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宋绾宁按掉闹钟，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浮现——酒精、眼泪，还有景谌那个若有似无的触碰。她猛地坐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字条证实那不是梦境。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景谌"两个字。宋绾宁犹豫了几秒才接听。
"醒了吗？"
景谌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低沉而清晰
"我在你家门口。"
宋绾宁拉开窗帘，楼下果然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景谌倚在车边，正抬头看向她的窗口。晨光中，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轮廓分明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我...我没准备好，你先去公司吧。"
宋绾宁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急，我等你。"
景谌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记得吃解酒药。"
挂断电话，宋绾宁冲进浴室，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人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鹿。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在景谌面前喝醉，还任由他抱自己上楼...
二十分钟后，宋绾宁勉强收拾妥当下楼。景谌为她拉开车门，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和刻意换上的高领毛衣。
"睡得好吗？"
他问，语气平常得仿佛昨晚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
"还行。"
宋绾宁系好安全带，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谢谢你的解酒药。"
景谌发动车子，顺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今天董事会主要是讨论季度财报，你不需要发言，跟着我投票就行。"
宋绾宁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阿谌，我想找份工作。"
车子微微顿了一下，景谌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是突然。"
宋绾宁转回头，直视前方
"我和景朔结婚前在建筑设计事务所工作，现在想回去。"
事实上，这个念头在她发现景煜可能出轨的证据后就萌生了。她需要重新掌控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做一个依赖景家施舍的寡妇。
景谌的侧脸线条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
"当然，如果你真想工作，景氏旗下的地产公司正好缺设计总监。"
"不，我想靠自己的能力。"
宋绾宁摇头
"已经联系了以前的老板，他说可以考虑让我回去。"
景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周明远？他那个小事务所还在啊。"
宋绾宁惊讶于他记得这么清楚
"你认识周总？"
"商圈就这么大。"
景谌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据我所知，明远事务所最近在竞标景氏的一个项目，这种敏感时期，你过去恐怕不合适。"
宋绾宁皱眉
"我没打算参与任何与景氏有关的项目。"
"但别人不会这么想。"
景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
"他们会认为你是景氏派去的眼线，或者想利用你的关系走后门。这对你和明远都不公平。"
宋绾宁沉默了。景谌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你真想工作，"
景谌继续道
"不如先来景氏实习一段时间？熟悉一下商业运作，以后想自己创业也有基础。"
"实习？"
宋绾宁忍不住提高声调"我27岁了，阿谌，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景谌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生气了？"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宋绾宁一时忘了躲闪
"开玩笑的。你可以做我的特别助理，直接参与高层决策。"
宋绾宁拍开他的手
"你是认真的吗？董事会能同意？"
"我是CEO，我说了算。"
景谌的语气突然变得强势
"况且你手里有哥哥15%的股份，没人敢说什么。"
车子驶入景氏大厦地下车库，停在了专属车位。景谌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转向宋绾宁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在这之前..."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
"这是华尔道夫的人力总监，我打过招呼了，他们需要一位有品味的艺术品顾问，很适合你。"
宋绾宁接过名片，心情复杂。一方面，她感激景谌的周到；另一方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又让她隐隐不适。
"谢谢，但我还是想先试试老本行。"
她将名片收进包里，没有承诺什么。
景谌的眼睛微微眯起，但很快恢复如常
"随你。不过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在你身后。"
这句话本该让人安心，却莫名让宋绾宁后颈发凉。
董事会上，宋绾宁安静地坐在角落，观察着这个对她而言全新的世界。景谌在会议桌尽头侃侃而谈，与平日判若两人。他犀利地指出财报中的问题，毫不留情地驳回几个高管的提案，浑身散发着不容挑战的权威。
"最后一项，"
景谌环视全场
"关于南城开发案，原定由景煜董事长亲自负责，现在需要重新安排。"
一位两鬓斑白的董事突然开口
"我提议由宋太太接手。毕竟是她丈夫的心血，应该最了解项目初衷。"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宋绾宁。她攥紧了手中的笔，喉咙发紧。
"不行。"
景谌斩钉截铁地打断
“绾宁刚失去丈夫，需要时间调整。这个项目由我亲自接手。"
老董事不依不饶
"但按照惯例——"
"惯例是人定的。"
景谌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有问题吗？"
无人再敢出声。宋绾宁低头盯着会议桌，既感激景谌的解围，又恼火自己被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更让她困惑的是，景谌在维护她的同时，似乎也在刻意阻止她接触景煜生前的工作。
会议结束后，宋绾宁婉拒了景谌共进午餐的邀请，独自打车去了明远事务所。
"绾宁，真高兴见到你！"
周明远热情地迎上来，却在听完她的来意后表情变得尴尬
"这个...其实情况有些变化。"
"什么变化？"
宋绾宁的心沉了下去。
周明远搓着手
"景氏刚刚通知我们，如果雇佣你，就会失去竞标资格。我很抱歉，绾宁，但事务所现在经不起这种打击..."
宋绾宁的指尖发冷。景谌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手，提前断了她的后路。
离开事务所，宋绾宁站在街头，茫然四顾。她拿出手机，翻到华尔道夫人力总监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如果连周明远都屈服于景谌的压力，其他公司更不用说了。
接下来的两周，宋绾宁投了二十多份简历，从大型设计院到小型工作室，甚至几家与建筑完全不相关的公司。不是石沉大海，就是面试后莫名其妙没了下文。
与此同时，景谌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带着早餐或晚餐，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她的求职进展，然后"恰好"认识某家公司的老板，可以帮她"问问情况"。
宋绾宁渐渐明白了，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景谌点头，她别想找到任何工作。
周五傍晚，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宋绾宁刚结束又一次失败的面试，走出大楼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她没有带伞，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小一点。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景谌的脸
"上车。"
宋绾宁站着不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秘书看到你的求职信息，正好我在这附近开会。"
景谌撑伞下车，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肩膀
"别闹脾气，淋湿了会感冒。"
雨水打湿了景谌的西装肩膀，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传来。宋绾宁想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景谌递给她一条干毛巾
"擦一擦。"
他的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发梢和贴在颈间的衬衫领口，眼神暗了暗。
宋绾宁接过毛巾，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谢谢，但下次不用特意来接我。"
"特意？"
景谌轻笑
"绾宁，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句刻意的贬低让宋绾宁心头火起
"是吗？那为什么我投的每一家公司都收到了景氏的'温馨提示'？"
景谌的表情丝毫不变
"商场如战场，我只是在保护景氏的利益。"
"什么利益需要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宋绾宁终于爆发
"景谌，你到底想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车顶发出密集的声响。景谌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我想干什么？"
他转向宋绾宁，眼神炽热得可怕
"我想让你看清现实。你以为那些公司拒绝你只是因为景氏？错了，他们怕的是你根本不够格！两年没工作，行业早就变了，谁会要一个与社会脱节的阔太太？"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宋绾宁心上。她想反驳，却发现景谌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她确实离开职场太久了。
"所以呢？"
她强忍泪水
"我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等着你施舍一份工作？"
景谌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他伸手抚上宋绾宁的脸颊，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意
"不，你应该接受我的帮助，让我教你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
他的掌心滚烫，呼吸近在咫尺。宋绾宁应该推开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考虑我的提议，来景氏工作。"
景谌的声音低沉如耳语
"给我三个月，如果到时候你还想走，我绝不阻拦。"
雨声淹没了宋绾宁的理智。她轻轻点了点头。
景谌满意地笑了，重新发动车子
"我送你回家。"
当车停在别墅前时，暴雨已经演变成了狂风骤雨。景谌撑伞送宋绾宁到门口，发现整个街区都停电了。
"有蜡烛吗？"
他在黑暗中问。
宋绾宁摸索着找出钥匙
"厨房应该有。"
门一开，一股冷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灌进来，吹得两人浑身湿透。景谌关好窗户，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厨房，拿出蜡烛点燃。
摇曳的烛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白衬衫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你得换件衣服。"
宋绾宁移开视线，"景朔的衣帽间应该有合你身的。"
景谌挑眉
"让我穿死人的衣服？"
宋绾宁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能这么说！"
"实话而已。"
景谌向她逼近一步
"绾宁，你该走出来了。景朔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烛光在他眼中跳动，像两簇危险的火焰。宋绾宁后退时绊到地毯，景谌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两人瞬间贴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时间仿佛静止了。宋绾宁能闻到景谌身上混合着雨水的木质香气，能看到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一种奇异的热度从腰间被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
"我..."
她刚想开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她本能地扑进景谌怀里。
景谌稳稳接住她，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震动
"怕打雷？"
他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宋绾宁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羞耻感与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挣脱，身体却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客厅，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宋绾宁抬头对上了景谌的眼睛——那里面的渴望赤裸得让她心惊。
景谌低头向她靠近，宋绾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叮"的一声，电力突然恢复，头顶的水晶吊灯大放光明。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宋绾宁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我...我去给你拿干衣服。"
她仓皇逃向二楼，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景谌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搂过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当宋绾宁拿着干净衣物下楼时，景谌已经点起了壁炉，正在烘干自己的衬衫。火光映照下，他裸露的上半身线条分明，肌肉匀称而结实，与景朔略显单薄的身材截然不同。
宋绾宁别过脸，将衣服递给他
"给...你应该能穿。"
景谌接过，却没有立即穿上
"谢谢。"
他故意放慢动作穿上衬衫，仿佛在展示自己的身体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迟到的生日礼物。"
宋绾宁惊讶地接过，打开后更是一怔——盒子里是一瓶香水，与她最喜欢的那款一模一样，正是景朔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已经快用完了。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总是有这种香味。"
景谌轻声
，"栀子花与琥珀，温柔中带着坚韧，就像你一样。"
宋绾宁的手指紧紧攥住香水瓶。这份礼物太过私密，太过精准，仿佛景谌早已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更让她不安的是，他竟然记得景朔送过什么，还刻意选了同样的礼物。
"不喜欢？"
景谌挑眉。
"不，很感谢。"
宋绾宁勉强一笑
"只是...太巧了，景煜去年也送了同一款。"
景谌的表情丝毫不变
"是吗？那说明我们品味相似。"
他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她
"或者...我们都懂得欣赏真正美好的事物。"
宋绾宁抬头看他，突然明白了这份礼物的真正含义——景谌不是在巧合地与景煜选了同样的礼物，他是在刻意替代，甚至挑衅。
"时间不早了，"
她后退一步
"你应该回去了。"
景谌没有强求，优雅地穿上外套
"明天我来接你去景氏，九点。作为我的特别助理，你该正式亮相了。"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宋绾宁突然意识到，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景谌精心编织的网中。
送走景谌后，宋绾宁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她打开那瓶香水，轻轻喷在手腕上。熟悉的香气萦绕开来，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矛盾感受——这是景煜的礼物，却由景谌重新赠予；是过去的延续，却预示着某种危险的开始。
窗外，暴雨仍在继续。宋绾宁知道，今晚过后，有些事情将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