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一个戴着老鼠面具的男人站在城市的高楼,俯瞰整个城市的光景。
在这无一观众的天台,“惑鼠”迎着风,语气充满着真相被揭露时的快感,“何警官,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趴在护栏上,形状优美的手指把玩着炸药的遥控器,像是在享受最高处晚风的姿态,面具下好看的眼睛半瞌。
忠心的“腹犬”护在“惑鼠”的身后,修长有力的臂弯将“惑鼠”困在那一片天地。
顺其自然,“惑鼠”向后靠了些,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椭圆的按钮,却没控制住力度不小心按了下去。
轻轻的一按,并没带来任何声响,他倚在身后人的怀里,不知道是否在笑。
寂寥中,他的手臂伸出护栏,在被身后的男人带回前,狡黠的松开了手。
遥控器掉落。
“惑鼠”狭长的眼眸看着狭小物体的直线坠落,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才笑着转身。
“腹犬”默契的让开,等“惑鼠”迈开长腿,才亦步亦趋的跟着离开。
风愈来愈大,吹散了所有没人听见的话。
“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毕竟故事的开篇,早已展现在观测者眼前了……”
稀疏平常的清晨。
普通的早餐店。
此时只凌晨六点多些,就已经坐了不少来吃早饭的人。
这家早餐店口碑在这一片不错,老板是个胖胖的男人,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营生。
只是孩子住校,不常回来。
清晨天冷,忙活久了胖老板的身上已经起了汗,他架上笼屉后,虚虚的擦着汗。
现在人已经开始少了,不忙,他就倚案台休息了会,耳朵听着食客的八卦。
“听说郊区那个破工厂发生了爆炸,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听说警察都去了。”
“我的天啊,咱这小破县城,多久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早餐店老板缓过劲,收拾收拾开始剁起馅,耳朵却没送下来,显然被食客的话勾起了心神。
吃着早餐的男人咬了口手中的油条,口中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死人了?”
“肯定没有”胖老板狠狠的剁了下馅料,锋利的刀刃插在木板上。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直起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语气稀疏平常,“毕竟那地方够呛能死人。”
挑起话头的男人一愣,“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那破烂工厂鬼路过都要抖一抖,人还能往里钻不成。”
“那可不一定。”听见胖老板这样说,男人没忍住嗤笑一声,“这年头野战的小情侣也不会少。”
这话一落,周遭响起哄笑声。
关于爆炸的话题,在此刻就像是随随便便被翻了页的故事。
很快被哄笑声带过,他们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关于政事,关于历史,关于战争。
这时的他们声音又高又响,似乎是在用嗓门证明自己可笑的渊博。
爆炸从来都没给他们带来恐慌,因为一切都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坐在角落的褚朝来嗤笑一声,觉得无趣,纤细的手抽出纸张擦了下嘴后,就喊来了老板付钱走人。
只是临走前,他还向老板打听了一下具体是哪个工厂出了事故。
他本来没想着去,爆炸而已,这不可否定是出自“惑鼠”的手笔。
“惑鼠”按耐不住,不代表他也按耐不住。
这一次轰动的爆炸后,对方一定会有别的动作,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可是,八卦是那个人人要听的,现在她更是态度异常坚决的挡在褚朝来面前。
“现在就去,你,必须要去。”
风裹挟寒意,钻进人的血肉,冷的人一哆嗦,像是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褚朝来看着母亲执拗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拢了拢外套,向“窠巢”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种相悖的本能,对于陈浮这个母亲,他是厌恶的,却也是极度信任的。
所以在她出现阻拦时,褚朝来就已经打消了回去的想法。
好在,西郊区的工厂离这里并不远,打车到地方也就几分钟路程。
原本没什么人的的郊区,现在外围停了不少车,应该都是那些看热闹的人骑来的,等他走到工厂附近,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只多不少的人。
禁戒线旁还有警员在疏散人群。
褚朝来废了些力气才挤到前面,他停在警员旁边,看上去就像是好奇的群众。
“哥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将手中的烟向警员递去,但对方却是非常正经的推了回去,对于现场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这是个新来的警员。
禁戒线内,正在皱眉打电话的唐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叼着烟一脸无奈的褚朝来,他的眉头舒展了些。
“诶,师父!”
褚朝来还没来得及点烟,听到唐墨的声音下意识的把烟收了起来。
等人快到跟前才反应过来唐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了。
他收了烟,冲警员笑了笑,随即掀开警戒线弯腰进去。
“师父,你怎么来了?”
电话这时已经挂了。
唐墨笑着的时候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看着像个愣头小子。
褚朝来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脸上不自觉多了一抹笑。
“听说这里发生了爆炸,来看看,要不和我说说情况?”
听了褚朝来的话,唐墨瘪了瘪嘴,“这不符合规定,说不了,师父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就得答应我之前说的事情。”
褚朝来没回答。
很久之前,褚朝来接到的一单委托,是与警方携手调查,最后以将凶手缉拿归案结尾。
那个时候的唐墨就和他说过——“师父,要是你愿意,就来我这做特别刑侦顾问,我给你留着位置。”
褚朝来没答应,毕竟那个时候他活的挺自在的,调查一些事情也会过于畏手畏脚。
而现在……
褚朝来真的有些后悔让唐墨知道自己没死的事实了。
视线中,发生爆炸的工厂破败不堪,断裂的墙体遮掩了其中的辛密,只有进进出出的警员昭告着里面的不平。
这里发生了命案,毋庸置疑。
如果不知道还好,可是他已经来了,只看着却无法接触,很难受。
唐墨也知道他师父的脾气,这里一定是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唐墨并不着急。
果不其然,褚朝来只犹豫了一会。
“好小子,脑子里那点想法全用我身上了。”
(褚哥二十九,不是老头)
拳头捶在唐墨肩膀上时,开玩笑似的力道却让唐墨呲起了牙,心情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他知道,他师父这是默认了。
对于案件也就没了隐瞒。
“死者为成年男性,尸体表面无明显伤痕,已经产生尸僵,经过排查,虽然现场并未发现第二人踪迹,但根据死者状况可以初步判断是死于他杀,尸体目前已被送去检验。”
两人并肩停在现场,唐墨讲述着案件,褚朝来垂眸听的认真。
“关于死者身份……虽然尸体上没有有效证明,但由于死者面目保存完整,难度并不大。”唐墨稍有停顿,看了一眼沉思的褚朝来,又补充了一句,“小楚已经带人去调查死者的身份以及社会关系了。”
褚朝来侧耳,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多情的眼睛四处看着。
趁着褚朝来思考的时候,唐墨招了招手,喊来了一个警员,“小徐,把死亡现场照片拿来一份。”
被称作小徐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很快就拿来了照片。
“辛苦了。”
唐墨将拿着档案袋的手伸到褚朝来面前,解释了一嘴,“这是死亡现场照片。”
褚朝来回过神,取出了里面的照片,将档案袋拍在了唐墨怀里。
照片中,死者双手握拳,像是祷告一般放在左胸处,穿着的白色西装下摆,绣着成片的暗红色玫瑰。
阳光透过镂空设计的墙顶投射在死者身上,为死者渡上一层光辉,看上去神圣且安详。
只是死者明显强硬僵直的面部肌肉上,那张黑紫的嘴唇微张,隐隐还可以看见口中玫瑰腐烂的花瓣。
照片的场景与现实重合,尸体已经送去检验,只留下现场痕迹固定线昭告着这里曾经躺着一处尸体。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褚朝来询问的话语,带着些许笃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