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确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在现场，除了痕迹固定线处，以及爆炸带来的惨败，显眼的似乎就只有对应着尸体心脏处的爆炸核心区。

    因炸药留下的深色阴影，像是死者心脏处向下盛开的花，即使被清理干净，还是会留下痕迹。

    爆炸发生在昨夜凌晨，根据死者的状况所推断出的死亡时间，亦是昨夜凌晨时分。

    假设爆炸与死亡同时发生，那位于爆炸核心区的死者早该被炸的体无完肤了，而不是穿着洁白的西装，安详的躺在那里。

    褚朝来没有回应，他低着头，眼睛死死看着照片上的尸体，好半晌才指着照片上的一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唐墨一愣，有些疑惑的凑了上去，只见照片上褚朝来手指的地方，正是死者衣摆所遮住的器官处。

    衣摆的阴影导致那一片并不清晰，唐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也并没看出什么不对。

    “这里，有一块红色的痕迹，不是刺绣。”

    闻言，唐墨一愣，还没开口，褚朝来就摸上了他的腰间。

    “回队里。”

    兜里的车钥匙被褚朝来拿了去。

    唐墨稍微缓了一下，跟上了褚朝来的步子。

    一路上，车上的气压极低，唐墨知道师父的脾性。

    正在思考的师父不好惹，所以这个时候他也是减轻呼吸缩在副驾驶，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回到警局，唐墨才敢凑到师父旁边说出自己的看法。

    “师父，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情杀？你看啊，什么样的人会在杀人后这么闲情逸致？”

    “死者身上的白色西装看上去价值非常昂贵，如果不是死者为了赴一个特别重要的约才穿上的，那么就是死者被杀害后凶手换上的，再加上死者那处的痕迹，不管出于那种猜测，不是爱就是爱到恨。”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师父～”

    周围忙着自己事情的警员闻声抬头，在看见说话的人时一脸惊悚。

    一向雷厉风行的人，此刻像个疯狂表现的臭屁小孩，期待师父的夸奖，烧包的样子着实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而褚朝来在听到唐墨的话，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却又猝不及防的给了后者一板栗，“凡事都有两面性，说不定凶手单纯是个心理变态的人呢。”

    “诶，小唐？”

    说话的间隙，两人已经来到了解剖室前。

    穿着白色大衣的中年男人刚好从中走出，他反手关上玻璃门，视线落在褚朝来身上时有些惊诧，“咳咳，这位是？”

    “这是我师……”

    “他的朋友，褚朝来。”

    介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唐墨有些不高兴的侧头。

    却见师父礼貌的伸出手，连余光都没给他，就连看着对方的眼里带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只是一向淡漠的人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象征性的回握后便快速的抽回手，在衣摆处蹭了蹭，似乎非常嫌弃。

    “肖明。”

    “打扰了肖先生，我想问问尸体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已经出来了。”肖明回以微笑，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检测报告交到了唐墨手里。

    只是不等唐墨打开，一道手机铃声就突兀的响起。

    唐墨从口袋掏出手机，顺势将报告放到了褚朝来手中，说了一句抱歉，就去了一边接通电话。

    “喂，小楚？”

    “唐哥，你现在……”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真切，两人谁都没有去注意。

    褚朝来不疾不徐的打开检测报告，不等翻看，就被肖明按住了手。

    “褚先生，这样似乎不合适。”对方上扬的眉微蹙着，镜片下的眼睛好像都带着不爽。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申请已经递交上去了，我是你们唐副支亲选的刑侦顾问。”

    褚朝来的笑好像带着刺，看的肖明有些烦躁，“你真的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一直是这样，不是吗？”

    那边的唐墨交代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刚回来，就看到了肖明放在师父手腕上的手，他挑了挑眉。

    在对方探究的目光中，肖明放下了手，眉眼间带上了一贯的祥和。

    唐墨也没有深究，语速极快，“小楚回来了，肖哥，我和师父先去，您受累把陈子叫回来。”

    不等对方回答，唐墨便不由分说的拉起褚朝来的手。

    小楚，全名楚小余，技术人员。

    在人员到齐后，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散了下去。

    在看到褚朝来时一愣，探究的目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转移。

    楚小余提供的资料很齐全，上方还贴着死者生前的照片。

    死者名叫汪洋，26岁，是江东市辽安县一家咖啡厅的老板。

    在父母离婚后，跟了母亲，可好景不长，母亲在他19岁那年因脑出血抢救不及时成了植物人，他每周日都会去看望，最近一次是在七天前，提前垫付母亲未来一年多的住院费后便离开医院，从此失踪。

    因为平时经常行善事，对人对事也谦虚有礼，所以在当地口碑很好。

    根据他隔壁的书店员工所述，汪洋在与交了三个月的女朋友告吹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店门，虽然偶尔会回来，但也只是站在门前，一站就是一个钟头。

    楚小余将一个女人的资料调出，投放在白屏上。

    “徐倪妮，死者前女友，与死者是相亲认识，关系良好，起码算得上相敬如宾，在两人打算结婚那天，突然与死者发生争执，后来便拉黑了死者所有的联系方式，安居乡下。”

    白屏上照片滑动，一张张，都是两人交往时的照片，最后定格在死者的遗体上。

    在楚小余坐下后，褚朝来站起来，在白板上写下几种可能，然后开口，“如果说汪洋真如群众口中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基本排除了仇杀的可能。”

    尸检报告中记录，死者耳鼻等处都检验到血污存留，口腔内及食道黏膜严重溃烂，肺泡内、肺部纤维化，其内脏收到不同程度的腐蚀。

    死亡原因为吞食农药。

    “吞食百草枯的死亡方式极为痛苦，除非收到极大的打击，不然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有效的死亡方式。”肖明斟酌后补充，“比如跳楼跳海。”

    “另外——”褚朝来紧跟着开口，“吞食百草枯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会被入侵，16个小时内出现狂躁抽搐意识障碍等，死者完全无法维持体面，并且废弃工厂并非第一案发现场，所以自杀理论也不成立。”

    填满照片的白板上，几种死亡原因被褚朝来抬手划掉，此时的他，俨然成了领头人。

    “并且，尸体衣物处……”唐墨开口，褚朝来配合着将白屏上死者的照片放大，停留在死者器官处那块不明显的痕迹上面。

    “那是血液，来自死者体内，并且我在死者手腕处发现了长约六厘米的多处伤口。”

    肖明不等唐墨说完，便抢先开口，说完还挑衅一样看了眼褚朝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喝了死者血液后，利用吻的方式，在死者器官处留下痕迹？!”楚小余震惊之余不免感到一阵恶寒。

    “大概率是这样没错。”褚朝来的点头，态度格外认真，“这种行为很大的可能来源于一种病态扭曲的爱，徐倪妮很显然还不到这个地步，她……”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陈责推开门，唐墨眉心一跳，就听陈责有些气虚的开口，“死者前女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