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秋妤走后，李芸香决定了解一下自己好奇已久的人——燕子。
其实她们不止见过一次，躲藏在阴暗巷角的，畏畏缩缩在人群之外的，偶然听到的调侃里的……这年轻的女子似乎和邻居们似乎格格不入。
即使江秋妤告诫过自己不要去打听，只可惜李芸香是个一根筋的人。
“你是说，那个燕子？”大嫂听到李芸香的问题想了想说，“我和你说，她这个人惨的嘞……”
“是哦，她年纪轻轻，死了两个老公。”
“灾星！灾星！”
提到她，扎堆的几个人七嘴八舌起来，李芸香一头雾水，接着说：“那燕子姑娘怎么突然疯了？”
另一个大嫂摇摇蒲扇说：“她好几年前被她老娘逼着去和这里一个工人结婚，这小姑娘死活不愿意，结果结了婚没几年，那男人就在修铁轨的时候突然死了！”
“肯定做了法的……”
“嘘！”摇蒲扇的大嫂一个噤声，“李老师，你继续听我讲……后来她不知道被谁带到外地去了，在外地呆了几年，又回来了！”
大嫂把蒲扇一拍，讲的绘声绘色，把全神贯注的李芸香吓一跳。
“李老师，你猜怎么回事？”大嫂放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闭嘴，周围安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李芸香心里压抑得很，不舒服地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不……不知道……”
“老公又死啦！得肺病死啦！后面她带着她家儿子又回这里来了，推开门才发现自己妈妈在家里已经饿死好久啦！”
“可怜……可怜……后面孩子也丢了来着，诶？还真有点邪门是不？”
天空泛灰，日光也在不经意间被云朵遮盖。
“唉呀，宁穷死，不娶生妻！听说她当时闹得凶啊……她二男人都不嫌弃她呢，还不肯从了……”身旁另一个阿姨开口了，“说起来，李老师你跟江秋妤走的蛮近啊？”
闷热的气温让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烦躁，李芸香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她怎么了？”
“哎哟！我们说了您可别生气，江秋妤本来就是在青楼里做舞女的，身上不少风俗味，听说私底下也乱得啊……”阿姨咂咂嘴。
李芸香大概明白为什么江秋妤不让自己多打听了。
那阿姨刚要开口说什么，耳旁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姑娘面目狰狞，指着李芸香和身边几个人，人们都别过头去不再多说，只有李芸香望着声嘶力竭的她。
看着年纪确实不大，她肤色蜡黄，眼窝凹陷，头发凌乱，身上看着脏兮兮的，浑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你们在议论我！你们又在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咆哮，她愤怒，她的脸通红，却只能无助的撕扯自己的头发。
李芸香眼看面前的女人已经失控，以安抚的语气说：“燕子姑娘燕子姑娘，冷静些，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可她仍然处于暴怒状态，燕子的双眼发红，吼叫声回荡在巷子间：“你们为什么这么恨我！那我去死！我死给你们看！”
她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似乎决心给自己一个解脱似的。
大婶们也被吓的不轻，窃窃私语道：“之前也总是突然发火……”
“要死要活好几次了，还不是没死成……”
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明明是夏日，李芸香眼中却倒映出冬日的悲凉。
天空灰蒙蒙的，水雾将人间染上灰色，她打算追上燕子，身后的大婶还打算挽留，呼唤道：“李老师！走啦？江秋妤的事不听啦？”
“抱歉，没空听。”她语气淡漠。
“哦……”察言观色她们可是在行的，大家都听出来李芸香心情不好，于是说：“那你先慢走！以后有事也麻烦您多帮帮了哈！”
“对啊！大家都是邻居了！”
“明白明白！有事我定全力相助！”李芸香转身挥挥手，勾起的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阴森极了。
告别后，李芸香走了。
……
“怎么有钱人脾气都这么奇怪的……”
“诶……说起来我听说过李家小姐一直不结婚，就是因为喜欢女人来着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说不定和江秋妤有一腿呢…”
“有钱人就是跟咱们这群土包子不一样，我们苦的要死，他们却快活呢……不说啦！快收衣服去！”
雨水三三两两落下，雨痕在这片大地上迅速扩展。
“燕子是在这附近吧？”
“直走再右拐，靠左第四家就是了。”
“谢谢啊谢谢！”
李芸香穿梭在雨水里，踏过水塘来到一家破旧的屋子前，她敲了敲门朝里面喊：“燕子姑娘？在家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一声巨响后就再无回应。
不安在心中生长藤蔓，李芸香直接一脚将破旧的木门踹开，说：“不好意思，我进来了！”
她左右打量，眼前的一幕差点把李芸香吓得瘫软在地，燕子被吊在房梁上，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她被麻绳勒的脸色铁青，双腿依靠本能扑腾着。
“我嘞个乖乖啊！”李芸香急得跑去厨房，抓起剪刀，飞一般的跑过去，她一手托起燕子，一手剪断麻绳。
女人在李芸香怀里喘着粗气。
“别想不开。”李芸香安慰着燕子。
女人坐起来，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片刻泪水如滔涛泉水般涌出，她掩面发出微弱的呜咽。
李芸香什么也没说，她只能伸手拍拍燕子单薄的后背。
等哭干净了，燕子抽噎着擦去眼泪，颤颤巍巍地说“李老师……谢谢您。”
“没关系，伤害自己的事情万万做不得啊！”李芸香起身就要走，屋外大雨滂沱，燕子从客厅摸出一把油纸伞递给李芸香。
“啊…谢谢，我会还的。”
“您不骂我，您也不笑我，您是好人，不用还了。”
燕子拢住李芸香的手，摸上去简直不像一个二十来岁少女的手，皱巴巴的似乎只有一层皮盖在骨头上，一点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