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没机会去告状了。”
拂尘尾端的白毫骤然绷直,翻转间划出刁钻的弧度。
纪迎寒迅速抽刀防备,然而那白毫却在逼近她时诡异地拐了个弯,直击她后方破绽。
两柄长刀在她腕间软化,如活物般蜷曲成两条银色丝带,蛟龙摆尾盘绕住破空而来的白毫。
丝带表面流转的冰晶鳞甲与白毫相撞,爆发出细密的锐器交鸣。
羌玗手上的莲花防御法器适时泛起白光,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将最后几根突破丝带封锁的白毫挡在方寸之外。
方有岸见状轻嗤一声,正欲收回拂尘时,阿瓜从侧翼攻来,拳头直轰他面门。
然而他连头都未回,拂尘柄向后一抡便精准砸中阿瓜的肩颈。白毫顺势穿透傀儡胸腔,木屑与银丝齐飞,阿瓜半边手臂轰然坠地。
纪迎寒拧眉,知道自己修为境界不如他,却也没想到他这般难对付,明明看着一副年岁还小的样子。
她趁机欺身而上,软化的长刀在指间重新凝为利刃,寒光闪烁的刀影直取对方握着拂尘柄的手臂。
方有岸眉梢微挑,不慌不忙,仿佛早有所预料。
他指尖随意一夹捏住劲韧的刀锋,拂尘尾端的白毫蜷曲片刻便绞上她的手腕。
纪迎寒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甩向数米之外。
好在她身上的防御法饰卸去大部分力量,她勉强稳住身形闷出一口血来,手腕也被白毫割出数道血痕。
方有岸握着从她腰上取下来的木牌,两指用力,木牌在他指尖震碎。
“现在把你的手镯交出来,说不定我心情好放你一马呢。”
他足尖轻点在岩石上,衣袂无风自飘,拂尘的万千白毫在他身后如孔雀开屏般散开,每一根都泛着危险的银光。
纪迎寒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眸光在对方得意的神情上一转:“给你就给你!”
她抬手掷出手镯的瞬间,身形一动。
“雕虫小技。”
方有岸拂尘横扫出一道白色漩涡,却见那手镯径直穿过白毫的防御,化作实质般的重压狠狠砸向他。
纪迎寒小指一勾,手镯穿回她手腕,她一脚踹在他用以格挡的拂尘柄上。
“上当了吧~”
方有岸虎口隐隐发麻,不知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他仓促地睁开眼,几颗火焰丹砸向他面门,顿时烟雾四起。
“阿瓜,带上羌玗,我们走!”
方有岸神色一凝:“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毫如帘幕般展开,刺穿浓雾直逼跑路的纪迎寒。
纪迎寒甩出丝带,白毫却再次仿佛算到她的举动一样分成几束追击带着羌玗的阿瓜。
她下意识伸手,竟直接握住那突破防御的白毫。
饶是方有岸都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做,这般鲁莽不经大脑的行为他可算不出来。
纪迎寒忍着剧烈的疼痛,手腕上的防御手镯发出震颤,炸开一条裂纹。
她掌心凝聚真气,在方有岸失神的那一眨眼工夫迅速弹开白毫,一跃而起。
一座巨大的方舟凌空出现,阿瓜抱着羌玗稳稳落在方舟上,纪迎寒紧跟其后。
看到那座方舟突然出现在秘境上空,房星华险些没把茶水喷出来。
他确实听百货通说起过这事,当时还以为不过是个小型方舟,没想到竟能变得这么大。
眼见那方舟在秘境里磕磕碰碰,房星华不由得怀疑纪迎寒是不是压根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玩意儿。
除了他,在场的就数灵器峰峰主最为关注纪迎寒了。
他显然也格外震惊:“这小弟子居然有这么大一艘方舟!”
膳惠峰峰主凑过来悄咪咪地问道:“这得不少灵石吧?”
灵器峰峰主忙点头,赶紧记下这张脸,保不准以后能开展点业务往来呢。
方有岸刚想去追,一股强大的威压将他定在原地,想来是他闹得太大被秘境之主给注意到了。
他收起拂尘,拂去上面的血迹,冷哼一声:“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纪迎寒确实从未操纵过方舟,她刚刚一着急把方舟变得太大,现在根本控制不了方向。
巨大的方舟在秘境里七撞八撞,听得她一阵肉疼。
也正是这动静引来了本在另一处的林芊芊和范琰。
“那是什么东西啊?”范琰抬手眺望,只看到一个跟帆船似的东西在半空中撞来撞去。
林芊芊注意到吊在方舟边缘的身影:“他们在上面。”
“啊?小寒又上天了?”
话音刚落,完全不受控的方舟砸在不远处的林子里震得两人踉跄几步。
他们相视一眼,赶紧赶过去。
纪迎寒从方舟里爬出来,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她顺手接住。
“咦,这是……”
林芊芊和范琰刚一赶过来,就见满身狼狈的纪迎寒捧着一块木牌趴在地上喜极而泣:
“是木牌,我捡到木牌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刚要抬手打招呼,剧烈的疼痛让她变了脸色。
林芊芊赶紧将她扶起来,而范琰则是去扶那边已经昏迷多时的羌玗。
两人见他们如此狼狈,又是担忧又是慌张。
范琰将羌玗背起,手上拿着断了半边手臂的阿瓜:“你们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芊芊把缩小后的方舟塞到纪迎寒的储物袋里,喂给她一粒急救的丹药:“你们碰上了谁?”
什么人竟下如此毒手?
纪迎寒简单地说明事情的经过,被他们带到附近的一处山洞疗伤,也以免再碰上她说的那个小孩。
“他的目标是想毁掉我们的木牌。”
纪迎寒说着,从阿瓜嘴里取下那两块木牌,幸好她之前防备着。
“羌玗的木牌全都被那个坏蛋给毁了,我也只有三块。”
范琰一边给她喂汤一边安慰道:“距离期限还早,木牌没了我们再找就是了。”
“你们没事就行。”
林芊芊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以那神秘人的实力,怕是这秘境的大半木牌都已被毁。
入夜后范琰走出山洞:“芊芊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林芊芊摇摇头,似乎另有打算。
之前范琰就注意到她一直在看着地图,再看她望去的方向,他瞪大眼睛:“你是要去……”
他回头看了眼山洞:“不妨等小寒羌玗恢复了我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不行。”林芊芊不想再等下去,早点拿到六块木牌也更放心。
她扯下腰间的三块木牌丢给范琰:“看好他们。”
范琰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握紧木牌点点头:“万事小心。”
林芊芊笑了一下,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
另一边,慕倾海正带着慕萧苒在一处暂作休息,突然薄雾涌现,越渐浓密。
他一手摁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将慕萧苒拉到身后。
似是一声轻笑从远方飘来,随后,一股劲风突破浓雾直逼两人。
慕倾海伸手,利落地接住一块木牌。
“表弟,身法渐长嘛。”
璇珠的鱼尾擦过慕倾海的肩膀化作双腿,留下一片粘腻的湿气。
慕倾海抬起头,这才发现坐在树上的璇珠。
他微微皱眉,不过一瞬间那点不悦转换为礼貌的笑意:“见过璇珠表姐。”
而慕萧苒看到璇珠时,眼睛登时一亮:“表姐,你怎么来了!”
璇珠从树上跳下来,一手落在慕倾海的肩膀上压得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状似无意的行为让慕倾海心中不悦更甚,但璇珠似是没有察觉。
“自然是给你们送礼物来了。”
话罢,璇珠扯下一大串木牌,全是她这几天埋伏在深潭里收获的战利品。
慕萧苒瞪大眼睛,这下她跟哥哥肯定能晋级了!
此时浓雾慢慢散去,一个人影慢悠悠走来,正是那方有岸。
“他怎么也来了?”慕倾海拧眉,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璇珠靠着慕萧苒,瞥了方有岸一眼,提醒道:“是姑姑特地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母后的意思,他无权干涉。
慕倾海藏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当方有岸走近时,他面无表情道:“你们也不怕被无极宗的人发现了?”
他不喜欢这种做法。就算没有他们的帮忙,他一个人也能顺利成为无极宗内门弟子,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时时刻刻被管束监视的孩子了。
“发现又如何?秘境一旦开启,除非秘境之主亲自前来,否则谁也奈何不了我。”
他狂妄的话语让慕倾海生厌,千机阁近来势头虽猛,但无极宗修仙界第一大宗的地位可不是小小一个新起的千机阁可以撼动的。
不然他母后也不会煞费苦心让他一定要成为无极剑仙的弟子。
慕倾海冷哼一声,懒得评价他的话,他扫了眼方有岸身上的痕迹:“你跟人打起来了?”
“只是跟两个小孩玩了一会儿而已,这点小事就不劳殿下操心。”
方有岸弯着眼睛,笑得很甜,看得却直叫人发冷。
慕萧苒往璇珠身侧贴了贴,总感觉面前这个甚至没她高的人很难对付。
“这里是无极宗的地盘,你不要太放肆了。” 慕倾海咬牙切齿道。
方有岸换了只手握住拂尘,语气轻慢:“殿下放心,你亲爱的师弟师妹只受了些轻伤。”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慕倾海沉下脸正欲发作,璇珠赶紧出来打圆场。
方有岸仍然笑眯眯的,完全不受影响。
他这次的任务是保证慕倾海通过考核,这么无聊的任务他自己找找乐子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