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萝卜哟,卖又大又甜的白萝卜哟,姑娘吃了养颜,小孩吃了长个。”
“卖甜瓜,卖甜瓜,卖甜掉牙的甜瓜,不甜不要钱。”
……
张黛黛看着别家摊位生意开展得热火朝天,再看自家,门可罗雀,叹气:“怎么没人算命?”
“今日不宜出摊。”
张道成弯腰收拾铺在地面的八卦图,张黛黛连忙按住他的手,自信道:“看我的。”
“算命,算命,算不准不收钱~”
张道成先是一顿,然后飞速抽回八卦图,将其胡乱卡进衣襟里,折起地上的马扎提着,抖抖衣服上的灰尘,眼神向外,随时准备离开。
“等等,人都没来呢?”张黛黛抱住他的腿,“你现在走了,我们还怎么赚钱!”
“不赚也罢。”
“那不行,不赚我吃什么呀,喝西北风嘛?”
张黛黛疑惑,平日里抠得令人发指的铁公鸡,到了要赚钱的时刻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白吃白喝了半个月,良心难安,今日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她恳求:“再等一会,就一会会,绝对有人来的。”
又吆喝了半刻钟,那位有缘人依然没有现身。
难道今天真的不宜摆摊吗,张黛黛心想。
“看来今日确实不宜出摊,我们走吧。”
她学着张道成那样收好自己马扎,提在手里,转身欲走,余光瞥见一名蓝衣女郎。
这个方向……一定是来算命的!
张黛黛欢快地迎了上去:“姐姐,你是来算命的吗?”
贺娴循着吆喝声找过来,没成想只有个小孩,心中失望,嘴上还是乐呵呵地逗逗小孩。
“乖乖,你会吗?”
“我当然不会啦,我爹会,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叫我爹来。”张黛黛摆好马扎,“姐姐,你先坐。”
“欸,好,去吧。”
贺娴刚坐下,张黛黛就带着人回来了,她郑重道:“这位就是我爹,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士,什么都能算,算不准不收钱。”
前半句话没毛病,后半句错了,应该是算不准也收钱。
张道成笑容勉强,点头示意:“你好。”
贺娴正大光明地打量张道成:“我第一次见这么年轻的道长,你好你好。”
“姐姐,你要算什么?”张黛黛问。
贺娴为了找到靠谱的道士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终于有个歇脚的地方了。
她道:“咱们坐下再说,站着怪累的。”
“嗯嗯。”张黛黛偏头对上张道成的眼睛,“爹,你还有多的马扎吗?我也要。”
“没。”
“好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还是有点小失落。
贺娴冲她招招手:“坐我腿上。”
“爹?”
张道成掏出衣襟里冒出半个头的八卦图,说:“坐这个。”
贺娴诧异:“这成吗?”
“嗯。”他把八卦图塞进张黛黛手里,复问,“姑娘要算什么?”
“我随意,道长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我观姑娘印堂发黑。”
“这,我自小皮肤便比姐姐黑,今日出门急,额上的珍珠粉没搽均匀吧。”
(十个有九个用这句开场白,多少年的套路了。)
张道成话风一转:“应该是我眼拙,望姑娘海涵。姑娘面带福气,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
(你是来找茬的,是不是?)
贺娴装作好奇,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最近运势不佳,小道可送你一张转运符,祝姑娘否极泰来。”
她表现得非常惊讶:“道长,你算的太准了!多少钱,给我多来几张。”
“五两银子一张。”
张道成眼神示意张黛黛解下背着的包袱,挑选了一张符纸,垫在书上,当场画符。
贺娴心说,这江湖骗子演得有模有样,我且看看他画些什么。
她问:“道长,我能站你旁边观看吗?”
“可以。”
张道成笔走龙蛇,三两下就画成了一张转运符,待朱砂干涸,递给身侧的贺娴。
“符已制成,需贴身佩戴。”
“多谢。”
贺娴细细观察黄色符纸上的红色笔迹,果然是鬼画符,她熟读经典,不可能连一个字也认不出。
“姑娘要多少张?”
“五张!”
她敢买,就看他敢不敢卖。五两银子一张,五张便是二十五两,真敢要价。
“好。”
过了会,贺娴手握五张转运符,张道成又恭维了几句。
“姑娘大气……命中带财,不可阻挡……大富大贵……”
江湖术士一脸认真,倒让她骑虎难下了。
她将五两银子放进张黛黛手心,面露难色道:“余下的十五两先生随我回府取吧。”
“哪里,相逢即是有缘,这四张符送你。”
张黛黛转转眼睛,那可是十五两,一笔巨款,说送就送。不过五两也不少了,知足常乐!
“先生既然如此好心,小女子却之不恭,那我们有缘再见。”
贺娴挥手作别两人,毫无收获的一趟,还得悄悄溜回去。
张道成整理好物品,牵着张黛黛离开。
“刚才的五两银子给你作零花用。”
“嗷!谢谢爹。我有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不跟着姐姐去拿银子呀?十五两可多了。”
天真!他怎么不懂贺娴的想法,要是去了,不仅拿不到十五辆,还要白挨一顿打。
“这就是你骗我的下场。”
见好就收是一个江湖术士行走江湖的原则,贪多嚼不烂。
“十五两就当结缘了。”
“真有缘啊?我心想你肯定是骗人的。”路边卖麦芽糖的甜香勾住张黛黛的心神,拖着张道成往那处走,“有钱了,我们一起吃麦芽糖吧。”
她要了两只,天微热,买多了浪费,会化掉。
“谢谢,伯伯。”张黛黛递了一只给张道成,“你也吃。”
“嗯。”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
“爹,你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我听着怪难受的。”
“把耳朵闭上就听不见了。”
“略。”
天色已晚,张道成找了间合眼缘的客栈歇下。
“二楼左数第六间房。”
张黛黛蹦蹦跳跳地上楼,她要快些进屋。
目标一出现,张黛黛就把门关上。
“怎么住客栈的钱是我出?”
面对张黛黛的兴师问罪,张道成毫无愧疚,倒了杯热茶润喉。
“小孩的钱就是给大人用的。”
张黛黛生气:“小孩的钱是给小孩用的!”
入夜,贺娴桌上正摆着白日里买的几张符纸。
江湖骗子没上当着实可惜,五两银子买的东西,是好是坏必须弄明白。她学着符的字迹走向,临摹到一张废纸上。
“我偏不服,一个江湖骗子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敕……”
“敕令……”
“烦,不写了,写的什么鬼画符!”
她重重地放下笔,心中劝慰到,我和一张符纸置什么气呢,不气不气。
“小姐。”环佩敲敲门,“大小姐叫你去一趟。”
“知道了,走吧。”
贺娴披上外衣,跟环佩一同去往贺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