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美好的未来
进化来得突然,还未等男性反扑,宁秩拉来的巨变就从所有生灵耳边呼啸而过。
混乱和变革随之而来,危机与机遇相伴而生。
母神降临后的第十年,所有雄性都消失了,人妖相安无事的新秩序建立,世界格局也逐渐呈现出它完整的面貌。
姜瀚明坐着鲸鱼飞艇,打算到山河大学就读灵器技术工程专业。
今天是七月三号,所有学校开学的时间。
“你也是要去山河大学报道?”一个大姐声音响亮地问她,身旁站在红头发的寸头短发女人。
姜瀚明点头。
“那太好了!”大姐热情地拿出了一个蕴含着灵力的苹果,“我们一道吧,有个照应。”
熟悉过后,她们聊起了过去。
大姐:“说起来,当初我还做了一件错事呢!”
姜瀚明:“这没什么,谁没做错过事,知耻而后勇就是大女人。”
大姐:“还是跟山河大学有关的……”
姜瀚明:“这……”
大姐:“校长季春明你知道吧,我泼过她凉茶。”
姜瀚明:“开玩笑?”
大姐:“没,是真的,军事部部长张树萌我也凶过。”
姜瀚明:“……”
大姐:“算命女士劝我悔改,我理直气壮恶得很。”
姜瀚明:“你做了什么?”
大姐把那件事一前一后地说了,最后她感叹:“当初是我目光短浅了,现在才知道我女儿多么有先见之明,哎呀,我跟你说,我的女儿她……”
一个小时后,大姐终于停止了女儿吹行为。
“当然,我也不差……”
这次姜瀚明在大姐刚开始吹的时候就及时将话题扯到那件事身上。
“所以最后怎么样了?”
大姐回忆道:“灵气刚刚复苏,她们还没有成长到现在这样的时候,我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女儿的政途,我跟你说了我女儿她特别有……”
姜瀚明打断:“是啊,你女儿有先见之明,凭借那场游行获得了最初的政治资本,所以你最后是怎么做的呢?”
大姐一脸郁闷:“我去找她们道歉,结果人家早就忘了这件事。”
姜瀚明哈哈大笑:“这种小事算什么,我生物妈那样子,她知错悔改后,我不也没找她麻烦了。”
“当然,”她意味深长,“她是不是真的知错悔改我就不得为知了。”
大姐立刻打听她们之间的事。
姜瀚明简略地说了说,“反正最后我那个生物爹和吸血鬼弟弟都死在了房间里,生物妈说是灵气复苏导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还特意去看过,啧啧,身体都捶成烂泥了。我生物妈倒也不是觉醒,听邻居说那时她嘴里一直在念叨着,都是你们害我这样的,我就知道原因了。”
大姐啧啧有声:“这也算狗咬狗了,不过——”话音一转她又一脸义愤,“便宜她了,像她这种生了女儿却把她当作血包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也幸好,”大姐乐呵呵感概,“我生的是女儿,当初虽然被洗脑,但也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了。”
姜瀚明点点头:“是的。”
望着鲸鱼飞艇窗外,她轻声,“生男儿会遇见各种倒楣事,幸好现在已经没有男人了。”
姜瀚明没有告诉大姐的是,王桂芬因为承受不住生下的血肉接连两次背叛她变成指向她利刃的事,变得有些疯疯癫癫,遇见男人就给牠一锤子,嘴中还念念有词。
“老娘捶死你这个不孝男!捶死你!捶死你!不孝男!没良心!捶死你!”
最后在没有男人可捶后,她哇地吐了一口血,清醒了过来,却也不敢接受现实,自暴自弃,四处流浪。
姜瀚明是在除妖的时候再次见到王桂芬的。
她老了,脸上有很多皱纹,佝偻着腰,垂着头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姜瀚明很奇怪这个世道怎么会有生活得如此潦倒的女人,所以多说了几句,“你去警察局,那里会有人接待你的,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姐妹……”
王桂芬突然抬头看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受惊般地跑了。
姜瀚明也因此认出了她,看见这样的生物妈,她忽然就没了以前想要报仇雪恨让其悔不当初的心思。
她姜瀚明有大好的前尘,总有一天会鹏程万里、展翅高飞,而她王桂芬陷于旧历、拘泥不前,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微末过客罢了。
没过多久,飞艇到了,鲸鱼嘴巴张开,只要扔下灵币,就可以出去了。
大姐发现姜瀚明没有投灵币,但鲸鱼飞艇也让她出去了。
“你来月经啦?”大姐问。
姜瀚明坦荡点头。
“给我沾沾喜气呗。”大姐希冀地望着她。
姜瀚明失笑,拍了拍大姐的手背。
大姐喜滋滋,笃定地说:“我们今天肯定会有好运。”
到达山河大学,她们爬上云雾楼梯,在尽头便瞧见一块巨大的玉石,上面刻着气势非凡的山河大学四字,鎏金字样,隐隐蕴含着天地法则。
众人只觉神清气爽,耳目一新。
姜瀚明带着期待进了校园,一个女人骑着蜘蛛向她过来。
短发,黑眼,白背心,人字拖,十分地不羁。
“hello,有缘人,我看你顺眼,给你算个命怎么样?”
不等姜瀚明回答,宁秩就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人,蜘蛛也同比例缩小,连人带蛛地飞到了她的手掌心上。
姜瀚明:啊啊啊我讨厌虫子啊。
稍后,一个身高马大的女子走了过来,问她:“有看见一个骑着蜘蛛的人吗?”
姜瀚明脖子僵硬,手掌心不自觉一动,但没发现她们在了。
“没有。”
“好吧。”女子面色沉重,也没表露出失望来,“谢谢。”
参天古木下,道路整洁干净,姜瀚明看着女子走远。
女子浑然不觉自己黑色、短细还扎人的头发上落下了一只蜘蛛,蜘蛛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背心、人字拖的小人,她懒洋洋地冲姜瀚明吹了个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口哨。
“姜瀚明,我算过了,你在造物学上会有一番成就,不如修个二学位。”
姜瀚明福至心灵,激动之色溢于脸,心想自己今天真的就这么好运?
竟然遇到了算命女士!
感谢月经!感恩母神娘娘!
宁秩坐在蜘蛛上,蜘蛛趴在薛青屿的头发上。
她们一起看着她在偌大的校园之中不停地寻找。
“到处都找不到。”薛青屿停在了一片尖刺牙花嘴向日葵之前,手中拿着转盘,“奇怪,明明一直在附近。”
宁秩有了预料,撑着下颌等待,果然薛青屿接下来说:“所以你是在我身上吗?”
“恭喜,答对了!”宁秩拍拍手,和蜘蛛一起从薛青屿头上一跃而下,落地瞬间恢复大小。
她站着没动,而蜘蛛溜进了向日葵花丛之中。
“躲猫猫游戏就结束了,”宁秩打了个哈欠,“明天见啦,青青岛屿,唉呀,我是真不知道,晚上别来找我,说不定我做个好梦,然后就会梦到呢。”
宁秩和薛青屿的恩怨也是说来话不长了,复杂点说就是灵气复苏后,大家都在为如何感知、发现、运用、修炼世界之中出现的新力量而头疼。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宁秩当然是义不容辞地亲自研究实验,并且抽了点时间轻轻松松地写了几本基础入门的书籍,其中就包括《新物质的发现:灵气时代》《灵气的自然法则与运用》《灵气规则与命理学》,然后无私传到网上,被各国各族所参考借鉴,奠定了灵气修炼的基础,后世出现的相关书籍多半都有它们的影子。
而对于真理与宇宙最深处奥秘具有无穷无尽探究心的薛青屿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真相的机会。
所以她不仅把这些书以及解读这些书的资料都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不远千里不辞辛劳地来见宁秩。
正好那时有大批量的男人死亡,政府新出台了人口引进政策,每一个女人,如果在当地落户,就可以凭借身份证或者是户口本复印件领取到一套房。
薛青屿住到了宁秩隔壁,她有意为之的。
第一次见面打过招呼后,她们就再也没碰面了。
借助阳台观察隔壁灯光,薛青屿发现宁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嘛,于是她选了一天没去胖揍开了灵智惹是生非的妖,而是蹲在家门口,吹着西瓜味的泡泡糖等待目标人物出现。
等到天黑的时候,宁秩终于回来了,她拖着一个灰绿色编织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你好。”薛青屿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你好,有什么事吗?”宁秩神态自若。
“冒昧问一下,你这是……?”薛青屿目光落在了编织袋上。
“哦,做实验用的。”宁秩回答。
薛青屿有些没想到宁秩这么直接地就说出来了,还很坦荡地邀请自己去参观。
“你不也好奇?给你看看没事。”反正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薛青屿差点怀疑自己的直觉,直到她看到一个种了一盆食人花的空房间。
宁秩让她随意,然后将编织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个男人,面露惶恐的男人,牠跪在地上,爬向宁秩求饶。
“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薛青屿惊诧,看她。
“做实验而已,怎么,你心疼?”
薛青屿失笑,挑眉:“确实,杀男人又不犯法,反正是食人花杀的。”
宁秩没说话,她使用灵力之刀刃,将牠大腿砍断,然后灵力化水轻洒上去,观察。
“你在研究再生法术?”薛青屿也上前,蹲下来,仔细观摩。
后来早出晚归的多了一个薛青屿。
她们专门寻找那些强仠犯、家暴男、拐卖者下手——打晕然后装进灰绿色编织袋中带回来做实验。
宁秩第一个拿来做实验的是孙老头,那时她经验不足,只不过是稍微地搞了一下,牠就脆弱地死掉了。
没办法,谁叫她善良呢,只能忍痛用火慢慢把牠烧干净了,节省了牠不少丧葬费。
不过现在她娴熟了,研究也有了一定进展,所以可以重复伤害、治愈又伤害的过程。
薛青屿略微好奇:“你的再生术已经足够完美了,是想要发现出其它的吗?”
宁秩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其实我是我的姐姐。”
“嗯?”
“你看到的身体是我妹妹的,我前段日子才醒来,我现在想看看有没有一种凭借灵魂就能重塑肉身的方法。”
薛青屿一怔,随即欣赏地看她,拿捏着腔调说话:“老铁,你有大志向啊,我老薛跟定你了。”
宁秩笑笑,心想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宁桦的名字还给她了吧。
总而言之就是两人在狼狈同盟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主要体现在薛青屿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缠着宁秩讨论问题。
宁秩对此:“我只是一个穷算命的罢了。”
旁人呜呼:穷算命的有你这么全能吗?不仅创作出了灵气修炼的基础书籍,为全民开启了修仙道途的大门,还在闲暇时间创造了各种术法灵器,在灵气运用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可以确定宁秩以后一定是会被写在教科书上的人,薛青屿也是如此。
凭借从宁秩这得来的灵感,薛青屿不仅触类旁通修炼灵气一日千里,还涉猎了不少新兴门类,后世如果给出这些门类的代表人物想必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然后为了国家的发展,她们要创造一所大学,宁秩就把薛青屿骗过来干活了。
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画面,薛青屿追着宁秩问东西,然后宁秩躲猫猫。
母神降临后第五年由两个女人使用《双生诀》孕育的双胞胎姐妹在校园中见到宁秩与薛青屿你追我逃的画面。
五岁的姐姐女乔咬着彩虹棒棒糖问:“她们为什么总是这样,她们不会烦的吗?”
也是五岁的妹妹娇女说:“宁姨姨要是烦了,薛姨姨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见到她。”
女乔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娇女看她,女乔说:“原来这是她们的play啊。”
娇女:“好像是这样没错。”
宁秩在这个世界已经发霉了,只能靠逗逗身边的人消磨一下时间,她对三花喵说:“准备一下,去下一个世界。”
“但是,”她又说,“我这个修炼到最强的身体不能就这么舍弃了。”
当晚,母神节祭典上众人欢愉,山河大学空地落下了一座大山。
这是宁秩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她可以有价值地舍弃掉自己修炼到最强的身体。
同时,薛青屿走在路上,若有所感,抬头向着那处望了望。
番外:女人与信神
四十七岁的金达伦起皱的皮肤黝黑,肥胖臃肿,全身上下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腿肚那处是被生物爹推倒磕到的,手背那里是小时候干活刮伤的,腿间那处是割刑弄伤的,脸蛋那个蜈蚣形状的大疤则是为了躲避男警追捕察被尖锐的铁片削伤的。
她都记得,她都记着,不仅仅是这些,她的,其她人的,她都还记得,还记着呢。
金达伦从小就不是什么听话、讨人喜欢的孩子,她长相普通,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也没什么朋友,像一颗孤独的蘑菇。
更可怕的是,作为恒河国低种姓的女人,她缺乏任劳任怨的美德。
母父要金达伦干活,她经常以各种借口躲避,实在逃不开的,敷衍几下,就蹲在地面发呆,有时还会拿着树枝在泥土上写写画画。
未读小学时,她观察世间万物,在地面画过光辉万丈的太阳,也画过忙忙碌碌的蚂蚁,有时她还会发挥想象力,把太阳画到蚂蚁头上,就好像是蚂蚁在搬运太阳。
有一次她蹲在地面,生物爹高高在上地训斥她的母亲,于是她就画下了一个吐着蛇信子凶残可怕的男人与一个夹着尾巴唯唯诺诺的狼。
然后就被牠发现了,牠看清画面内容后,顿时怒不可遏,举起巴掌就想打她。
金达伦麻溜地跑了,但是又被妈妈追上抓住,随后被生物爹一推,石头划伤了腿肚,流了很多血。
她坐在原地,看看伤口,气得嚎叫,声音气震山河,吸引了不少邻居围观。
金达伦讨厌爸爸,也不喜欢妈妈,她经常低声咒骂她们。
之后她趁着妈妈到小树林出卖身体赚钱养家时候,抓了几条蛇丢到正在酣畅大睡的生物爹身上,把醒来后的牠吓得个半死。
后来读了小学,她迷上了数学,就在地面自己给自己出题计算,她算数很快,才一年级就能快速算出三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而别人还在九九乘法表的背诵之中苦苦挣扎。
就连经常说着女生就是不如男生聪明的任课老师也不能否认她的天分,不过也没夸奖过她。成天憋青一张脸,不给她好脸色。
不过金达伦也不在乎,她总是在牠面前笑嘻嘻的,还时不时地做鬼脸给牠看。
这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可惜没能继续下去。家里面以贫穷为由拒绝让她读初中。
金达伦观察过,班上跟她同家境的男生,母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让牠去上学。
后来十五岁的时候,生物爹赔了几万块钱把她送给了一个陌生老男人。
举办昏礼的那一天,饿了好几天、手脚也被捆住的金达伦假意顺从,然后在房间里决绝地抄起了桌上的花瓶。
她笑着,压抑着声音笑着,有些畅快地笑着,一下,又一下地把牠砸死。
漆黑的影子在墙壁跳动,血液四溅,感谢耶拉玛,房间的隔音比较好。
金达伦手中握着质量很好的银制花瓶,花瓶底座滴着血,她嘴角撑着笑,胸膛震颤,指尖发麻,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
最后她拍拍自己的脸蛋,收敛起唇边的笑弧,弓着腰跑到门口警惕地听了一下,再到尸体旁边冷静地翻找。
在抽屉里找到剪刀,将头发剪短;打开衣柜,换上老男人的衣服,戴着牠的帽子。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值钱的财物头也不回地跑了。
金达伦无处可去,于是就偷坐火车去了很远的地方。
下车后,晃荡到黄昏,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寺庙。
寺庙里面有个头顶戴着鲜艳花朵的小姑娘给了金达伦一块面饼。
后来小姑娘告诉金达伦她叫帕瓦塔玛,更加熟悉了后,她又说起了自己经历。
“我是十岁的时候被母亲送到寺庙皈依耶拉玛的。”说到这帕瓦塔玛眼睛亮亮的,还有点小骄傲,“每个月寺庙还能给她一大笔钱呢。”
虽然她并不喜欢僧侣跟其它男人对她动手动脚,但是……
“这很正常,大家都是一样的。”
金达伦想到了自己的父男,她们没什么差别。
女人好像总是被这个世界的男人换来送去、买来卖去。
不知为何,想到这,金达伦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起情绪,比生气还要恒久,比愤怒更加深刻。
毁灭。她咬牙切齿,她想要毁灭所有出现在她眼前令人厌恶的污秽。该死的男人,可恶的男人,下到那落迦去吧。啊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啊哈哈死光了死光了。
策反帕瓦玛塔后,经过冷静仔细长远的谋划,一个夜晚,在下药迷晕寺庙所有人,并且把同帕瓦塔玛一样的女孩都抱出来后,她们放火烧了这个由男人建造的邪恶之地。
烈火灼烧着她们的眼眸,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地上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构成了颇具宗教意味的画面。
从此之后,她们相依为命,从此以后,她们每遇到一个男人就骟良地帮助牠们去除丑陋的累赘。
苏巴哈纳是在九岁认识金达伦的,那时候她二十七岁,集结了不少愿意与她共同奋斗的队友。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是苏巴哈纳的故乡。
不过故乡这一词是别人说的,苏巴哈纳并不认为一个排斥她的地方会是她的故乡。
反正就是在那第一眼见到金达伦,苏巴哈纳就隐约确定了她的身份。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金达伦有些好奇地问,她并不怕眼前这个小女孩会将她供出去。
“直觉。”苏巴哈纳无机质的眼睛直视着她,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停顿一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又说,“因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金达伦问和谁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你们有灵魂,她们没有。 ”苏巴哈纳说。
金达伦惊讶一瞬,这是她第二次惊讶了,第一次是在刚刚苏巴哈纳站在路边,在金达伦经过之时准确无误叫出她名字的时候。
“为什么这么说呢?”金达伦从弯着腰变为蹲下来,这样她们就是平视的了。
“因为你没有父爹,没有丈夫,也没有男儿。”苏巴哈纳说,“我看见有这些的女人都被牠们吞噬了。”
金达伦安静了好一会,最后她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我也觉得。”苏巴哈纳抬起下巴点了点。
随后说,“我厌烦了和没有灵魂的人呆在一起,金达伦,你愿意带我走吗?”
金达伦不同意:“你还太小了。”
“我会长大的。”
她还是摇头。
“如果你不让我加入你们的话,我就去揭发你。”
“你不会的。”她笃定地说。
“你为什么那么认为?”苏巴哈纳眉头轻轻蹙起。
“和你一样,直觉,”金达伦笑着说,“而且我也不怕,我手中有枪。”
苏巴哈纳没说话了,金达伦准备走,她又突然开口:“如果我无依无靠了,我是说,我的母亲和父爹都死去了,你会带我走吗?”
金达伦点了头,没过几天,苏巴哈纳的家着火了,她的亲人果然都死掉了。
“真开心啊,”路上苏巴哈纳脸上看不到半点伤心的影子,“可以和你们一起了。”
其实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她们,自从听说了她们的事迹后,苏巴哈纳就时不时地要站在那个路口,每遇见一个陌生女人她都要喊一声金达伦。
“是神让我遇见你们的。”苏巴哈纳总是这么说。
但是金达伦不信神,她不屑地说:“要是真有神,世界也就不会这样了。”
金达伦杀男人的时候,会笑,笑得很大声,很快乐的样子,而苏巴哈纳不被允许接触这些事,她们尽最大的努力为她找了一家在能力范围内所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学校。
帕瓦玛塔问她以后想干什么。
“我想学医。”
“哦哦,那不错呀。”帕瓦玛塔踮起脚尖拍拍苏巴哈纳的肩膀,“以后生病了可以直接找你了。”
“嗯,以后如果有尸体要处理,也请来找我。”
帕瓦塔玛有些被吓到了,她告诉金达伦。
金达伦找来苏巴哈纳交谈。
“医生可以救死扶伤。”苏巴哈纳说,“我很喜欢。”
后来苏巴哈纳考上了恒河国最顶尖的医科大学,成为了一名医学生。
她杀男人的时候跟金达伦一样,也会笑,但她笑得很轻,嘴角只微微弯一点。
金达伦她们希望苏巴哈纳能够拥有一个相对安稳平和的生活。
但苏巴哈纳觉得自己会很喜欢清理垃圾。
有一次,金达伦将一个强仠犯先骟后杀后,不小心被男警察盯上了,牠开了一枪擦过她的脸颊,给她留下了很长的疤。
“这是勋章。”金达伦指着自己的脸说。
大家看着还是心疼不已,毕竟大家都不愿意姐妹受伤。
金达伦想了想,就忽然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都能躲掉,那男警察是干什么吃的,降分录取的,真的好菜啊。恒河国早晚要完……”
有个满头银灰白发,精神还算矍铄的老人呵呵冷笑:“恒河国的男警察啊……”
话音一转,她又说,“加拉瓦调查过,牠是个闝虫,很爱闝,并且每次都要无耻地敲诈勒索被逼卖身的女人。”
苏巴哈纳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不久后这个男警察就在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地死了。
“你相信神吗?”
“相信相信!求求你别杀我。”
“你不信,所以你死了。”这是牠最后听到的话。
番外:循环的结束
下雪了,头脑好像清醒了许多,冰冷将纷乱的思绪冻住。
宁桦看了眼插入男魔头心脏的刀,在牠恶心而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握着刀柄转了转,她听到血肉破碎的声音。
宁桦想,她做到了,她竟然做到了,她果然做到了,她利用了男魔头对玩物的傲慢与轻视,杀死了牠。
“大仇得报,很开心,是吧?”雪女从树后走出,只是看着她,面上浮现出一种平静的怜悯,或者说是并不高高在上的同情,“你没了利用价值,现在也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
“所以你要为牠报仇吗?”宁桦拨出了和光诛邪刀。
“不会,”雪女说,“牠死了,魔尊之位就空出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宁桦想起了那天落下的鸟,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妈妈了。
妈妈,妈妈,你还会在吗?
“我想你会乐意和我做一个交易的。”宁桦忽略那些起伏的情绪,转而望向甩着树枝的女人。
“哦?你有什么能跟我交换的?”雪女不觉得自己需要她什么,但因为欣赏她敢于孤注一掷的勇气,故而愿意与她多说一句。
“我,有这把和光诛邪刀,”宁桦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上面有仙门的人刻下的印记,只要一个念头,我就可以引爆它。”
雪女不置可否,停下了甩动树枝的手。
“但是如果你和我交易,我不仅会把和光诛邪刀交给你,还可以帮助你引诱仙门的人。”
雪女再次甩了下树枝,将树上的雪劈得七零八落:“就算你不这样,我也有办法。”
宁桦当然知道,雪女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与仙门的合谋,甚至还可能暗中推波助澜过,必定是有后手的,但是……
宁桦目光专注:“你愿意和我多说几句,所以你是不一样的,对吗?”
雪女轻笑一声:“你好像很了解我。”
宁桦沉默,她不愿去想这其中谁推波助澜当了黄雀,谁又利用了谁。
好累,真的好累。
她满眼疲惫地看了会这个世界苍白无力的雪粒,只想回到妈妈最初给予她温暖的地方——子宫。
最后雪女说可以带她回去,但回去的已经不是从前的家园了。
无数被污染、拼凑起来、面目全非的类人怪物在这个世界游荡,又被其它怪物自相残杀,死在它所游经的地方。
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皂荚树依旧苍绿,只是房屋破败了许多,门前还长了青苔,一直到门阶的地方。
宁桦没有找到妈妈。
茫茫天地间,她还是没有找到妈妈。
阳光落在手臂上,周边植物繁盛,辽阔蓝天亮眼,她却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加悲伤的时候了。
她没有找到妈妈,她没有家。
雪女收留了她,给她指了一条路,她覆霜的眼睫半垂,声音轻轻:“既然如此,不如回到魔界好好修炼……”抬起眼睫,淡色的虹膜将宁桦惨白的面容映入其中。
“强大了才可以做得到自己想做的事。”
宁桦回到了魔界,雪女没有利用她,将她扔到浮山魔岛就不管了。
这里的魔说:“修炼到地魔才能出去。”
宁桦没有想过要自杀,她只是活着,遵守魔界的规矩,依靠掠夺与猎杀生灵提升自己。
一日两日日复日,十年百年年复年,她凭借刀剑不破的身体与一把握在她手心的和光诛邪刀杀尽了浮魔岛上所有的魔。
雪女亲自来接她:“唔,你出来了。”
是的,她出来了。
“那么你就跟着我吧。”
宁桦成为了雪女手下的一把刀,一把会被用坏但永远不会死的刀。
就像别的魔说的——“不管多么艰巨的任务,宁桦大人都能够活着回来。”
宁桦强大了,她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从前那些说她不知足劝她乖乖留在男魔头身边的东西,她可以一个又一个地打过去。
但也并不是强大了就能够做到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因为还不够强大。
“每个生灵所能够承受的灵气都有限制,男人比女人所能够吸收的天地灵气上限高。”修仙界一直流传这种说法,魔界虽然也有,但没有前者严重。
宁桦不相信这种说法,毕竟这天地间第一个飞升的是女人,并且也从未有过男人飞升的先例,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修仙界男性强者会远超女性。
“女人比较擅长防御系法术,那种打打杀杀的不合适。”
“反正也不能飞升,倒不如嫁个好仙家,修炼辅助功法,帮助牠成就大道,届时也能共享牠的荣光。”
“女人生了孩子修为就会下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些话只要不当着宁桦的面说,她都不大会去计较。
曾经她的确为此难过丧气动摇过,可是现在她觉得也就这样吧,和她之前那个世界也没什么两样嘛。
雪女说她的妈妈死太久了,已经找不到残魂了,宁桦只能寄托于万一她能够掌握时间的法宝回到过去呢。
但修炼到一定程度,明显就到了屏障,难道真的如同男人们所说的,女人最高就只能修炼到合体?
宁桦可不信,雪女说:“洪荒时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毕竟谁都知道第一个飞升的是女人。”
“我一直在找寻这个答案,听说在北方的尽头有一条天上河,河中有一只乌龟驮着一本天命书,里面有着相关记录,可惜我苦苦找了几十年都未曾找到,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试试。”
宁桦飞过高高的山峰,穿进耸入云端的巨树,途经严寒与酷暑,看见火山和冰川,终于在山前开阔的平地找到了一条穿梭在阴阳之中时有时无的河。
几番试探后,一只乌龟冒了出来,它驮着宁桦在天上河穿来穿去,抵达到了瀑布之下。
“答案就在里面,您做好决定就去吧。”
宁桦问它:“你是不是见过我?”
乌龟笑笑:“去吧。”然后随着浪潮飘忽着远去。
宁桦犹豫再三,还是进去了。
洞窟一片黑暗,有好几具尸骨,宁桦看了看,发现它们竟然很相似,就仿佛是同一个人的。
宁桦:“……”很像自己的。
她怕捡起会触发机关,于是小心翼翼观察了会,确定没有危险后,将尸骨收起,继续向前走。
“又失败了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谁?”宁桦觉得耳熟,所以格外诡异。
“我是之前的你留下的记忆碎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原来宁桦已经是第八次循环了。
在第三次的时候,她到天上河窥探到了命运,发现世界会循环的秘密,想要回到过去改变妈妈死去的现实,却不曾想出了天上河就会失去记忆,然后重复了上一世的结局,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感觉,更早得杀死了男魔头而已。
“很荒谬吧,但真相就是这样,一切都不重要,我们因为这个男人受苦受难不重要,失去妈妈不重要,我们对牠的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我们得到了牠的爱,我们还有牠的爱,这就是天道给与我们的奖励。”
“这个世界的意义只在于我们被一个男人宠着爱着占有着。”
“也许就是这样,让女人变得弱小,剥夺女人闪耀发光的机会,这样男人就会轻而易举地得到女人了。”
宁桦觉得很可笑,荒谬到不真实:“这样的世界怎么会诞生?”
“是啊,这样的世界怎么会诞生呢?所以如果不改变,不打断这样的循环,这样的世界早晚会在这种无意义的循环中消耗所有能量,以至于衰退消亡。”
“污浊之气便是警示,在一失传多年的古籍之中记载过,女子爱男,男占女子气运,倒行逆施,法则颠倒,终不存焉。”
于是宁桦继承每个前世的所有记忆,再次研究先前未曾成功的事业。
世界的奥秘才有了一点头绪,深奥的时空法则又太难,如何让回到过去的自己保留记忆或者更早地获得启示就成了她的首要目标。
更何况,她不在乎世界会怎样,也不去想拯救世界。
再说了,她无能为力,这不是小说,一个人是拯救不了世界的。
宁桦只想和妈妈一起活下去,一起生活下去。
她会选择理科,会考一个好大学,会毕业,会赚很多钱,会很幸福很幸福,那么到时候世界毁灭又管她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日月更迭了几次,山河又换了几轮,宁桦在一次将记忆藏在灵魂中的实验中死去,然后再次陷入轮回。
然而这次却有了不同,当她又一次进入天上河得知所有真相后,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您好,我可以帮助您实现愿望,只要……”
几经交谈与试探后,宁桦选择了和它交易,她说:“我想要和妈妈离开这,去往一个美丽的世界,我也不想要这些痛苦的记忆,我想要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妈妈一起生活,别人都不知道,我只要想起都在痛恨,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兔子,为什么会想要一只兔子……”
要不然她也不会被变成兔子的男魔头欺骗,带到了这个没有妈妈存在的残酷修仙界。
落雪了,但春意盎然,宁桦和妈妈从遥远的小镇赶来,妈妈沉默地送上一朵菊花,而宁桦怔怔地望了会由宁秩化作的充满灵气的山,转头对张树萌说:“她做到了我没做到的事,也做到了我没想做到的事。”
张树萌紧抿着唇,严肃地看着悼念会场。
“你们进去了吗?她给每个进去的人都留下的一份礼物。”薛青屿从口袋摸出一颗糖,有些烦躁地剥开。
“我不需要她的礼物,要送的话就亲自来找我。”张树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薛青屿盯着糖,没吃,“她给留的是这些年来她有关时空法则参悟的笔记。”
宁桦垂下眼睫:“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然后她知道了妈妈一声,也先走了,路上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赶来的人丧着脸,哀嚎着,还在确认:“搞什么啊,你们是不是在恶作剧啊,我偶像那么强,肯定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她以前又不是没有装死过。”
宁桦对她说了实话:“她是没有死,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自有她的辽阔天地。”
而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想到宁秩给自己礼物——可以感应穿梭到修仙界通道的指向盘。
宁桦笑了笑,报复,呵呵,恐怕那里不是所有女人都想要报复吧。
从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过好当下就好了,其它的管那么多呢。
如果不是男魔头不让她见自己的妈妈,说不定她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这个认知让宁桦有些恶心,她收敛了表情,没去想了。
就算她不去报复,也要把这件事告诉更多的人——为了守护。
她不想现在这个美好而安稳的世界遭受破坏,她和妈妈在其中生活得很快乐。
哪怕是只有一点点不确定的可能。
宁桦向着政府大楼出发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难怪当初宁秩不说这件事,她还以为她另有安排呢,原来是想让这个世界成长起来去对付修仙界。
——修仙界的男尊与女卑。
宁桦想了想,又有些期待了。
毕竟那个世界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那里有她认识的雪女,也有她不认识的雪女。
宁桦不确认前世要是再多几个雪女,她们会不会一起反抗,但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愿意去改变那个世界了。
十几年后,当修仙界的男老头高层决策者发现这个伪装成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想要倾倒污浊之气的时候,几个拿着激光枪的女人走了出来。
“不可能,她们的修为明明没有这么强,为什么可以使用灵器那么久?”
后来修为高强的女人出现后,牠们又大喊:“女人怎么可能修炼到渡劫期,你们这群魔道妖女,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我们是绝对不会……”
然后不等她们出手,雪女就给了牠们一脸刺骨冻嘴的冰雪:“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老男人,别忘了我可是妖,又是魔修,要是不会谈判,把自己扔下去,让会谈判的女人上来……男人就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