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文件不多，鸣人很快处理完，起身走到面向村子全景的单向落地窗前，静静地眺望华灯渐亮的街道。我爱罗放下书，看见书内容的忍者们嘴角抽搐，万万没想到七代火影柜子里居然堂而皇之摆着小黄书。《亲热天堂》，啧啧啧，名字还取得不错。

    “雏田和博人同样遇上了未知忍者的袭击，”鸣人一丝杀意都无，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那些家伙想以此威胁我们改掉历史教科书上的内容，取消历史这门课，还是老样子，试图把腌臜全部掩盖。”

    我爱罗嗤笑：“只是冰山一角就坐不住了。”

    “一个村子的黑暗，不应该被理所当然地藏匿，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有权利知道它的面貌，”鸣人右手贴在玻璃上，“不，应当说有义务知道。他们决定怎么做，我无权干涉。”

    “……如果与你的想法背道而驰？”

    “那就是大多数人错了。”鸣人淡淡道，“到了那一天，我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叛忍’，改变整个世界。不是大多数人默认的就是正确的。我爱罗，我付出惨痛的代价才明白这一点。”

    我爱罗轻声道：“还是你告诉我，不要自怨自艾，去获得他们的认可，成为第一个人柱力风影。”话虽如此，五代风影并无埋怨之色，他比任何活人都清楚鸣人的转变，甚至他自己就是转变的一员。

    年轻的七代目火影转头凝望自己的挚友：“不那样告诉自己，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鸣人，你后悔了吗？”

    “没有。但我怨恨自己因此迷失了方向。”

    我爱罗不说话，走到鸣人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奇异地令人知晓他在这一刻做出了命运的抉择，鸣人却试图打断：“我爱罗，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你越来越像他了。”我爱罗偏头看着他，“所以我要拉住你。我不允许你一个人走进黑暗。稍微依赖一下你的伙伴们，你不是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路上。”

    “但你会被人指着骂，还要和一个任性又糟糕——”

    “那些闲言碎语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和我不一样。”鸣人吐了口气，一个一个地数，“就算我爱罗你和我都是人柱力，你还有手鞠和勘九郎等你回家，鹿丸有整个猪鹿蝶需要照顾，小樱有自己的家，雏田要改变日向保护花火……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所以弄得再糟糕也没关系嘚吧哟。”

    “博人呢？”

    “香磷会照顾好他的。”

    “那我们呢？”

    “哎？什么你们？”鸣人忽然意识到声音不对，猛然转身，脸色沉沉的火影辅佐站在刚合上的结界口，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那、我、呢？”

    鸣人慌了：“冷、冷静一点鹿丸！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爱罗你没说话！”

    因为直觉突突火速赶回来的鹿丸完全没有平时的云淡风轻，大踏步越过自觉闪开的我爱罗，粗暴地揪起鸣人的衣领拽过来，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漩涡鸣人！”

    完蛋了，鸣人一个激灵，就算自己溜了大名的邀请鹿丸都没生气，这次直呼全名、比小樱生气还可怕！鹿丸骤然掐住往角落挪动的风影：“沙瀑我爱罗！你给我过来！”

    鸣人绝望地看着我爱罗慑于老实人兼姐夫发怒的气场挪回来了。两个影跟犯错小学生似的在鹿丸前排排低头认错，鹿丸的气一点没消，继续揪着鸣人衣领子问：“那我呢？你都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鹿丸你肯定不会同意的……”鸣人小声嘀咕，尾音在鹿丸杀人的目光里渐渐消失。

    “我不是问你这个！”鹿丸几乎破音，隐隐有沙哑的哭腔，吓了另外两人一跳，“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吗！”

    漩涡鸣人扭过头：“我好得很！”

    “你他妈！”鹿丸爆了粗口，“所以我才那么讨厌宇智波佐助！”

    我爱罗神色大变，无中生砂试图护住鹿丸，鸣人更快地抓住鹿丸。火影辅佐只感到天旋地转，已经被七代目彻底压制在下，身体的疼痛远不及那双无机质的蓝眼眸冰冷彻骨，我爱罗的沙子缠住鸣人的四肢，用一尾的力量阻止无意中溢散的九尾查克拉的同时限制鸣人行动。

    鹿丸怒极反笑：“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鸣人的眼睛一向是活力和希望的象征，很少有人看见这双天空般温和澄澈的眼睛会变得刺人。没有人会相信鸣人的眼睛会叫人害怕，哪怕是在战场上作为他的敌人，他的双眼依然是闪亮的、干净的，仿佛从未见过阴霾。但是鹿丸见过鸣人冷彻的眼睛。在十年辅佐的每一天每一夜里，在每一份来自长老团胡乱插手的文书上，在每一张佐井搜集的证据上，在每一个来自大名的信件上，那对在阳光下如蓝宝石般闪耀的眼内酝酿着一场绵久的暴风雪，如今直视狂风到来，反而是尘埃落定。

    妈的，好熟悉，好胃痛。

    千手扉间痛苦地捂住了脸，宇智波，又是宇智波！早已从波风水门口中得知未来大哥还是和宇智波斑建了村子打生打死最后早逝，波风水门本人对宇智波又是友好派，好！人家儿子也跟大哥一样死死护着他那个宇智波甚至还要叛村，看看这位奈良的表情，能把怕麻烦的鹿逼出挑衅般的情绪动作，这得多偏心眼！

    我爱罗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谁也不知道当今的忍界最强究竟有多强——没有一个反叛者活着回去。鸣人慢慢松开抓住鹿丸肩膀的手，拍开自己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清楚个屁！”鹿丸气急败坏，连珠炮突突，“你要是脑子清楚会学宇智波斑和宇智波佐助那套？学他剑走偏锋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学他把所有人推开自己当复仇男神？你就是个一根筋的笨蛋！笨蛋就按笨蛋自己方法横冲直撞不要学阴谋诡计！出事了有我给你兜着你怕什么！”

    “你护不住我。”鸣人盯着鹿丸，“鹿丸，我承认你说得对，我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家伙，所以我会横冲直撞地解决问题。”

    “想宰掉大名直说。”鹿丸毫不在意说出堪称惊世骇俗的话，“你直接动手，木叶会是你的后盾。”

    “木叶从来都不是我的后盾，如果我动手，村子会是第一个向我举起武器的敌人。”

    鹿丸不可置信：“你在怀疑你的影响力吗？”

    鸣人眉头不带皱一下：“鹿丸，我纠正一下，不是我怀疑，是我压根儿不相信的说！”

    鹿丸怔怔地看着鸣人，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自己一直以来的辅佐对象。失望吗？鹿丸闷声问自己，自己下定决心辅佐的对象，没有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错了吗？

    在外面的人看来这位遗传了奈良一族优秀智商的辅佐阴晴不定、神色变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效忠了一个不值得效忠的对象，下一步或许就是两位影杀人灭口了。

    敌对的村露出笑容，期待在场的奈良鹿久现场指责四代火影，然而现任奈良族长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未来儿子的表情就明白，鹿丸根本不是怀疑自己跟错了人，而是怀疑自己做错了——虽然他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未来鹿丸做了啥。倒是波风水门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还得安抚现任火影，麻烦。未来儿子居然想搞大名，更麻烦了。

    鸣人已经起身，和我爱罗打个招呼后就离开办公室。场景仍然固定在办公室里，我爱罗想了想，还是把失魂落魄的鹿丸拉起来扶到落地窗边的椅子上坐好，鹿丸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仰头看着我爱罗，疲倦地问：“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我爱罗很理解鹿丸的心情，勘九郎被自己骂了一顿时也是这样，“从一个哥哥的角度，你已经做到你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了。”

    “是啊，”鹿丸低声说，“我确实一直把鸣人当弟弟照顾……他和初代目不一样，他是一个人，他背后没有为他出谋划策可以信赖的兄弟。但没关系，我会竭尽所能帮助他实现他的愿望，哪怕我确实对宇智波佐助没太多好感。”

    这不是和我一模一样吗……千手扉间心塞地想，下一秒意识到微妙的不对，火影已经是七代目了，七代目，比较的对象却是开创者的初代目……

    莫名的直觉令千手扉间下意识警惕起来，余光一瞄，波风水门还在为自己儿子能与初代目齐名、被奈良如此重视傻乐，宇智波斑的表情有些奇怪了——一副把他和大哥的情感移情的样子，千手柱间反倒哈哈大笑，其他人也没太多反应，顶多感慨奈良居然为了火影如此拼命。

    宇智波泉奈都没感觉，千手扉间恨不得给宿敌哐哐两耳光，你引以为傲的警觉呢！

    “你犯了与二代目相似的错误，或者说所有重视兄弟的人的错误，”我爱罗的话令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同时一震，“做决定的理应是鸣人，而不是你，鹿丸。”

    奈良鹿丸当场就跳起来：“我没有！”

    “你有，”我爱罗语气不善，“鸣人和雏田的婚礼，不正是你一手操办的吗？”

    “我爱罗！”鹿丸有些咬牙切齿了，“四代目去世太早，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就算能坚持至今的人多少远离中心，纲手大人担任五代火影实属无奈之举。千手和漩涡已灭，就算纲手一直视鸣人为自己亲弟弟，初代目的威名不能帮鸣人坐稳火影之位！旗木卡卡西是鸣人老师，和四战发起者宇智波带土关系复杂不明，担任六代目火影本就含有相当一部分的过渡意义。”

    “鸣人追逐宇智波佐助全忍界都知道，宇智波佐助作为最后的宇智波和声名在外的叛忍，无法给鸣人提供帮助，反而是最大的阻碍，鸣人他只有自己！和雏田联姻，能够以最快速度获得日向一族的支持，牵制那些想把鸣人作为武器的高层。况且雏田暗恋鸣人多年，她一定会照顾好鸣人的。”

    “我知道你喜欢鸣人！可是你是风影！你想帮助鸣人会招来更多非议！”

    话音刚落，风影的周身隐约浮现沙子，久久没有言语。木叶火影更替的残酷突然揭露一角，千手、漩涡、宇智波的灭族更是让人心头一颤，众人不敢去看两尊大神，千手和宇智波族群哗然，唯有宇智波斑不疾不徐：“柱间，你对千手和宇智波的灭族有什么想法？”

    大爷你不要火上浇油啊！

    哪怕知道在空间内不会受重伤，直面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查克拉威压的忍者们还是腿肚子打颤，此时还要加上场景复刻里风影的查克拉波动——这种时候就不要复刻得那么真实！五代风影是绝对的强者行列！一尾、我爱罗本身的力量、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压得绝大多数喘不过气来，包括千手和宇智波。

    千手柱间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散发的查克拉，很快说出让千手一族眼前一黑的回答：“自取灭亡。”

    然后又失落地补充：“我错了，斑。”

    “不只是你的错，我也错了，”宇智波斑纠正，心情肉眼可见地愉快，“这是好事，柱间，我们已经排除一条错误的路了。那个七代目倒是挺有意思，真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做。”

    水门下意识道：“呃，谢谢？”

    查克拉威压顿时消散，千手柱间眼睛又亮晶晶了，很想看看得到斑的赏识、被后人拿来与自己比较的火影、又与自己颇为相似的后辈打算做什么，顺便多透露点历史参考一下。宇智波斑难以言喻地看一眼波风水门，金毛灿烂的笑容自顾自的似乎完全不注意场合。

    我爱罗的沙子已经平息，磨炼多年的风影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事关鸣人，但他仍然感到愤怒，质问鸣人的辅佐、自己的姐夫、奈良的族长：“那鸣人呢？鸣人想当火影吗？鸣人喜欢日向雏田吗？鸣人会接受日向雏田吗？鸣人需要靠日向才能当一名火影吗！”

    一句比一句大声，我爱罗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沙子再次激动地环绕在他周身，问话和查克拉的双重压力让奈良鹿丸逐渐染上恍惚之色，下意识回答：“鸣人一直都以火影为目标的，雏田……”

    鹿丸忽然语塞，我爱罗步步紧逼：“你知道，奈良鹿丸，鸣人会接受雏田，但绝不是因为他喜欢雏田，而是鸣人对日向宁次的愧疚不会让他拒绝照顾日向雏田。”

    “所以只需要你们起哄制造一点巧合，让日向雏田对鸣人告白，鸣人就会接受。”我爱罗冷冷道，“日向宁次在死前请求鸣人照顾日向雏田，日向雏田暗恋鸣人，你们都希望鸣人接受雏田，拥有一个你们眼中幸福美满的家庭，借此弥补鸣人出生就失去父母的不幸。恰好鸣人是个笨蛋，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懂得拒绝别人，所以他一定会按照你们的期望去做，至于背后的弯弯绕绕，你会替他挡下来。”

    我爱罗露出讽刺的笑容：“你们在道德绑架鸣人。”

    鹿丸没有反驳，他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的血肉，流出一行一行血泪。我爱罗还在说，他受够了，他一直不明白鸣人为什么不愿意将他和佐井之外的人牵入核心，毕竟奈良鹿丸比他们所有人都要聪明不是吗，鹿丸与姐姐是真心相爱，鹿丸又一直若有若无以鸣人的兄长自居协助他的梦想，鹿丸没有理由不帮助鸣人，鸣人也没道理拒绝鹿丸的帮助

    ——沉默地观察，我爱罗终于发现鹿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傲慢。鸣人或许不懂，可鸣人的身体比他的脑子更明白。

    “奈良鹿丸，你是火影辅佐。”我爱罗摩挲衣袖，“辅佐的职责是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告知领袖，不是打着为领袖好的名义给领袖铺一条既定的路。你觉得和日向雏田结婚对鸣人有好处，就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鸣人，让他决定结不结婚，而不是提前做好婚礼准备。”

    “你越殂代疱了。”

    鹿丸终于脸色惨白。

    “而且我搞不明白，”我爱罗的话彻底敲碎了鹿丸的心脏，“你为什么总在说鸣人只有他自己？我因为风影的身份容易为他带来更多麻烦，所以很多时候只能旁观，但你不是一直站在他身后吗？难道与鸣人齐名的‘木叶十二强’都不是鸣人的助力？”

    “鸣人没有兄弟姐妹和族群依靠，所以也没有伙伴师长可以信任？”

    风影走向门口，与僵硬的火影辅佐擦肩而过：“好好想想，别让我后悔同意姐姐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