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夺木牌

    深夜纪迎寒正抱着阿瓜在温暖的山洞里熟睡,有梵天灯的守护,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夜色渐深,洞外浓雾四起,从远方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

    那声音悠扬空洞,随着浓雾侵入山洞内,驱散了温暖。

    纪迎寒打了个寒颤,她睁开眼睛,明亮的双眸在听到歌声的一瞬间变得无神。

    接着,她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走出山洞,她怀里的阿瓜掉落在梵天灯边,无声无息。

    浓雾逐渐模糊周遭的景色,纪迎寒一路寻着歌声而去,身影慢慢消失在浓雾中。

    直到一汪深潭出现在浓雾尽头,她的步伐变得缓慢迟钝。

    平静的水面浮现几颗透明的气泡,似是有什么活物在水底下游动,暗藏着致命的危险。

    然而纪迎寒仿佛无知无觉一般,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潭,最终停在潭水边。

    惑人的歌声似乎是从水底下传来的,她站在潭边,半边身子往水面望去。

    涟漪自远处向着岸边靠近,气泡涌动得越来越多,倒映着她样貌的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浓雾将纪迎寒整个人包裹住。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水面浮现出一张长满鳞片的脸。

    那张脸上长着两条竖直的幽绿长缝,暗黄色的巩膜浮动细密的血丝,眼球突出。自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的青绿色鳞片在两侧开出几排翕动的腮孔,随着呼吸慢慢开合。

    她捧住纪迎寒的脸,声音动听不似真人:“这么动人的一张小脸,姐姐都不舍得弄脏了呢。”

    她的笑声回荡在浓雾之中,拉着人坠入更迷幻的深渊。

    璇珠的蹼掌从纪迎寒的脸颊滑至脖颈,在她脸上留下两条湿漉漉的痕迹。

    几滴血花落入潭水中,嗅到鲜血的气味,璇珠的腮孔翕动得更加急促。

    她的身体下沉,正要拖着纪迎寒坠入寒潭中时,一道凛冽的剑气涌出,划破她的皮肤。

    虽然剑气的主人不敌她,但由于其出现的实在突然,璇珠一时不备竟被削去一块鳞片。

    似是感觉到落在脸上的鲜血,纪迎寒眨了眨眼睛,双眼恢复往日的明亮。

    她半个身子被璇珠拉着,头朝下几乎就要栽进寒潭中。她对上璇珠的脸,瞳孔一缩,下意识喊道:“妖、妖怪!”

    璇珠一愣,妖怪?哪来的妖怪?

    她回头,刚好给了纪迎寒可乘之机。

    纪迎寒挣脱她的束缚,跌坐在潭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拔腿就跑。

    这时璇珠终于反应过来,这妖怪说的是她!

    “你叫我妖怪?你叫我妖怪!”

    璇珠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她可是整个鲛人族有名的美人,区区一个弱小的人族修士竟敢叫她妖怪!

    “岂有此理!”

    她张大嘴巴,尖锐的獠牙扯出几道血丝,这一下更是吓得回头的纪迎寒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许是璇珠表露出的杀气太过明显,也不知道纪迎寒身上戴着什么宝贝,她差一点就要抓到人了蹼还没挨到人就被弹了出去。

    于是璇珠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鱼逃跑。

    她气冲冲地从潭水里爬出来,长满鳞片的鱼尾化成双腿,颈部的腮孔化为几排青绿色印记。

    璇珠披上一件法衣,湿漉漉的红发顷刻间变干。

    “气死我了!下次再见到这个小丫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离开之前,她瞥了眼身后寒潭里浸泡着的一众外门弟子,她得意地哼哼几声,晃了晃系挂在腰间作为战利品显摆的木牌:

    “回去之后姑姑肯定会夸奖我。”

    *

    此时已经跑回山洞里的纪迎寒抱着阿瓜、拿着梵天灯刻不容缓地离开,她甚至都不敢再回想起刚刚睁开眼时看到的画面。

    她从来没见过鲛人,当然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碰到的正是鲛人一族。

    纪迎寒打了个寒颤,摇摇头,不愿再回想。

    而此刻议事堂内众人皆对鲛人一族的出现感到惊讶,但此刻秘境之主不在其中,他们就是想要干预也干预不了,只能暂且任由其发展。

    接收到代宗主指示的房星华趁着众人不注意时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立体地图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大殿。

    *

    虽只有短短几日,但羌玗已经找到六块木牌。他所在的方位是一处偏远的山区,这里凶兽众多,虽然危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这么快收集完木牌。

    他并不打算在原地逗留,而是决定去和另外几人会合。

    下山的路上因为他这几天的清扫非常平静,羌玗本想加快步伐,没想到半途中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比他还小,背上背着一支拂尘,笑眯眯地坐在路沿的小山堆上,看起来像是在等他。

    “哎呀,你终于下山了,等得我都快犯困了。”方有岸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羌玗的木牌上,“不错嘛,已经找到六块木牌了。”

    羌圩感觉他有点莫名其妙,本不欲理会就要离开。

    然而他刚一动,方有岸率先挡在了他的面前:“诶,我可没说你能走哦。”

    “你要做什么?”

    方有岸笑得更加灿烂了,不过片刻,那笑容消失,他的脸上仍是一副随意的姿态但那双眸子却明晃晃地表露出杀气。

    羌玗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的修为境界高于自己。

    “自然是抢你的木牌。”

    话罢,他背上的拂尘铺天盖地地袭来,每一缕白毫根根直立,如同针雨一般迸射。

    羌玗后退几步,不欲恋战,但那些白毫将他的退路完全封住,让他无路可退。

    他刚一抬手方有岸就出现在他的身侧,羌玗瞳孔一缩,没想到他的动作竟这么快。

    “你太慢了,这样可是会——输——得——很——惨——哦。”

    劈来的尘尾将羌玗打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手臂被白毫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方有岸落在他面前,挥动拂尘去抢他腰上的木牌。

    正在这时,侧面迎来一道劲风,方有岸闪身躲过:“还是太慢……”

    白毫迅速扭转方向挡下从背后攻来的暗器,但他的衣袖仍然被划破一点布料。

    趁着这个机会羌玗退开几步,鲜血在地上落下一片血痕,但他仍然面不改色:“你在推算我。”

    “哎呀,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方有岸唇角的笑意渐深,他耸耸肩,落在羌玗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恶意:

    “我还以为能被灭门的都是废物呢。”

    羌圩瞳仁震颤,几根傀线割开那无限延伸的拂尘,他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被白毫削出的伤口,傀线交错,如网一般直逼那头的方有岸。

    “不自量力。”

    傀线割裂空气的刹那,方有岸抖开白毫将那漫天的傀网绞成碎絮。卷曲的尘尾打回迸射的暗器,根根没入羌玗的肩膀。

    羌玗一顿,动作稍有片刻迟缓。

    与此同时,方有岸拧腕,拂尘柄敲在他的膝盖上,骨头错位的脆响与他砸在地面的声音重合。

    “真是倒霉啊,你的好运怕是早在灭门那天就用完了吧。”

    方有岸摇摇头,盘腿坐在羌玗的身上,似是在惋惜,但语气里充满嘲讽。

    根根白毫绞住羌玗的脖颈,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

    *

    正在这时,纪迎寒带着阿瓜不知不觉在一处山林里迷了路。

    她本来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却没想到她怀里的阿瓜突然脑袋一转,似是看向与她计划相反的方向。

    纪迎寒疑惑地望过去,这一处实在安静得有点诡异。

    她抱紧怀里的阿瓜,反正她现在迷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倒不如就往那边去瞧瞧呢。

    此刻已经与在闭关中的师傅取得联系的房星华回到殿内,他先是向代宗主禀明情况。

    据他师傅所言,确实有两位不是无极宗弟子的修士闯入秘境内,此事确实是她疏忽了。

    她现在正在想办法把两人逐出秘境,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代宗主颌首,落在地图上的目光晦涩不明。

    不过一个小小的晋升考核,又是出动鲛人一族又是牵涉到千机阁,南慕一族为了成为内门弟子倒真是有够煞费苦心的。

    房星华刚回到座位,灵器峰峰主又凑了过来:“我刚刚好像看见那个傀儡动了一下。”

    似是怕他不相信,灵器峰峰主重新描绘了一遍刚刚的场景。

    房星华对偃术的了解大多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虽然他跟纪迎寒说的是傀儡没有思想,但保不准它生出灵智了呢。

    虽然他觉得此事目前不太可能。

    于是他瞥了灵器峰峰主一眼:“是你眼花了罢。”

    灵器峰峰主挠挠头,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

    纪迎寒一路走到半山腰,突然嗅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她抽出腰间的刀,谨慎地继续向上走。

    当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人时,她愣了一下,几乎马上认出那人就是羌玗。

    “羌玗!”

    “羌玗,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受这么重的伤。

    纪迎寒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瓶丹药,她强压住颤抖的手将丹药大把大把喂给羌玗,同时小心避免用药过量让他中了丹毒。

    服下丹药的羌玗吐出一口血,总算缓过一口气。

    他涣散的双眸聚焦在纪迎寒的脸上,他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要推她走:“跑……快跑!你、你打不过他的……”

    还没等纪迎寒问打伤他的究竟是谁,杀气已从她头顶浮现。

    几乎一瞬间,她推开羌玗,接下方有岸打来的一掌。

    见她不闪不避,方有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他明白过来原因。

    他打过去的攻击竟然被反弹了,有点意思。

    方有岸的目光锁定在纪迎寒腕上的防御手镯上,啧,连那个一起抢过来好了。

    “你不是外门弟子。”

    纪迎寒冷着脸,眼中已经闪烁着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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