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X吗？”唐慕言说的是“叉”，之后又疑惑的强调一遍，“‘X’？”字母的x。

    X。

    数学中的一切未知数，英文字母中的第24个，或者一切事物的错误表示。

    唐慕言轻抚自己的伤口，却问自己是不是X，这真是一个不该回答的问题。

    可是楚落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是”或“不是”。如果她拒绝回答，那不就意味着“是”吗。

    楚落溪低声问：“这是你要和我交换的秘密吗？”

    唐慕言眼神有动摇，她一开始的问题很明显并不是这个，或许就是最简单的过问自己的伤口来源。楚落溪想。

    见唐慕言没有回答，她又很快速地确认：“是吗？”

    “……”

    “不是。”唐慕言低眉，右手捉住楚落溪脖颈处的绷带，轻轻一扯，露出一个小头，再一拉，露出了脖子处的一道疤痕。

    唐慕言几乎是看见的那一秒就皱起了眉头，落于胸锁乳突肌上方的疤痕只是露出了一个头，像是深深插入肌肉之中才能造成的痕迹。她一点点把绷带向下移动，是一条长疤，在原本皮肤颜色处加了更深一层的黑，和一针针被缝合的印记。

    唐慕言确信，这条长疤是主支，她还想再向下翻阅，却被楚落溪一把抓住手腕。

    “那是什么？那你想要我什么？”楚落溪低眸看她，带着深不可测，却又夹杂着亲昵缓慢的问。

    唐慕言没有理会楚落溪根本没有使力的手，一把扯下缠绕在脖颈上身的绷带，顿时绷带有一半被散落悬挂在背部。

    楚落溪下意识松开唐慕言的手，向后退去，面上褪去了暧昧的表情，带着些苦味。她这位女朋友挺粗暴的，一上来就揭伤疤。

    唐慕言看到的是一条伤疤缠绕在胸锁乳突肌处，又深又长又狰狞，一直延伸到锁骨处，直到消失在楚落溪衣裳中她也没看到末尾。

    这是什么？脖子上挂着通往颅内的静脉，下延着通向四肢的动脉，多么危险又脆弱的地方啊。

    “对不起。”唐慕言深吸一口气道歉，看到疤头的那一瞬间她就迫不及待想揭开，有些不尊重楚落溪，等到楚落溪把她轻轻推开她才意识到。

    “没关系。所以你是想知道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吗？”楚落溪挑眉问她。

    唐慕言没有犹豫，说：“是的。”

    两个人沉默了有一会，楚落溪才笑着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上午说的氛围是什么意思吗？”

    唐慕言有些别扭，说：“因为……因为我想问你的问题就是这个，我想，亲自，扒开你的，绷带来着，总不能在那样光天化日，还带寒冷风的情况下吧。”其实她一开始的打算是在快要洗澡的时候问的，可是楚落溪提前在这种情况下问了，她也就没忍住说了。

    “哦？”楚落溪带着怀疑，却没再继续追问，“噢。”她拿起背后的绷带，把它整个都拽出来，纯白色的绷带没有血渍，没有药味，甚至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我曾经在葡萄牙待过一段时间。葡萄牙靠海的一个区域是黑市，那里到处都是违法买卖，到处都是肮脏的交易，混乱不堪且不受管控。刚上台的人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原本大西洋沿岸这些不见天日的老鼠就是最好的震慑品，可是那几年他们中间出了一个头目。”楚落溪开始平淡的叙述。

    “那是来自□□中的一名黑人警狱长，加入旧金山帮派团体做尽恶事，最后被一个叫Sedmad的小集团收集到证据，美国当局立即开始清扫活动。他趁乱跑出来了，带着曾经遗留的势力在大西洋彼岸称霸。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果断残忍，违抗他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也因为他，葡萄牙当局准备清扫沿岸的计划一拖再拖，最后因为中间出现了卧底彻底失败了。”

    “又过了一两年，我正巧去了那里。黑人头目是个有野心的人，准备找我们的组织商讨着将自己买卖商业做大扩大。可是我们的首领没有同意，她看不起乔理艾斯，那名黑人。乔理艾斯打错了方向，把目标放到了我们身上。他拿着自家组织的人来抄我们在葡萄牙的汇聚地。那一场战斗是猝不及防的，我们没有想到他的胆子就这么大，我们的人损失惨重。在汇聚地的几乎都被一扫而空。”

    “这笔账，我们是一定要还的，所以原本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的我们就给大西洋沿岸的组织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是我抓到了乔理艾斯，我跟他扭打在一起，那个人的体型很高，力气也大，我只能依靠技巧去弥补这些空缺，答案就是近战时被他留下一道痕迹。这条疤。”楚落溪自己摸上了这一道凸起，直直到锁骨处。

    “我要是记得没错，那就是在他厮打时双双落入海中他趁机给我留下的。下面的这些，则是其他各种原因留下的，有刀痕，更多的是子弹痕，我应该记不得了。”楚落溪明显没有要刻意隐瞒，也没有刻意避讳。

    唐慕言身子轻微的颤抖着，只有她自己知道，楚落溪风轻云淡的语气才更容易让她感到害怕，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唐慕言必死无疑……楚落溪能活下来，很奇迹。

    楚落溪上前握住唐慕言的右手，感受她身体的悸动：“很神奇是不是。乔理艾斯被捞上来了，他被自己的手下折磨死，而我则是背负着这道痕迹存活至今。其实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但我就是活下来了……”楚落溪的眼眸难得泛光，唐慕言紧盯住好像能读出：

    其实我当时确实不太想活下去，但我就是活下去了。

    就跟唐慕言很相似，情侣乱斗而引发爆炸时，她觉得自己就这么被炸死，被烧死也挺好的。可是她就是活下来了。听到和她同等的幸存者们已经生存不下去了，她甚至觉得如果也来一场意外就好了，不要让她疯，让她去死。可是她依旧活下来了。

    “慕言，吃饭吧，吃完饭去洗澡睡觉，明天我们回去。”

    敏感话题会让氛围变得奇怪，唐慕言点点头，柔声说：“好。”

    可是，楚落溪真的很坦白。

    而这种坦白凝聚成小球藏进唐慕言的心底，在唐慕言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发芽，楚落溪的坦白是一种救赎，是一种希望。

    这是唐慕言之后才发觉的事情，她真的很感谢楚落溪在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之后就给予她的信任。这种信任是连唐慕言自己都不敢给的，可是楚落溪给了。

    ——

    “不困？还不睡？”

    唐慕言背对着楚落溪，楚落溪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心满意足的蹭着她的后颈。唐慕言能清楚地闻到，洗完澡之后楚落溪散发出来的清香，是沐浴露的香味，和自己的一样。

    唐慕言摇头：“可能太早了，今天睡得很早啊楚落溪，你没发现吗？”

    楚落溪轻笑：“知道，明天早起要赶飞机，得睡早些。”

    “嗯……我在想，回去要怎么安排你。”唐慕言转过身子正对着楚落溪，两个人穿的都很单薄，衣服面料摩擦在一起，唐慕言还有些不习惯，昨天她和楚落溪都是规规矩矩的睡觉，今天突然就亲密地肢体接触了。

    楚落溪又拉近了一些唐慕言：“怎么安排我？想我扔到哪里啊？”

    “我家啊！你肯定不能一个人睡吧……那间公寓够两个人住吗，虽然看起来挺大的，但一开始找房子的时候都是按照单人间找的。二楼有一个空出来放杂物的房间，那里要不就当你的独立工作室吧。不过，你原本住在桓城……”

    唐慕言一下子半倚起来，严肃地问楚落溪：“你什么时候会回桓城吗？还是说暂时在临城住下了？那是多久啊？会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你是在桓城工作吗？这样突然来到临城会不会耽误？”

    “嘶…我想一下，如果你突然要回去那不就是异地了吗。其实也不影响，我可以去找你。可是……唔……”

    唐慕言话没说完，就被楚落溪堵住了，手也被她擒住放到了头两侧，没有灯光的夜晚总让人遐想非非，偏偏唐慕言一本正经想着白天生活。

    楚落溪的嗓音低沉沙哑地魅惑她：“想一想晚上的事吧，唐慕言……我们可以来一场睡前故事，我得让你快点睡觉。”

    楚落溪想让她慢慢习惯，慢慢适应，唐慕言听话的闭嘴只享受楚落溪带给她的欢愉。可是她没有要，只是压着自己挑拨，让自己身心疲惫之后再哄自己睡觉。

    即便如此，唐慕言依旧觉得很舒服，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灵上，被温暖的舒服。

    楚落溪在她昏昏欲睡前摸着她的头发这么跟她说：“你别担心，我会让我的计划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