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宋钰之那边也围了不少人,几个手下互相对视了几眼,便打算同时上前将人拿下。
忍冬朝着向她靠近的两名手下笑了笑,清秀的脸庞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衬出几分艳色。
两人晃神片刻,情不自禁又往前靠近了几分。
下一刻,一道血痕出现在了其中一人脸上,尖叫声忽地划破天际。
“我的脸……啊啊啊”
忍冬淡然收回指甲,看着指甲上沾到的血迹,她随意往衣服上抹了几下,便不再理会。
裴厌拔剑而出,警惕地看向周围跃跃欲试的侍卫们,而宋钰之则是望向大门的方向,心中默数着。
双方都没有贸然出手,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
“且慢”
众人疑惑地望向声音源头,却发现是宋钰之从后面站了出来,他走到裴厌前面,与玉知县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望向玉知县,缓声开口:“玉知县,我师兄既说了人证物证皆有,你不妨听听证人的证词再下定夺。”
玉槐轻蔑地笑了一声,望向面前的少年,道:
“这位公子,你家师兄拿出来的这本账本都是假的,又让本官如何相信他口中的证人就是真的呢?”
一旁也有人接话:“是啊,玉大人你可不能相信他们,说不定这证人就是收了他们的银两,特意来陷害陈员外的。”
“陈员外可是我们这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从不与人交恶,怎么可能做那种恶事!”
一名妇人指着已经被擒住的小翠开口:
“对啊对啊,我看就是这小妮子起了歹念,与外人一同坑害主人家!”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仿佛已经领悟到了事情的真相般,对着裴厌几人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玉槐心中了然,陈员外做的那些个事情,他虽然没有直面参与过,但也不乏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但这事情一旦败露了,难免就会查到他头上。
更何况近日刚好便是七皇子下江南治理水患的日子,保不齐夜长梦多,原本他是想将人带回衙门秘密处理了。
但看眼下这情况,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带回去的,倒不如……直接在这里将人处理了。
这样想着,他直接下了命令。
“来人啊,将这叛主的丫鬟打死,其余人先打一顿再关入大牢。”
玉槐也听过裴厌和宋钰之是从云上宗来的弟子,后面两人虽然不清楚身份,但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应该也是弟子。
先教训一顿再关进大牢里,届时等云上宗派人下来领人,十天半月的,陈员外也早就将证据什么的处理掉了。
玉槐心中算盘打得飞起,想着这次自己如此干净利落,给陈员外除了这心腹大患,能从他那里捞多少好处。
宾客们一听要当众杀人,虽然觉得有些过了,但终究还是碍于面子,没有开口劝阻。
小翠瞪圆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玉槐,随即放声怒骂道:“你个草菅人命的昏官,居然当众动用私刑!”
宋钰之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又听玉槐要当众杀人,眼神冷了下来,看向玉槐带上了几分厌恶之色。
先前抓住小翠的手下将人牢牢按住,另一人刚拔刀准备动手,便裴厌横劈一剑过来,将刀甩到了地上。
裴厌眼疾手快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小翠还维持惊恐的表情,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劫后余生般重重松了口气。
“你们这群废物,我养你们都是摆设吗!还不动手!”
玉槐怒喝一声,手下们一哄而上,手中刀剑悉然出鞘,与裴厌缠斗起来。
江愁眠也唤出幻灵鞭,一鞭子一个,没一会围在他们身边便都倒地不起了。
宋钰之这边倒是还没什么人,他想了想,下了某个决定,随即走到玉槐面前,对着他道:
“玉大人,你刚才是说要打我们一顿,还要在这里杀人对吗?”
玉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小翠,扬了扬下巴,道:“本官是在按照朝廷律法做事,有何不可?”
宋钰之轻嗤一声,道:“哦?玉大人口中的律法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私刑,草菅人命是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玉槐更近了几分,轻笑出声:“说白了,玉大人不过是以权压人罢了。”
宋钰之慢条斯理发问:“玉大人,倘若我的官衔比你高,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够随意主宰你的生死?”
玉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怒呵道:“放肆!”
他指着宋钰之的鼻子就开骂道:“你不过一介平民,居然敢这么跟本官说话,来人啊给我打!”
宋钰之瞧着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掩饰不住般侧过身笑了两声,丝毫不给面子。
裴厌打走围过来的人,正想拉着宋钰之走。
宋钰之却回头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而后凑近他耳畔低语道:“裴厌,想不想体验一把狗仗人势的滋味。”
“哈?”
裴厌不解,宋钰之莫不是脑子糊涂了,眼下这情况他们是板上鱼肉,哪里来的什么狗仗人势。
仗谁的势?
宋钰之又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裴厌才将信将疑放下手来,却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难道是刚才伤得太严重,伤到了脑子?”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裴厌心想得赶紧出去问大夫,不然这拖的时间久了伤到根本就不好了。
宋钰之转过头,看向玉槐一本正经地问道:“玉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旁的江愁眠听到这话,愣了愣,心中腹诽道:“好熟悉的开头,这不是小说里恶毒炮灰的经典开场白吗?”
“感觉下一秒,就要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玉槐也被宋钰之这一问话,搞得一脸懵逼,他说道:“我管你是谁,你是谁与本官又有何干系?”
宋钰之一脸正色,还特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他转向陈员外,问道:“那员外,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陈员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一脸莫名其妙。
片刻后,他迟疑地摇了摇头,印象里眼前这位宋公子倒是有介绍过自己的名号,不过他那时并不是很在意。
后来便时常以宋公子,裴公子称呼,便将他们的本名抛之脑后了。
宋钰之道:“那我便再次介绍一下,吾乃浮玉仙尊座下弟子。”
放慢了语调,缓声一字一顿道:“我叫宋钰之。”
玉槐在听到“宋钰之”这个名字时,瞳孔紧缩,他猛地转头看向宋钰之,怔怔地打量了好几遍。
他捏了把冷汗,心脏嘭嘭直跳个不停,隐隐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想,却在听见宋钰之的下一句话时,彻底心死。
“我七岁入的云上宗,在此之前呢,他们都称呼我为,九殿下。”
玉槐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他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这样仔细一看。
面前这个少年且不说很像当今圣上,就连眉宇之间都能隐约瞧见陈贵妃年轻时的影子。
玉槐虽然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但面上却端着一脸怒气。
“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冒充皇子!”
宋钰之回身望向玉槐,脸上笑得一脸天真,像极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问道:
“玉大人,你忘了吗,我年幼时你还见过我呢。”
玉槐哑言,他当年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时候,曾跟着当时的大理寺卿一同进官向皇帝汇报公务,却不料目睹了一桩皇室丑闻。
九皇子与五皇子起了冲突,双双掉进了荷花池中,等到捞上来的时候,五皇子的腿也不知怎的,血流不止。
后面听闻因救治不当,最终落下了终身残疾。
对于这个九皇子,玉槐也曾经听说过,圣上和陈贵妃的第二个孩子,在后宫中的处境却有些尴尬。
陈贵妃是宰相之女,与如今的皇帝是年幼相识,青梅竹马。
陈贵妃入宫的第一年就生下了七皇子,此后便一直荣宠不断,可在第五年时,却突然传出秘闻。
说皇帝与陈贵妃感情破裂,陈贵妃被幽禁凤鸣宫一年,皇帝也不再独宠陈贵妃一人,也没有再踏足凤鸣宫一步。
任谁看,这陈贵妃都是失宠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年时九皇子降生了,可在那之后,陈贵妃与皇帝之间却势如水火,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
宫中人人都道,是九皇子的降生彻底恶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因此这九皇子在宫里的地位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皇子,对他也不甚关心。
而陈贵妃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苛待过他,但任谁都看出来,她也不喜欢这个孩子,更何况上头还有个更讨喜的七皇子。
于是乎,宫中便渐渐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说九皇子是恶鬼转世,专门来为祸人间的。
玉槐最后一次听到九皇子的消息,便是因为皇帝病重,天师占卜卦象告知,是因为九皇子命格犯冲。
冲撞了陛下,才导致皇帝病重,因此需要将其送往万里之外的仙山,潜心修行,才护佑皇帝安康。
后来九皇子便真的被送走了,神奇的是,九皇子被送走后,皇帝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许多人也因此真的信了是因为九皇子命格犯冲,才导致陛下久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