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

    “师父,他怎么样?”江祈站在一旁问施针的陈为民。

    陈为民替沈季衡扎了针,又重新处理了下伤口,“放心,今夜一过就能醒了。”

    梧桐和秋叶从看到床上的人后就一直怔愣的站在原地,梧桐先反应过来将门关紧还扯了个凳子抵住。

    陈为民又查看了一下伤口提醒江祈道:“此人并非平辈,你要心中有数。”

    陈家世代为医,本从属太医院,但因为宫变圣上颇有猜忌,把太医院一众人等悉数赶离。陈为民大半辈子都在宫里度过,一心钻研医术,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想过后路。

    离宫后,城内医馆都不敢接收,最后在江封的帮助下自己成立了济世堂,起初没什么客人,江祈是第一个病人,她从小体弱多病,频繁出入济世堂,最终也活蹦乱跳的长大了,还拜师在陈为民门下。

    再后来,医馆凭借着陈为民高超的医术已经江家的庇佑逐渐扬名。

    江祈心里感激陈为民,没有他或许自己早就夭折在襁褓中了,她躬身解释道:“师父放心,他今夜陡然闯入,我无法脱身,又不能让他在我房内丢命,这才半夜请师父过来医治。”

    陈为民笑道:“你心思缜密,我最是清楚。”

    “你有些日子没去医馆了,真的不考虑朝儿了吗?”

    陈朝是陈为民捡的养子,和江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都是生下来就羸弱,喝药扎针基本上都一起,陈为民有意撮合两人。

    “师父,我只当朝哥哥是亲哥哥。”

    陈为民叹了口气道:“是他没福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也不用刻意躲着他。”

    江祈笑着说:“师父,我没躲,只是家里这几日有事,大夫人不让我们出门。”

    陈为民点点头嘱咐道:“你家这个大夫人,心肠不坏,就是对你有偏见,你也别太在意,总归你是江家的人,她也不会动真格的。”

    “嗯,知道了,师父。”

    “行,那我先回去了,听梧桐说又挨板子了,我给你的药用完了吗?”

    “多着呢,师父,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家可要锁门了。梧桐秋叶,你们送师父出门。”

    陈为民无奈笑笑跟着两个小丫鬟走了。

    房内只剩江祈和床上安静无声的人,江祈把帷幔半拉着,隔着一层纱看沈季衡。

    京城里能有这种成色的玉佩携身又姓沈的只有将军府沈家,可沈家乃当朝新贵,救皇帝于危难之中,谁人敢在城内追杀沈家的子孙……

    迷蒙中的沈季衡只觉得出了一身虚汗,意识逐渐聚拢,梦里他在西北平原上骑马驰骋,和父亲一起射箭比武。

    然而场景骤然变化,满是鲜血硝烟的战场上,周边围了一群护着他的士兵尸体,父亲仍在奋力杀敌,不让人靠近,贼人抓住机会从背后偷袭,沈毅太过疲惫躲闪不及,被重创倒入血泊中。

    沈季衡一边躲着兵器一边想要扶住父亲,千钧一发之际,一行骑着马的人从山坡冲下来将敌人悉数杀灭,一个穿着铁甲的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二公子,该回家了。”

    “二公子,你不是沈毅的亲生孩子,是将军过继给他的。”

    “二公子,沈毅重伤身亡,将军特派我等前来接你回家。”

    “二公子……”

    沈季衡猛地睁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纱账照在他的眼睛,他微偏过头,身上还有些刺痛,但已经好多了。

    桌子边江祈抱着枕头披着披风睡得正香,两个小丫鬟挤在一起靠在抵住门的椅子上也睡熟了。

    沈季衡看着这一景象竟觉得安心,从西北启程回京的那一日起,他从未睡过安稳觉,一切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想象,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背后的因果。刚到京城的郊外地界就有人按耐不住了,这个沈将军究竟安的什么心,难道真的是他将我过继给父亲的吗……

    江祈觉得脖子睡得酸痛,稍稍抬了点头,和沈季衡恰好四目相对,

    “你醒了?”江祈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沈季衡试着动四肢,然后缓缓坐起来,“多谢姑娘相救。”

    江祈哼笑一声,喝了口水懒懒道“不用谢,是你逼着我救的,你应该先道歉。”

    沈季衡愣了一下道:“昨夜贸然闯入是我不对,奈何生死攸关,不得不有所冒犯,姑娘请恕罪。”

    还挺听话,江祈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大方道:“没事,你既然好了就赶紧离开吧,趁着大家都还没发现。”

    “……”沈季衡犹豫了一下,“能否烦请姑娘容我休养几日?”

    秋叶被对话声吵醒,听到沈季衡还要住几日立马否决:“当然不行,救你一命又让你在小姐房内睡了一晚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来路不明,无论哪一件传出去我们小姐都难逃一劫,你不可再留下。”

    江祈点点头,转着手里的杯子,道:“秋叶说的对。”

    梧桐也被吵醒,看到沈季衡时眼睛都睁大了点,低声道:“这人长得竟这般好看。”

    秋叶邪瞪了她一眼,“公子尽快离开吧,这床铺我们要清洗,再迟一点怕是晚上晒不干了。”

    沈季衡好笑的看了眼秋叶又看了眼江祈:“你家小姐什么都没说,你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秋叶被噎的说不出话。

    江祈眼神安抚了一下秋叶,对沈季衡说:“你何必为难我的丫鬟,她们跟我一同长大,形如姐妹。倒是你,沈公子,沈季衡,我总觉得你的名字耳熟,刚刚突然想起来将军府里的大公子叫沈伯衡,还有个十岁的小公子叫沈叔衡,你是沈将军的孩子?”

    秋叶疑惑道:“从未听说过沈将军还有个孩子啊。”

    梧桐附和道:“对啊,沈将军不是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吗,女儿是当朝贵妃,大公子风度翩翩是当朝御史大夫,三公子还是孩童。伯仲叔季,按年龄排也不对啊。”

    沈季衡觉得有些可笑,什么将军,他闻所未闻。

    刚入京城就遭遇截杀,那帮人不知什么来头,京城不是安稳之地,比起这里的繁华他更向往西北的辽阔。

    此次的兵袭也有些奇怪,前些日子父亲和自己才大败敌军,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反扑,一切疑点都有待查明,他要保住性命,不让父亲枉死。

    “姑娘猜的没错,只因为我从小被过继给了叔父,在西北长大,养父战死沙场,如今一朝回京,或许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遭到追杀。只要姑娘愿意帮我,待我伤好之后在将军府站稳脚跟,必将报答姑娘。”

    江祈抬眼看他,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伤,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沈家的势力或许真的可以帮自己一个忙,夕园想要容个人也并非难事,“好,我帮你,但是你要扮成我的侍卫。”

    父亲临走前说要给自己物色一个小侍卫,但因为走的匆忙,侍卫的事一直耽搁着,但园子里的人都知道此事。

    院子里突然传来季芸的声音,“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若是被五皇子看到了岂非笑话。”

    江祈迅速起身,走到床前把沈季衡推倒用被子把他盖紧,再把帷幔拉下来遮住,梧桐和秋叶也赶紧将房内收拾一番,赶在季芸进门前将一切恢复原样。

    季芸推开门,看到主仆三人正在一起绣花,责骂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自觉误报军情的丫鬟噤声回了前院。

    “你倒是好雅致啊,不是说伤的重衣服都不能穿了吗?”

    江祈起身行了礼回,“母亲平日里教导女儿们要善女工,女儿不敢懈怠,昨夜师父看过已经无碍了。”

    “我那是说给静儿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季芸坐到椅子上冷冷看她,“不过打了几板子,真当自己是公主吗,还特意请陈大夫给你看,你父亲当初接济陈大夫可不是给你当御用大夫的。”

    “母亲误会了,师父听闻我不舒服才来的,女儿不敢逾礼劳烦师父。”

    季芸语气依然不快,“真不知道陈大夫喜欢你哪一点,我静儿当初上赶着去拜他为师都不收,偏偏收了你。”

    江祈知道大夫人向来不喜欢自己抢了姐姐的风头,相处久了也摸清了相处模式,于是回:“二姐姐聪慧,学别的比学医来的更合算些,不像我愚钝且多病,师父看我可怜才收的我。”

    季芸淡淡瞥她一眼,“那用你说,五皇子近日就要来下聘了,昨夜若是你衣不蔽体被外男看了去那麻烦就大了,罚你一个月不准出园子。”

    梧桐和秋叶皆一顿,一月不出园子,岂不是要憋死。

    江祈只点头,“女儿自知有错,愿领罚。”

    不过一月而已,不出门,或许能更好的藏住那个真正的大麻烦。

    季芸临走前吩咐前院的人,“把中门落了锁,没我的准许不准开,侧门也锁了,免得陈家那小子总想着过来,回去给陈大夫传话说我们欺负她。”

    门一锁,后院就只剩下江祈四人了,定期会有人送些吃食,和软禁一般。

    沈季衡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坐在凳子上的江祈,怎么也想不明白小丫头哪来的劲把自己直接推倒了。

    “看来沈家也不是什么安稳之地。”江祈看了一眼他头顶被被子带起来的几根头发。

    沈季衡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姑娘在这宅子里也是受尽委屈吧。”

    江祈定定看了他一眼,季芸的做法就是让她难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下人们有的甚至会因此可怜她,“没什么好委屈的,我本就不该来这世上。”

    “既来之则安之。”沈季衡自幼有沈毅疼爱,虽然没有母亲但依旧过的逍遥自在,因此看不透江祈内心的忧愁,只能聊些别的不让气氛变得凝重,“总叫姑娘显得生分,姑娘可否告知我姓名,也算是交个朋友。”

    “江祈。”江祈不禁想到往后若是季芸知道自己攀了将军府里的人做朋友不知又要怎么羞辱。

    “祈,好名字,想来你亲生父母也是爱你的。”

    “也许吧。”母亲连面都没见过,不知从何谈起。

    话题自然中断,本就是以利益为出发点,不可能交浅言深,江祈让他好好休息出了房间。

    “三妹妹。”一道声音在侧门处响起。

    江祈听到声音后笑着快步走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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