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直觉不妙,此时也没有心情去管那被砍掉的手臂,慌忙闪避着,裴厌眼中寒光乍现,手中招式却处处直逼要害。
简直就是冲着杀忍冬去的,小翠躲在一旁看得着急,这和原先说好的计划可不一样啊。
裴厌一剑刺入忍冬的腹部,还未等人有所反应,长剑拔出,随即狠狠地踹了一脚,将其踢飞了数十米远。
忍冬一下子砸到了墙上,砸出了一个小坑,灰尘扬起,她无力地顺着墙滑落下来,一颗红色的小珠子从她怀里掉出来,滚到了地上。
忍冬伸出手,想去捡回那颗珠子,却不料。
下一刻,她被裴厌掐住脖子提了起来,抵着砸在了墙上,掐住她的那只手微微收紧。
裴厌眼中赤色更为醒目,一小片黑雾笼罩其中,遮盖了眼瞳原本该有模样,寒意遍布全身,忍冬感到裴厌身上浓浓的压迫气息。
呼吸卡在咽喉之间,连反抗都做不到。
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模糊,事到如今她连一丝反抗的气力都没有,只能任由窒息感爬上咽喉。
她忽然觉得腹部的伤好像不是那么痛了。
就在忍冬以为自己要彻底死去的时候,握住她生命的那只手陡然一松,她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还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少年音:“裴厌,别杀她!”
裴厌转过身歪头看着向他跑来的少年,不过刹那眼瞳便恢复了正常,他心想:“我没想杀她,不过给个教训。”
宋钰之疾步走来,他恢复了一点力气,刚一睁眼,便瞧见裴厌揪着人往墙上抵,忍冬看起来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忍冬死了,接下来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几步来到裴厌面前,先是看了眼裴厌的情况,正打算去检查忍冬,低头时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陈府的小少爷。
小少爷刚趁着春华不注意,便偷偷跑了出来,刚一出来便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忍冬姐姐。
他原本是猫在一边观察局势的,见爹爹和娘亲都在大门那边,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跑出来太引人注目了。
要是被发现了不听话,可是要挨板子的。
可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却出乎意料,忍冬姐姐跟先前见过的大哥哥打起来了,还被砍掉了一只手臂。
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见人还要对忍冬姐姐下死手,便跑了过去咬住了人的手臂,手脚发力又踹又打。
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骂道:“你个……坏人,放开忍冬……放开忍冬姐姐。”
裴厌一时没注意到这小孩,被这么一闹这才注意到,想起忍冬是他的贴身丫鬟来着,便松了手。
意识还有些许迟钝,忍冬费劲地睁开一条缝,看见了趴在自己身上掩面痛哭的孩子,陈府的小少爷。
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小少爷看着忍冬断手处的伤口,着急又心疼地问道:“忍冬姐姐,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忍冬艰难地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小少爷的脑袋,慈爱地说道:“少爷,我没事,不用找大夫。”
小少爷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泪糊了满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没事呢,肯定很疼,我让春华带你去找大夫。”
他大喊了几声春华,屋内的春华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晌动,她刚才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小少爷就不见了。
正着急着呢,便听见了小少爷呼唤她的声音,忙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打眼一瞧,小少爷正和那传说中的女鬼待在一处呢。
她哪里还敢动作,生怕这小少爷是被迷了心智。
“春华你快去找大夫过来!”
春华没动,心中腹诽道:“这凡间的大夫还能医鬼不成。”
但现下却是左右为难,小少爷虽然年纪小,但好歹也算是个主子,但这要求春华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执行。
正权衡着,陈夫人的话如同救命稻草般落下:“春华,将小少爷抱过来,别和那东西挨得太近。”
当家主母发话了,春华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应了声“是”,便立马上前将小少爷抱了起来,将两人硬生生分开了。
无视怀中小少爷的反抗,飞快地回到了陈夫人身边。
陈夫人冷眼瞥了眼还在不断作乱的人,后者立即噤声不敢动弹,她厉声道:“带少爷回后院,别让他再出来。”
春华应了声好,便想要带着人离开。
怀中人挣扎的幅度更大了,春华一时之间竟有些抓不住,差点就让逃脱了下去,但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力量终归还是有差距的。
没一会儿,她还是将小少爷制住了,强制性带往了后院。
忍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无力再做些什么,眼泪滚落,沙哑嗓音发出几个字来:“孩子……我的孩子。”
声音很细微,没几个人能听清,但跟她离得较近的两人还是注意到了。
宋钰之脸上的面具早在打斗中就被连带着一起掀飞了,此刻也不知掉到了何处,也已经无心去管了。
他低头拾起了那枚红色珠子,左右看了看,没觉得有哪里特别,便先行收入了万物袋之中。
听清忍冬的话,他抬头与裴厌对视一眼。
陈府的小少爷是忍冬的孩子?
如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忍冬之所以那么恨陈员外夫妻,是因为他们抢走了她的孩子?
裴厌抬手在忍冬身上下了灵力禁制,随即一道常人不可见的传音符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听清里头的内容后,忍冬不可置信抬头看着两人,见其神色如常又垂下眸去思考其中的真伪性。
没一会,她再次抬头看向宋钰之和裴厌,而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陈员外夫妻和裴厌宾客们一直都有在留心这边的情况,见似乎是没事了,都有些好奇地探头探脑。
裴厌望向众人,笑道:“诸位,这恶鬼已经被我们擒住了,不必担心,她往后没机会害人了。”
众人皆是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理了理着装,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有几个胆子较大的宾客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
见传闻中的女鬼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没有做出攻击人的举动,他们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
但还是把握着分寸,只敢不远不近地观察。
陈员外看了也是喜笑颜开,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乐呵呵道:“多谢两位少侠,替我除去了这心头大患,保我陈府上下平安。”
周围人听了也跟着附和,夸赞裴厌和宋钰之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气诸如此类的话。
只有玉槐不同,他盯着宋钰之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白了脸色。
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原先对于宋钰之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
面前这个人,长得很像当今的陛下……
玉槐还未被贬职前,也曾当过几年的大理寺少卿,臣子是不能肆意窥见天子样貌的,此为不敬。
更何况是像是他这种正四品官员,所以哪怕他曾经见过如今的天子,也不敢仔细看,只囫囵记个大概样貌。
先前宋钰之戴着面具,玉槐只感觉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熟悉,如今这面具去掉了。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与圣上极其地相似,可他转念一想。
若真是皇子,不应该待在京城之中吗?又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的地界来呢。
莫非……是那位……
玉槐掐着手心,将自己这莫须有的想法赶出脑中,怎么可能这路上随便一遇就遇见个皇子。
普天之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许是凑巧刚好长得很像也说不准。
这么想着,玉槐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刚一抬头,便猝不及防与宋钰之对上了视线。
后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笑,唇角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玉槐却莫名感到些许不安,只尴尬地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也跟着众人一样,随意夸赞了两句。
宋钰之这才将视线移开,唇角弧度却不变。
寿宴出了这么一茬子事,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陈员外想着就到此结束,他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忍冬。
浑浊的眼球转了转,邪念涌上心头,开口冲裴厌说道:“裴公子,这女鬼可是不会再害人了。”
“自然不会。”
“那既然如此,不如裴公子今日便当众将这恶鬼处决了,将她打个魂飞魄散,叫她来世再也不敢害人性命。”
周围人一听这话,也纷纷来了兴趣,个个起哄道让裴厌将人就地正法,叫她伤人性命。
裴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故作玄虚道:“且慢唉各位,此女恶事做尽,残忍杀害这陈家上下十几口人命。”
“你们就不想知道为何吗?”
众人一听这话,都愣了愣,有几个反应过来,不屑回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这些个妖魔鬼怪杀人,不就图个口腹之欲。”
“活人于他们而言好吃,便将其残忍杀害而食之。”
随即怒道:“这些个妖魔鬼怪都该死。”
裴厌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说道:“不不不,我看啊,此间的妖魔鬼怪另有其人,并非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