今的强大女巫仍旧颤抖。有一瞬间,西弗勒斯想让妈妈带着他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他知道母亲熬制魔药的能力很好,他们可以找个隐蔽的住处,不用宽敞,只有他们两个,以熬制魔药为生,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帮助她。那个恐怖的男人已经死了,有魔法在,麻瓜那边不会发现,就连巫师口中所谓的魔法部也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会有很平静的生活,甚至离开英国都是可以的。他自私地不想因为一个已经抛弃他们的家族就破坏近在眼前的、触手可及的美好生活,哪怕这是哺育他母亲的地方,他为这样自私的自己而羞愧,但从不后悔。

    男孩情绪饱满的黑眼睛在烛火下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艾琳看着这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孩子,疼惜溢满了心房。她蹲下身,细细梳理他一路来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道:“不用担心,妈妈保证过,生活会变得很好很好。”她的眼神转向巨大的古铜门,一手温柔抚摸西弗勒斯稚嫩的侧脸,“属于我们的,终究会属于我们。这个家族所拥有的都会属于我们,但前提是它们得是无害的。”

    下定决心的女巫双掌平摊,紧贴上巨门下方的凹槽。蓬勃的魔力自她的身躯爆发,等到魔丝蔓延到一半时,艾琳道:“西弗,现在需要你的一滴血。你只需要戳破你的食指,把它滴在左边的凹槽里就可以。”

    西弗勒斯看到那个小小的凹槽,在他准备直接咬破手指时,哈利捧过他的右手,一个变形咒把小石子变成银针,轻轻挑破男孩的手指。等到血滴入凹槽后,哈利轻轻抹去血迹,那点小孔在无声的治疗咒下消失殆尽。

    西弗勒斯感谢周围的昏暗可以掩盖自己脸上的红晕,这个自来熟的漂亮男孩对自己好得有点奇怪。他不是很能确定这是不是友情,因为他看过其他男孩子在一块玩的情景,总是愚蠢而脏兮兮,且十分吵闹,这和哈利同他短短的相处时光不太像。除了一开始的莽撞外,这个男孩意外地细心,即使长了张看起来就活泼的脸,性格却是相反的包容安静,有时候西弗勒斯会觉得他不像一个同龄的男孩,倒是和一旁的白胡子老人和那个陌生的少年有点像。他不明白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吸引到男孩。难道我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吗?西弗勒斯瞥着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有点患得患失,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他以后遇到更好的伙伴,会不会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巨门打开的声音切断男孩的思绪。门前的女巫没有着急推开门,而是转身看向邓布利多几人:“牢不可破的誓言?”

    老人同秦彻和奥兰多解释之后,少年微微蹙眉看向女巫:“先是古老到我都难以破解的禁制,再是搭上性命的誓言,我真怀疑你们家族藏着的是什么创世的秘密,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艾琳警惕地捏紧袖中的魔杖:“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尝试过破解禁制?”

    “一直。可惜,精灵种和我们远古种的魔力不同源。”秦彻舒展开右手,被坚硬龙鳞包裹的利爪中间升起暗红的魔力球,源源不断的魔丝从中心发散,向四周飘荡,看不到尽头。低沉的语调漫不经心地一点点拉扯艾琳紧绷的神经。

    哈利不理解秦彻的突然发难,他紧紧拉着西弗勒斯的手,眼神下意识看向奥兰多和邓布利多。老人在心底叹气,这件事是他操之过急,过于急切地想把秦彻和奥兰多拉入自己的阵营,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解释地模棱两可,其间利益的纠纷也如迷雾。现下直接要求他们缔结牢不可破的誓言确实有失妥当。

    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奥兰多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伸出手握住那团魔力,看着它们慢慢逸散在指尖后,展开柔韧的五指同秦彻相扣,把龙先生牢牢牵住,无奈的声音戳破紧张的氛围:“什么时候你的恶趣味能改一改?”

    愉悦的笑声从头顶落下来,秦彻褪去鳞片的包裹,牵着少女的手:“恶趣味?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倒是没有动作,在黑暗里发着微光的右眼牢牢锁定奥兰多血红的双眼。

    好嘛,挑起话头结果要我来做坏人。奥兰多撇撇嘴,不着痕迹地掐了他一把,转头同艾琳道:“是这样,虽然我们有一点点小能力——”奥兰多伸出两根手指捏出一个手势,“——来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从而判断出他们是否值得成为朋友或者交付信任的盟友,而你们的灵魂都是远超优秀线的——”听着秦彻对自己话语的轻嗤,奥兰多再次掐了他一把,“——但是这并不表明我们可以用生命定下誓言,在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的情况下。”

    秦彻把自己腰间的肉从奥兰多的魔爪下拯救出来,接着道:“虽然大部分我已经猜得差不多,而我们对你家族的秘密着实不感兴趣,但目前我们得知的,真正由你们提供的信息只有邓布利多和哈利的记忆,关于你和他,”秦彻在虚空画了个圈把艾琳和西弗勒斯圈住,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哈利,选择帮他保守小秘密,“——校长先生透露过只言片语,但也只是只言片语。”魔力在秦彻手间流转,血红的光芒带着肃杀的气息。

    “牢不可破的誓言,可以,这是我们的诚意。那你呢?你可以给我们什么?要知道,普林斯这趟浑水我和奥兰多完全可以不趟。”

    其实他们已经没有所谓的选择了。从两人因教廷的印记同哈利绑在一块或者更早,从三人画出同一个炼金术法阵开始,发端于兀尔德的命运就注定交织,注定被贝露丹蒂共同丈量,也注定被诗寇蒂用同一把剪刀所裁割。而哈利因西弗勒斯而回到过去,所以同普林斯打交道乃至深交都是不可避免。

    秦彻在赌,赌邓布利多没有告诉艾琳全部,赌邓布利多永远有所保留,赌邓布利多千回百转的玲珑心思里永远留有退路——他可没有错过自己说话时老人湛蓝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锋芒。

    “你想要什么?”

    听着指尖金币弹起的细微破空声,秦彻漫不经心的笑意加深几分,透出几分意料之中的满足来。魔力凝聚成的小玩意在他指尖跳跃,最后被牢牢扣在掌心:“这得看你能给什么。我对你们所谓纯血家族的底蕴可还是一知半解。”

    艾琳从他的话语里读出了巨大的让步。这个一知半解可以钻的空子可太大了,秦彻摆明了其实就是想让艾琳给出自己的态度。他们对普林斯的秘密半点兴趣也没有,但是不愿明面上这么让人牵着走,而恰当的利益交织会让双方都安心很多,即便他们早已注定成为盟友乃至朋友。

    这样的交往艾琳熟到不能再熟。她敢打赌要是秦彻去霍格沃茨,分院帽还没挨到他一根发丝就会大喊斯莱特林。她恍惚间生出些上学期间和阿布拉克萨斯就魔药收购利润分成事宜打机锋的错觉。

    知道对方没有为难的意思,而看在牢不可破咒和邓布利多分享的记忆下,她也愿意给予足够展现诚意的实质性好处——她也有预感,西弗勒斯的未来一定会有这两位的参与。

    “当然。”艾琳清清喉咙准备说出自己的筹码,却被秦彻的手势制止住。

    “足够了,具体的事宜等这些结束后再细聊。”说着,他向艾琳伸出手,两人在邓布利多的见证下立下针对普林斯家族秘密以及西弗勒斯未来安全的誓言。等到火蛇快要堙灭,艾琳才反应过来少年从一开始的话语就是埋在落叶下的陷阱——对方哪里是想仅做做表面功夫,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只等你往坑里面踩呢。

    艾琳恨恨看了秦彻一眼,少年不理她,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等她开门。倒是一旁的奥兰多有些歉意地朝她笑了笑,而她可没健忘到忘记一开始是谁毫无破绽地在和秦彻演这出戏码。被摆了一道的女巫扫了眼旁边一直很安静的邓布利多,他的蓝眼睛朝艾琳无奈地挤了挤。好吧,至少格兰芬多的老狐狸一开始也被骗过去了。被这对斯莱特林式小情侣搞得没脾气的艾琳用魔力推开巨门领着众人往前走。

    这是一个扇形的巨大空间。穹顶上方悬挂着蜡烛,上下漂浮着,使得整个空间从上至下由明亮过度至昏暗,营造出幽深的氛围。数十根的多立克柱顶天立地撑起这片区域,柱面一改连续勾条的条纹设计,每根柱子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连续起来像是在讲述家族的简史,柱头倒是延续了多立克朴素的风格,但也做了适当的加工。

    墙壁上挂满了相框。值得注意的是几乎所有相框都是背对着众人,只有少数几个面向他们,在看到艾琳后轻声的欢迎,在看到她牵着的西弗勒斯后更是发出亲和的笑声。西弗勒斯第一次看到这些神奇的画像,在他们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地向艾琳身后躲了躲。但过了一会,他又探出头来朝他们露出一个小小的有些僵硬的笑容——妈妈说过,面对别人的善意不能放松警惕和有礼貌并不冲突——这又引来画像们新一轮的笑声。

    “我回来了,按照约定。”艾琳深吸一口气,朝他们说道,“这是我的血脉,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有牢不可破咒作为见证。”

    一副慈爱的画像开口和他们打招呼,后朝着艾琳道:“她还在睡觉,但是已经准备好见你了,从你亲手杀死托比亚·斯内普开始,她便一直很躁动——”

    深不见底的水池突然泛起涟漪,画像一瞬间静默,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消失在画框里,不知道去哪了。

    如同月光一般的发丝自水池中浮现,在烛光下现出斑斓如极光般的色泽,接着是苍白的脸颊,眼珠是金色的,瞳仁是一条竖线。

    这是一条人鱼,据邓布利多的判断,应该还是北极的极光人鱼,在百年前被魔法部认为已经灭绝的人鱼种。随着她慢慢浮出水面,众人很快被她庞大的身躯所震惊——她远比艾琳的人鱼形态要大,露出的鱼尾环绕着极光的色泽。

    人鱼矮下身子,凑近艾琳,给了女人一个重逢的拥抱,利爪轻柔地梳理女巫黑色的发丝,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孩子,你来了。”

    艾琳拿出装着托比亚骨灰的罐子交给她,人鱼翻身侧坐在水池边,伴着低沉的轰鸣声,一个巨大的石台缓缓从水池升起。几人凑近,看清石台四周雕刻的图案,像是一种古老的语言。

    “极光人鱼的潮汐字母,雕刻的是我族同普林斯家族的约定。”人鱼一边将骨灰均匀撒入圆台的数个凹槽中,一边和他们解释,“提高声望、酿造荣耀、飞离死亡。”撒完骨灰后,人鱼锋利的骨爪一点点划过那晦涩的文字,吐出的文字另哈利浑身震颤。

    他太熟悉个了,斯内普魔药课雷打不动的开场白。巧合?还是他真的知道有关于人鱼血脉和普林斯家族诅咒的事?容不得哈利细想,石台紧接着爆发出的巨大光芒顷刻间将众人席卷,一阵天旋地转,几人还没缓过神,一阵暧昧至极的□□声便侵入众人的耳朵。未等哈利和西弗勒斯看清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发生什么,奥兰多便惊呼一声一手一个捂住两个小孩的眼睛,接着艾琳一沓咒语打下来,两人的世界又彻底安静了。哈利不想再对此做出什么无用的反抗,干脆侧身圈住西弗勒斯,一心一意贴贴,他能感觉到西弗现在已经对他超出社交礼貌的触碰比较脱敏了,他得再接再厉才行。

    这明显是一个贵族的房间,床上纠缠的人影因昏暗的灯光和层层蔓纱看不清面容,但凭借那头闪耀的极光色长发,几个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化成人身的人鱼。

    “你们或许知道小美人鱼的故事?那个叫安徒生的作家写的童话故事,他其实是个纯血家族的哑炮,被赶出来前知道不少魔法界的事,到麻瓜那里混不下去后就拿这些出来写东西卖钱。当时还费了我不少劲给他的作品施幻咒,最后伪造一个病死的下场。”顶着众人意味不明的视线,人鱼朝床边走去,一手挑开洁白的纱帘,两具交缠的胴体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们飞速移开视线前,还是看清了两人的面容,男人脸上标志性的鹰钩鼻让人立刻联想到普林斯家族,而那女人有着和面前人鱼一模一样的脸。

    “别担心,只是幻境。”人鱼没有放下扶着窗帘的手,于是骑在男人身上起伏的女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利刃捅进身下醉生梦死的男人的心脏。旋转、侧刃、上钩,一系列动作下来,拳头大小的、仍在搏动的心脏被生生从胸膛扯了出来。

    邓布利多看着这些,一阵阵心累,他感觉这几天自己承受的真的太多了,没有人考虑到他已经是个老人吗?这些刺激来之前能不能有个预警?他真应该联系汤姆让他把从麻瓜那里搞来的退休法赶快出台,尽管汤姆自己极力反对——开玩笑,你退休我可不想退休。

    床上的女人还在动作,她把刀刃从热气腾腾的心脏里小心翼翼地抽出,魔力在周围环绕,阻止活性的急速流逝。接着,她反手将刀缓慢而小心地推入自己的胸膛,维持下压的力度,用魔力引导主动脉的血液流淌在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上。接着,女人一饮而尽床头柜上的魔药。

    瞬间,从脚开始,她逐渐化成泡沫漂浮在心脏周围。

    随着泡沫逐渐被心脏吸纳,原先的刀疤愈合,身下的男人迅速干瘪,而心脏则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鲜活。紧接着,那颗心开始膨大,扭曲,变形,转瞬间成为面前人鱼的模样,全身赤裸地站在地上。

    新生的女人没有看床上的干尸一眼,提起椅背上的袍子披在身上,转身离开了卧室。

    邓布利多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以为汤姆上辈子已经足够出格,但他现在不敢想象如果汤姆获得的是这个方法,行径会有多么疯狂。他颤抖着声音质问人鱼:“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灵魂与死亡,获得永生?”

    人鱼的眼神跟随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随后偏头似笑非笑地叹气:“是啊,是啊。它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天衣无缝,什么生灵可以拒绝生的欲望?哪怕早就知道会有高于所得千百倍的代价等着自己去偿还。”

    眼前的幻境陡然一变,艾琳挥手解开小孩们身上的隔音咒,奥兰多放开手,但还是站在他们身后松松护着。

    接下来的幻境,普林斯家族和极光人鱼一族有过一段风光无限的日子。金加隆涨潮一般涌过来。有了人鱼血脉的加持,本就极具天赋的巫师血脉更上一层楼,无数变革时代的魔药出自普林斯的魔药大师之手,梅林勋章代代传承。因为魔药世家的特殊属性,每一次巫师战争他们都是多方争抢的盟友,而始终保持中立,只出手性命攸关的魔药的选择也让战争财赚了一笔又一笔。虽然因为人鱼血脉的秘密原因没有加入纯血二十八家族,但依旧算得上巫师界的无冕之王。而极光人鱼一族凭借此交易,让高纬人鱼本就漫长的生命几乎可以说是接近长生。

    “你活了多久——母亲?”艾琳看着眼前纸醉金迷的一切,低声询问身前看不清表情的人鱼。浑身晕着极光色泽的人鱼缓缓转头,嘴角的微笑也像是早已被时间凝固,同身后觥筹交错的辉煌大厅共同隐没在幻境的虚恍中:“我也记不清了,艾琳,我也记不清了。”

    几人来不及震惊于母亲的身份,眼前的幻境急转直下,接下来的一切像是午夜来不及抓住的梦境,从众人眼前、身边飞逝。极光人鱼们一个个死去,死因不明,原本长寿的种族变得短命非常。普林斯家族的人们保留不住自己的灵魂,所有死后的画像都归于沉寂,出生的小巫师越来越少,本家的每一代几乎只能有一个存活,其余的不是哑炮就是早早夭折,所有与普林斯家族血脉真心相爱之人也大多早逝——普林斯没法获得子嗣,更没法获得真正的爱情。

    到了19世纪,普林斯的本家已经难以延续了。对外,他们是因当时又一场巫师与麻瓜的大战被追杀殆尽。实际上,本家最后一代家主几近倾家荡产收买了各方的领袖,在暗中将家族转交给旁系,才得以使得普林斯尚能在巫师界继续立足。但旁系的天赋终究不如本家,普林斯终归是没落了。

    之后的普林斯与尚存的极光人鱼接近全力尝试破解这由欲望滋生的阻止,结果适得其反。最后,他们修筑了这个密室,把最开始接触长生的人鱼首领永远关押于此,所有被诅咒牵连的画像也在这里悬挂,永世不见天日。

    幻境最后停留在艾琳的降生,“你的降生带来了一则预言,它说我们的罪孽可以由你终结。‘先祖的天赋将再次降临于绵延千年的魔药家族,爱的火焰烧光一切,冬日的大雪将一切掩埋,新生于白盖下孕育。’”

    “我孕育给你先祖的天赋,你也曾获得真情,哪怕在诅咒下终究毁于一旦。而其余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孩子。我很高兴能够在这个冬天看见你,我、我们,已经期盼太多个冬日了。”

    幻境如同雪花,在众人周围崩塌。人鱼又变回她巨大的本体,盘踞在池水中央。艾琳也是第一次知道家族的全部,胸中的迷茫让她想尖叫质问,但最后她只是颤抖地问出一句:“所以,大火?一场因我而起的火就能结束你们的罪孽?”

    人鱼靠近她,捧起女巫持魔杖的右手,将魔杖尖端抵住胸膛,猛地刺入。金色的血液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留下熔岩般的灼烧。她一直朦胧的双眼终究是滴下泪来,艾琳的魔杖因此而发出嗡鸣:“我真高兴,你还承认我是你的母亲,你的魔杖还能因我共鸣。”

    “这就是你的请求?这就是我的使命?我来亲手了结你,我来亲手杀了我的母亲?”艾琳瞪大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拼命不让盘旋的泪水滚落,“那我呢,母亲?那我呢?你们的罪孽结束了,我的罪孽呢?我亲手杀了我的丈夫,我又将亲手杀死我的母亲——”

    哈利预感到了什么,急促地呼吸着,无意识掐住西弗勒斯的手,黑发男孩吃痛地倒吸气,没有甩开他,反而投去担忧的目光。

    终于,艾琳在满室的寂静里,嘶声问出盘绕哈利多年的那句话:

    “那我的灵魂呢?母亲?我的灵魂又有谁来救赎,我的生命又由谁来了结?!”

    极光人鱼似是不忍再看下去,侧头闭上眼睛。艾琳也不指望得到她的答案,她趋势磅礴的魔力顺着魔杖爆发:“Fiendfire——!”

    厉火席卷那颗早已面目全非的心脏,只要一瞬,庞大的人鱼便在升腾的火焰中化为泡沫。每个泡沫裹挟着势不可挡的火焰扑向整个密室,等到第一个石柱断裂而邓布利多升起的防护罩也无济于事时,其余几人意识到不对劲。

    “艾琳!这里要塌了!”黑发的女巫充耳不闻,只是凝视着那些四散的泡沫。

    “妈妈!”西弗勒斯撕心裂肺的尖叫唤回了女巫的神志,她猛地转身,看到她的男孩在火焰中心,怀中拖着昏迷的哈利——他在听到艾琳刚才的话后遍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嘶吼,接着直直倒了下去,连带着把想要接住他的西弗勒斯也扯到地上。女巫不顾一切地扑向她的孩子。

    “秦彻!”刹那间龙化的少女挡开扑向艾琳与男孩们的厉火,朝一旁已经张开翅膀的少年喊道。

    “知道了。”

    瞬间,两条玄黑的巨龙出现在密室里,几乎撑破了整个密室。

    “艾琳!带着哈利和西弗勒斯上来,把防护罩维持好!”奥兰多用翅膀给女人搭出一个平台,等到几人在背上趴好后,扇动骨翼腾空而起。“这里已经脱离大不列颠岛了,他们把密室建在大陆架下面。你们直接往上飞!”

    秦彻用尾巴卷起邓布利多把他在背上安顿好,也腾空而起。两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上密室顶部,厉火刮过龙鳞,伴着阵阵龙吟发出金属的灼烧声。

    随着一次次碰撞,海水涌入,巨大的压强渴求内外的平衡,随着内部不断的冲击和外部的压力,密室彻底崩塌。在邓布利多火神开路的隔绝下,两条龙带着狼狈的众人冲破海面。金光四起,无数泡沫也顺着冲力,在金红的光芒与飞旋交织的火焰下飞向高天之上。

    “你的灵魂只有你自己能够救赎,我的孩子,原谅我吧,原谅我吧……”龙背上的黑发女巫抱着怀中昏过去的男孩们,长久凝视着乘风而散的泡沫,眼泪终究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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