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宛如新生的媚阳,清早雨露未消,陂塘水满,天空尚留红晕,布满鳞云。
张重憬精力旺盛得很,一大早让文叔把自己送到学校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赶去寝室收拾布置自己的东西,忙出一身汗,顺便又将家里做的巧克力分发到新室友们的桌上,看了眼时间,也才早上七点半左右,便想着现在去教室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清理起别的室友的桌柜。
“我去,张哥!”声音从背后传来,张重憬一回头,只见杨盛芒一手拖着个行李箱,另一手提着个装着被褥的大包,肩还不得已承受着一个绣着可爱补丁的背包。
“你来的太早了吧……不是你这?你啥时候这么热心肠了?还打扫上别人的柜子了。”
他说着瞥到了桌子上的巧克力,也顾不得抒什么情了,扔下包就饿虎一样扑向巧克力。
“我说你至于吗?不知道以为你亲爱的妈妈没喂饱你呢”,张重憬选择性忽视了杨盛芒质疑他好心肠的“六月寒”言语,嫌弃道,“也不知道你啥体质一天天吃这么多还不怎么长胖。你这么多东西不怕一会儿收不完?”
杨盛芒已经撕开包装啃上了“秋天的第一块巧克力”,咀嚼的同时含糊不清地回:“人民应该把温饱放在第一位知道吗?收不完的中午回来再收不就完了?”,他将残渣吞咽下去,继续反驳,“还有,我前天不小心把我妈化妆品弄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变脸的那个快,今天早餐我还是在学校门口凑合着买了份炸洋芋吃的,肯定饿啊。”
说完他还搞怪地夸大嚼巧克力的动作,一副乐滋滋的表情。
“呕。我吐了。”张重憬感到恶心似的翻了个白眼,手中的抹布又工作起来。
十多分钟后,他看寝室里卫生终于是差不多弄干净了,于是把卫生器具摆放好,洗净了手,两三下剥开包装纸将自己那块巧克力几口吃净,然后提上书包跟开始装蚊帐的杨盛芒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宿舍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他慢晃晃地移着步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在楼梯间发出的踩踏节奏变化着,如同调子的鼓点,窗外清脆鸟鸣图个作乱,融化进调子里却格外动听。
在压力重重的学业生涯中,此刻显得无比悠闲畅快。
“噔,噔,噔——”脚步声轻盈,有人由远及近。
张重憬顿住脚步,抬眸——是一位身背黑包、手提银灰行李箱的少年即将与他擦肩而过。
愈是接近,愈是能清晰听到少年因提重物行走稍有疲累而发出的微重的鼻息声。
少年同他相对的一瞬间,一阵茉莉清茶的气息蔓延进他的鼻腔里,他于是下意识地瞥了眼少年的脸——刚刚蓬松的碎发掩眼,这会儿猝不及防一瞧,那人被白阳遮了半边面,淡淡地漫不经心一回眸,暖起来的光在这瞬间使整个室内极速升温。
黑瞳散涟漪,欲达深处灯。
清风微卷那少年衣角,张重憬不知是否也被风搅的,心堂竟也一瞬迷乱。
回过神来时,右脚已经踏出宿舍大门,他晃了晃脑袋,刚才的恍惚灭净。
没见过,高一的吗。
高二(1)班这教室选得还挺有韵味。教室身处相长楼第二层,窗外绿荫异常茂盛,一簇一簇随风摆舞,几乎遮挡整行窗。秋老虎,此时骄阳融融,朝这边打着光,枝叶的色更加亮润,亮从缝隙中透进来,在书桌上拓印出道道影。室内还无人至,关着灯的样子宛如一隅被遗落的生机之地。
张重憬把单肩背着的书包往绝佳的靠窗位置一丢,支棱着腿舒舒服服坐着,早已开开的窗呼进阵阵秋日香风,他忍不住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光线不住地蹭他。
随后呼吸声渐渐均匀,他竟惬意地入了小眠,还得一异梦。
梦的能见度太低,于是他只能勉强向中心唯一的昏暗灯光移去,一步两步,他怎么都走不到头,一阵不知名的香气直入他鼻中,慢慢浓郁。
仍只能从大概轮廓中看出是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似昏昏沉沉嘶哑着的煤油灯。有人说话小声得跟呓语似的,什么也听不清。
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像花瓣一样,细细摩挲,能触到浅浅纹路………
“张重憬?喂喂喂,醒了张同学。”
他惊醒,猛一下将支棱着的脚收了,睁开的眼睛慢慢聚焦。
“我操,老吴?”揉揉眼看了看时间,指针指向9:30。
他在梦里就走了几步而已,竟然就睡了快一个半小时。
吴公理见他醒了,又敲了敲他的桌子,板着个脸。
严肃地:“这次才开学,就饶你一命,都高二了,该成熟点了。”
班里人好奇地往这边望。
“就是张重憬,听到没有?”前桌兼好兄弟李君转过身来了句。
“……”
张重憬懒得理这傻逼,他脸皮厚,没什么诚意地笑了笑,松垮敬了个礼。
“Yes,teacher.”
吴公理也懒得跟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掰扯,回讲台推开椅子坐下开始长篇大论班级内各事项。
张重憬是永远不能理解吴公理一个男数学老师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嗦的,反正他如今睡醒了闲得发慌,干脆头往后探。
后桌是杨盛芒,他本来准备让人陪他在方格本上玩五子棋的,没想到一看,此人已经饿得感觉一点人类气息都要没了。
“我去了大哥,你这……”
杨盛芒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
“张哥啊,如果我今天饿死了,你一定要把我埋在山珍海味中啊……哦不,我对海鲜过敏。”他说着把头埋进臂弯里,面部蹭了蹭衣袖,发出一声怨叹,感觉要把灵魂也叹出来了。
“啧啧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张重憬再次表示嫌弃,但还是将自己书包里备着的唯一一份三明治和牛奶递给了他。
“?!”杨盛芒本来想着睡着就不饿了,听到动静朦胧着直起身来。
“我……操。”他整个人神态变得跟彩票中了几百万一样了,本来都要尽全力呐喊出他膨胀的惊喜了,还是想到这还算半个上课期间才勉强变成低吼的,拿起面包也是下意识要用拽来打开包装,结果还得隐忍着尽量不发出动静。
没想到三明治的面包片都要送到嘴边了,他又想起来。
“等等,你没下毒吧。”
说着还闻了闻。
张重憬无法理解他不感激还质疑的思维,气笑了,“看来你也不是很饿嘛。”
说着就要抢回来。
“别别别别别,吃吃吃。”
张重憬想着这还差不多,准备转身去“骚扰”李君,结果视线乍停顿在半空中。
班里是单人单座,他水平方向意义上旁边的那个人的面孔看着生疏又有点眼熟。
偷摸地细辨了一会儿,正琢磨这人到底在哪儿见过,没防备那人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他顿感脑袋一闪,眼前划过宿舍楼梯间少年额角细汗、睫毛轻动的画面。
张重憬莫名有点被看穿的慌乱,忙转回头,就着桌面上的水性笔玩转起来。
转的还挺有技术。
“规矩就讲这么多,下面我们把上个学期评优评先的奖状给发了。”
吴公理抖了抖手里那沓奖状,开始念。
“程米茶,优秀班干部。”
是个身材高挑、戴黑框眼镜、打扮干净的女生。
“方眺,优秀共青团员。”
是个让人一眼就觉得细致理性的女生。
“简刚,体育之星。”
是个身材不至于魁梧但看着的确壮实的男生。
……
“张重憬,劳动之星。”
听到自己的名字,张重憬还以为自己又犯什么事儿了,转得正溜的笔“啪”地掉到地上,他则一脸无辜地眨眼望着吴公理。
“……张重憬,劳动之星。”吴公理抽了抽嘴角,再念了一遍。
“哦,好,好”,张重憬已经把笔捡了回来,乐颠颠地小跑上去要接,“谢谢我们帅气的吴老师哈。”
结果一扯没扯动。
他疑惑抬头望向吴公理,忐忑地问:“干啥了?您不会后悔吧?”
“我怎么会反悔呢?”吴公理手一松,奖状便被张重憬捏在手里,“快滚快滚。”
“啊?”张重憬不明所以,挠挠头,被吴老师“请”下了讲台。
吴公理清了清嗓,看到坐张重憬周围的那几个活宝正无情嘲笑他们的好兄弟,几个人隔空打闹着,让他感到一阵头疼。
于是扬声提醒:“诶诶诶旁边儿那几个,杨盛芒、李君,干啥呢?还有洛辛亥别睡了当我看不到是吧?人张重憬至少得了奖状,你们得了吗?”
说着他又开始颁奖状。
“李君,智慧之星。”
李君撩了撩头发,然后跑上来接过奖状。
“嚯,王姐还真给我评了啊?义气义气。”
“……杨盛芒,优秀班干部。”吴公理嘴角一抽。
忘了给这人评了个优干的茬了。
“得嘞。”杨盛芒吃饱喝足,早已恢复了活力。
吴公理此刻已经额角青筋直跳,心里有着不详预感。
看到下一张奖状得主的名字,更是两眼一黑。
“洛辛亥,美育之星。”
打脸来的是那样快。
全班本来就一直在偷偷吃瓜,如今实在憋不住了大笑起来,不知是谁还搞怪地吹了个哨,惊动了窗外枝上的秋蝉。
洛辛亥的头发长到了脖颈那儿,他将头发稍稍别了点在耳后,戴上眼镜,边上台边活动了下脖颈,接奖时还特意抿唇笑了笑,口气真诚地一声“谢谢老师”,看着似乎是个很礼貌很乖的孩子。
只有吴公理知道这“四大天王”重聚在一起有多噩梦。
张重憬、李君、杨盛芒、洛辛亥,四人初中也是在春华中学的初中部就读,当时吴公理刚好被领导调来教初中部,同时恰恰被分在了他们四个所在的最不像重点班的重点班,而他们四个,更简直是张扬出了各自的特色。“找乐子”是他们共同的爱好,而且每次都分工明确,不知道该说是充分发挥了他们各自的优势还是糟蹋了他们各自的优势。
最令人欣慰也头疼的是他们四人的成绩都是偏上等的,而且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班里争了不少荣誉,时不时还挺逗人开心,于是总是让人犹豫该不该讲他们。
他们或许是常点的刚出炉的特别烫的热茶,但总有些时候他们也会温度适宜地被端在面前,喝下去更加沁人心脾。
四人估计商量好的,又打算在春中高中部“祸害”人三年。李君、洛辛亥高一稳定上了强基班,张重憬和杨盛芒的中考分比预计估的低了点,上了个稍次了点的侧重、也是重回高中部的吴公理带的那个班。
本以为上高中了四人该稳重点了,结果还真是“好兄弟隔山隔海不分离”,哪怕在班里上分成两路人了,初中时干的那些事他们仍乐此不疲地坚持,只是攻击范围从一个班变成了两个班,时不时还可以“误伤”一下人。
如今高二分了文理,四人又坐在了一起,真他妈可喜可贺。
吴公理内心嚎叫。
他就是个苦逼工作的小年轻啊,这第二次当班主任就如此艰难。
不禁默默抱怨本来要带这个班的王纯老师非要十分热情地把这个锻炼的好机会让给他了,他本来都要推辞的,啥自贬的话都说了,但是奈何他母亲也就是德育处主任,还十分赞同王纯老师的提议,两人一拍即合,他就这么通顺地来到了高二一班。
主要是如果仅仅是当数学老师的话他其实更能像是半个兄弟一样和他们这些比较闹腾的学生交流,不用管那么多事,但是当班主任就不一样了,他得管东管西……
他定了定神,看着手中最后一张奖状,终于默默松了口气。
“陈否视同学,德育之星。”
张重憬听到隔位的少年稍稍挪动椅子后站起来所发出的响声,不禁瞥了眼他上讲台的背影,暗自揣测着名字的写法。
那人拿着艳红的奖状,和手的纤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否视道了声谢又返回座位,张重憬眯了眯眼,抓住时机瞄到了他名字的写法——
陈否视,耳东陈,否认的否,视线的视。
奇特的名字。
陈否视已经重新坐回座位上,将奖状放进文件袋里,随后继续看他那本教辅书,安静得很。
“话就说这么多,你们接下来就先自习吧,听到广播响了就去操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吴公理心想终于能得个消遣了,头也不回地跨出教室。
约是半小时后,广播里终于响起了校歌,各班学生从闷热的室内涌出来,向操场流去。
“四大天王”当然团结一心地站到了最后排去,直到国歌响罢,宣布礼毕,他们便直接无视了校领导冗长的发言,玩起了抽二条。
洛辛亥是天王里面唯一一个斯文败类性格的人物,顶着一副因为大他们两年而早就长开的勾人样貌,却说着“你们玩的也太没营养了”的毒舌话语。
“啧你这人就是穷讲究”,张重憬无语,“谁说没营养了,这可是促进血液循环的好机会。”
但他们也不是强求兄弟的人,让洛辛亥帮忙望着风,三人就开始了。
不得不说,即使依靠默契的眼神交流已经尽量降低了噪声,但三人尤其是张重憬和李君战斗起来那抽的响声还真不小。
“我去”,张重憬运气何止是不佳,不知道还以为触犯了天条,屡试屡败,虽然他看着好像也只是额角出了细汗,但被抽的地方实际上已经不只是微微泛红那么简单了。
“李君你是不是有外挂?”张重憬忍不住问他。
李君可谓是抽人抽爽了,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的。摆好了猜拳的姿势,他随便敷衍了句:“对对对你说的是。”
周围逐渐吸引来了一些学生偷偷观战,大致是分析局势的发出“啧啧”声的,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的,甚至是嗑张重憬和李君的逆天cp的。
简直他妈的不要太离谱了。
如此淡定如张重憬,旁边有这么多道视线包围着他,他也只是摘掉自己戴在腕上的那块略显精美的手表,揣进兜里,又撩把头发,完全没考虑是不是运气的问题,仿佛下一秒他就能自己运筹帷幄。
“再来再来。”
此时领导致辞终于完毕。
在热烈起伏的掌声中,这局势竟然还真就有了点变化。
在爽爽疼痛中,张重憬同学终于成功拿到了第一次胜利。
赢的那一刻他愣了好一会儿,感觉脑子有点糊,抽人都抽轻了。
“我去,张重憬,一个假期不见,你已经体质和林黛玉一样了吗?”李君甩了甩手腕,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青春里的好朋友好像就是要犯犯贱才对得起“好”这样的形容一样,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印在骨子里了。
张重憬翻了个白眼,没计较。
“再来。”
他握紧拳,心里头默念:石头,剪刀,布。
张开,是布。
杨盛芒和李君则都出了石头。
张重憬现在成了飘的那个了。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费劲浑身解数大吼一声“我去我他妈的不是在做梦吧”。
但尽管是这样,他仍然得维持住自己的架势,于是坏笑勾勾手指道:“来来来,承受我的暴风之力吧。”
杨盛芒这把运气真就平平凡凡的,而且他这人总是会透出神奇的憨厚和真诚,抽别人都只是象征性地抽出痛感,别人抽得很重他也没什么怨气。
张重憬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同样象征性地抽他一下就算了。
至于李君嘛……
李君感觉面前这个刚刚还处在下风的人此刻眼睛里闪着异常激烈的光点,就像……复仇即将得逞!
张重憬先哈了一口气预热手指,而后一把攥紧了对方的手腕,生怕对方耍赖逃跑。
“啪!”清脆利落,痛感直入灵魂。
李君简直想尖叫而不能,不叫又难以憋住这样的痛苦,只能几乎要蜷缩似的躬着背,正常的面孔也瞬间扭曲了起来,鞋跺来跺去,不知道以为是哪个精神病患者发病了。
唇齿间还吐出微弱的一句话。
“张重憬,你他妈要……我靠痛……下死手啊……”生理上的泪水已经溢到眼眶旁了。
“哇塞同学,你是林黛玉吧?”张重憬回击,“再来再来,快点的。”
陈否视蹙了蹙眉,怕他们动静太大撞到他,于是默默离远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太好嗑了”,旁边班的两个女生聚在一起咋咋唬唬的,有点吵。
后面几局张重憬简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逆风翻盘,几盘下来李君实在是遭不住了。
“我去,别来了别来了,妈的”,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的手掌覆住被抽得同样通红的地方,结果又疼得马上松开,嘴里“嘶嘶嘶”的。
张重憬调侃:“哪来的蛇叫啊?”
“终于知道我暴风之力的力量了吧哈哈哈……”他嘲笑着对方,整个人已经完全飞升了,连洛辛亥不断警示他的眼神都没看懂。
“不是老洛你干啥呢眼睛抽筋……”
疑问的语气还没来得及出来,张重憬却感到了身后寒气席卷,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一转头,直接给他吓得退了两三步。
“张同学,还真是兴致颇高啊”,刘应喧抱着臂,眼睛死死凝视着他。
刘应喧,高二年级主任兼他们班的现任语文老师,四十不惑,做事精干利落,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多少听过她令人惊悚的事迹,尤其是大招“隐身袭击”,总是能在违反纪律的学生察觉到她的存在之前将其“斩杀”。
也不知道是哪一届学生还结合着她那常年冰山脸暗地里给她赐了个“冷面刺客”的名号,流传至今也不衰。
张重憬脸皮厚,故意站得很笔直,却一脸云淡风轻地反问:“怎么了老师?我刚刚只是问了一下李君同学假期作业写完没有。”
刘应喧不想跟他周旋,直接说:“看在初犯的份上就交1000字检讨,明天之前交到我办公桌上,你们也是”,她看了眼李君和杨盛芒,“你们干了什么我看的很清楚。”
然后就走了。
“拜拜啊老师~”张重憬又恢复了松垮的站姿,向刘应喧挥手。
此时也没了玩的兴致了,张重憬难得老老实实地站着,听台上学管处报着一项项纪律强调和工作提示之类的无聊事,打了个哈欠。
洛辛亥前面站着那位叫陈否视的同学,张重憬闲得慌,竟开始观察他。
他看着那人的双臂正自然下垂,身子静静立着,像棵孤高的竹,衣角还被一小卷风卷着。
皮肤白皙。
额前的发丝确实长了些,半遮眉眼,还能看到瞳中一点闪烁的星亮。
张重憬手臂被抽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此刻觉得有了些缓解。
“开学典礼到此结束,各班就地解散。”
回过神来,他才感到自己有些饿了。
等四人回到教室,张重憬随便瞟了眼,旁边空落落的座位的主人应是已经去吃饭了,于是这个位置显得更加安静。
他翻出矿泉水瓶吞了好几大口水,干涩的口腔终于被淡淡的甘甜浸润。
“老杨老李老洛,走了走了,吃啥我请客”,他招呼着,四人也收拾的差不多,在“吃什么”的讨论声中向食堂进发。
白阳当顶,秋老虎也烈得要命,新学期似乎就这么娓娓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