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织,将整个景氏大厦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大厦顶层的追思厅内,黑白两色的装饰肃穆而冰冷。宋绾宁站在门口,一袭黑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胸口别着一朵白花,在络绎不绝的吊唁者面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节哀顺变,景太太。"
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住她的手,脸上堆满虚假的悲伤。
"谢谢王总关心。"
宋绾宁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坚定。她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唯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维持表面的平静。
这是景朔的葬礼——景氏集团总裁,景家长子,她结婚两年的丈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年仅三十一岁的商界精英,留下她和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追思厅的角落里,景谌倚着窗台,手中把玩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宋绾宁今天化了淡妆,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她一定又哭了一整夜,景谌想。这个念头让他喉头发紧。
"二少爷不过去吗?"
秘书林薇悄声问道。
景谌扯了扯嘴角
"让她再当一会儿'景太太'吧。"
他的目光扫过宋绾宁裸露在外的白皙后颈,那里的肌肤在黑色丝缎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脆弱。
"反正很快,这个头衔就会有不同的含义了。"
林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皱眉:
"董事长的尸骨未寒,您这样——"
"嘘。"
景谌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神却冷了下来
"注意你的身份,林秘书。"
大厅中央,宋绾宁接过一位老夫人递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她记得这位是景朔的钢琴老师,老人红着眼眶絮絮叨叨说着景朔小时候的事。宋绾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仿佛一个完美的未亡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脑海中全是那天警方的电话,太平间里丈夫支离破碎的遗体,以及此后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嫂子。"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宋绾宁转头,对上了景谌深邃的眼睛。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与景朔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
"阿谌。"
宋绾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帮忙操办这一切。"
景谌摇摇头,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肘部:
"一家人不说这些。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宋绾宁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只好任由他扶着。
"我没事"
她说
"还有很多客人..."
"交给我吧。"
景谌的语气不容拒绝,他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林薇立刻走过来接手了接待工作。
宋绾宁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击垮了她。她任由景谌引导着走向休息室,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眼中闪过的占有欲。
休息室里,景谌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宋绾宁道谢接过,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她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景谌假装没注意到她的闪躲,在她对面坐下
"律师下周会来宣读遗嘱,不过你放心,哥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宋绾宁捧着水杯,眼神空洞
"这些都不重要..."
"对你来说不重要,但对景氏很重要。”景谌的声音忽然变得锋利
"现在集团群龙无首,股价已经连续下跌三天了。"
宋绾宁惊讶地抬头,这是今天第一次从景谌口中听到商业上的事。在她的印象中,景谌一直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景家二少,与严肃自律的景朔截然不同。
"抱歉,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景谌的表情又柔和下来,他倾身向前,手轻轻覆上宋绾宁的
"只是希望你知道,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宋绾宁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景谌的手比景朔的要大一些,指节分明,掌心有一层薄茧。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景朔去世后,第一次有男人这样触碰她。
"谢谢,但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轻轻抽出手,站起身来
"我们该回去了,客人们还在等。"
景谌也随之站起,高大的身影在宋绾宁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白花,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锁骨。
"当然,"
他微笑着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
"我们有的是时间。"
葬礼结束后,雨下得更大了。景谌坚持要送宋绾宁回家。
"我自己叫车就行。"
宋绾宁站在大厦门口,望着如注的雨水。
"别任性,"
景谌已经让司机把车开到跟前
"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不放心。"
最终宋绾宁还是坐进了景谌的宾利。车内空间狭小封闭,充斥着景谌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让她无处可逃。
"暖气够吗?"
景谌问道,伸手调高了温度。他的手臂擦过宋绾宁的膝盖,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够了,谢谢。"
宋绾宁往车窗边靠了靠,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景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疏远,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明天我会让人把哥哥办公室的东西整理好送到你家,还有一些私人物品可能需要你亲自过目。"
宋绾宁点点头,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极了这些天她流不尽的眼泪。
车子在她和景朔的婚房前停下。这是一栋位于城郊的独栋别墅,景朔亲手挑选的,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送你进去。"
景谌不容拒绝地拿过司机递来的伞,绕到宋绾宁一侧开门。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宋绾宁能闻到景谌身上不同于景朔的气息,更加强烈,带着侵略性。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到了门口,宋绾宁迅速从包里掏出钥匙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
景谌却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他站在雨中,黑发被雨水打湿,眼神深邃得可怕
"绾宁,"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从今往后,我会照顾你的。"
这不是一个承诺,更像是一种宣告。宋绾宁感到一阵心悸,匆匆道别后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捂住狂跳的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个简单的承诺反应如此强烈。
门外,景谌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看见二楼卧室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去。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