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就先睡一觉吧。做阿飘时习惯了不用睡觉,拿回身体后才熬了一个通宵,就感觉很透支。
鹿瑶找了块儿干净地方躺下,周围竟然连个像样的薄毯都没有,她想了又想,叹口气拎起昨天罩头上的外衫,除了薄的透光还有点短,摊平了最多只能盖到膝盖。
凑活凑活吧,人在屋檐下,蜷着腿睡就行了。
等孟图回来一定得跟他反映一下住宿环境太差的问题,至少要弄张舒服的床来。
她正想着,眼皮刚一阖上,立马就被海啸一般的困意淹没睡得不省人事,任凭意识坠落毫不挣扎。
好疲惫,要是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她想。下坠的恍惚时,眼皮兀的盖上一束光。
她落得缓慢,光就一直照在眼皮上,怎么翻身都躲不掉。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她怒而起,朝光源处大喊,一抬头才发现,那道光来自于曾见过的光门。
光门里还是那些场景,高楼,小吃街,闲适遛弯的路人和忙碌的工作者,看得人心里无波无澜。
但那毕竟是鹿瑶曾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她还是下意识朝光门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
就在她即将摸到光门边缘时,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对她道。
“你已经做过选择了,这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说着,光门主动后撤,或者她被拉远,总之拉开了距离。
“我觉得那不能代表我的选择。”她摇摇头。
那是她选的吗?她明明是被光门拽进去的。
神秘的声音这次空灵的盘旋在她身边,无所不在。周围什么都没有,她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神祇要怜悯庇佑的人,不止你一个。”祂道,“倘若你真的不想停留,无牵挂的轻盈灵魂自然会让你飞离那个世界。”
“是你主动选择了留下。”
唔······说不出反驳的话,鹿瑶喉咙里像是哽了棉花。
确实,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向神祈祷,如果祂真的不偏不倚,那么无论是谁,只要是真心许下的愿望都有被实现的可能。
彼时是谁的祈祷从光门中伸出手她已经不想追问,可能是伊娥、梅丽特、珂珂、泰姆,也可能是孟图,又或者是他们所有人。无论是谁,都是她在意的不能割舍的人。
不过这么说来,她倒是有个特别的问题想得到答案。
“是谁将我第一次带来这个世界的呢?”她问。
鹿瑶被摇晃着醒来,耀眼的光门与远处新生太阳的轮廓融合在一起,照的她睁不开眼,抬起胳膊就捂。
“才不到中午,我不饿,让我再睡一会儿。”她拂开孟图搭在肩上的手,转过身背朝太阳继续睡。
“这是第二天中午。”他说着,强硬的托着脖子把她从床上抬起来,一松手人又滑溜溜倒下去。
“你再不起来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鹿瑶张开手脚眼睛依旧死死闭着,绝不退让道,“请便。”
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惊恐道,“我睡了一天一夜?”
孟图沉默的认同,她慢慢晃了晃睡懵了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很香,香得连身上的外衫被换成了柔软的薄毯都不知道,唔,虽然还是很累,但一觉醒来舒服多了,她望着寝殿水池里的鳄鱼陷入沉思。
嗯?她睡着的时候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比如什么时候从塔楼回到寝殿,床周围为什么零零散散扔着许多草药,自己嘴边这团黑乎乎苦味儿黏糊状的液体是什么?
“我怎么了。”她断片了。搓着指间的不明液体,询问地看向孟图。
后者承受着她的注视,考虑了一下,深吸口气撑腿起身离开床榻,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又倒了一杯,转身坐到床边的软椅中。
他的声音有点哑,“你着凉了,发烧昏迷过去,今天早上身体才凉下来。”
“这样啊。”出了汗吹风的确容易着凉,而且那个外衫又那么薄,她低头闻闻手指,像药但又不是甘草的味道。
“你也着凉了吗,怎么声音这么哑?”鹿瑶伸手朝他额头探去,还没触及就被他躲开,手腕也被抓住。嘶,忘了换没沾黑糊糊的手摸他了。
被抓握的地方有点热,真发烧了?!
鹿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数落一边挪到靠近他的床边,“哎呀,病人就不要再照顾病人了,自己都发烧了还在强撑,这怎么行!”
她扫视周围,没看到盛药的容器,转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这是宫廷医师给我吃的退烧药吗?你······要不要先来点,我马上去叫人再熬一点来。”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孟图把酒杯放到一边,拽着她的手腕随手拿件衣服蹭了蹭,边蹭边解释道。
“药是给你补身体用的。医师说你是因为劳累后发烧才导致的昏迷,只要今天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没醒过来的话就比较危险,这句话他没说。
他从头到尾语气都冷冷的,看得出依旧在生气,这会儿见她没事了,又要走。
“等一下!”鹿瑶眼疾手快一把反拉住他,“你发着烧要去哪里?不会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吧。”
”又?孟图瞥了她一眼,“我很好,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而且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瑶刚才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松动,虽然转瞬即逝,但这依旧是个好兆头。“那……你打算留一个还在生病的人去哪儿?”她企图以弱攻强,悄无声的在拉他的手上使了点力。
很好,他没有推开,只是再次将头扭向别处,转回来时眼中多了些嘲讽。
“我的王后,难道你不知道王城每天都有一堆政务等待我处理吗?还是你觉得,在我心里你比一切都重要?我会没日没夜的守着你看着你,舍不得你?”
“别做梦了。”他猛地凑近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的更深入前,他直起身拨开鹿瑶的手,朝外每走一步就有两名侍卫将手中长矛斜插着封锁寝殿出口。
“你现在只不过是用来讨我开心的囚犯而已。”
那他对囚犯的态度还怪好的,好吃好住还给她找乐子玩,让人从阿蒙神庙拿了很多诗歌故事给她。
不过这也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毕竟整个寝殿除了她以及门口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侍卫们之外再也没别人了,因为巧克力不能算在此列。
其实她可能只是那一晚没睡好,休息一天也就过来了,真的没必要喝药。
那团黑黑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热的时候非常苦,喝一口药得喝两杯水压下去。
但看她痛苦的喝药仿佛成了孟图的一种乐趣,每次都要亲眼看她愁眉苦脸的喝完才满意。满意完顺便做点更让他满意的事,美其名曰帮她分担嘴里的苦味儿。
真要有这么好心不如晚上早点睡觉,对大家都好。
“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终于在例假前一天夜里将孟图推开,裹紧毯子反抗道,“我!要!休!息!!”
“白天还没睡够吗?”他连人带毯一起揽过来,埋在颈间的细密啃咬不停,“听人说你睡了一整天。”
“你派人监视我!”鹿瑶死死抓住毯子不放,语气中满是震惊。
“是,怎么了。”
他终于稍微抬起头来,眼中情愫还没化开,一个个啄吻落到鹿瑶脸上,对她的指控不以为意,“我只是让侍女在寝殿外记录你的动向,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不行,我不喜欢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
“你没得选。”他再度压下来。
“你!太过分了!我不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她感到身上一轻,连带着推搡的阻力都小了不少。
鹿瑶心里默念不妙,抬眼时撑在身旁的手果然又攥紧了。
完了说错话了,明明答应他不再这么说,唉,违背自己誓言的罪状上又要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