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暗卫,安慰

    月白城,寒狱,画押处。

    “城主大人,这是为近期被释放的犯人留存的记档,近十天,只有三人被释放归家。”

    统办司的蔡营管摊出一片文书,零零散散的纸片。

    “这样杂乱,确认没有遗漏吗?”白景提起了其中一张,这张纸上面有些透明水渍干透的痕迹,笔迹也很是用力。

    “回城主大人,近些日子进行专管记档归档的梁主簿告假了,这些文档才暂时没有被整理归案。”蔡营管弯成一个虾子,很是惶恐。

    不过,蔡营管的惶恐很快消失了,只因城主的脸色突然就缓和了下来。

    一只秀白的手从城主手中接过那张破破烂烂的纸片,并夸赞道:“城主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那窃贼!”

    白景被夸得有些羞涩,毕竟另外两个人都是因为在城主府外打架斗殴而被逮捕的,一看就不是,这赞美来得突然,他不好再去看岚雾的脸,只能一心盯着那张小破纸,倒是真被他找出了不少漏洞。

    “这个窃贼,叫肖贝戎?他离开寒狱的时间是今日巳时?”白景问。

    “额,底下的小卒子们临时记的,大抵是对的。”蔡营管倏地冷汗直流。

    “大抵?我,老夫看你大抵是不想活了。”白景沉声质问。

    那蔡营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告饶,将实情说了出来。

    大约是在五天前,监牢里突然间着了火,狱卒们慌乱了一阵,最后发现是某个牢房中的干草地铺冒烟了,有惊无险。

    可当狱卒们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去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一个,那是一个马上就要被释放的人,卒子们怕惹事上身,就装作无事发生。

    负责记档的梁主簿也是在当天告假归家,似乎是因为当天在监牢里撞到了鬼怪,被吓坏了。

    蔡营管在事情发生的三天后发现了此事,可如果要追究责任,蔡营管自己也有个不察之罪,于是这老登也将这事隐瞒了下来,还叫手下的狱卒们将“肖贝戎”此人的释放时间记在了今天。

    蔡营管自己吓自己,白景还没说出他早间在寒狱外遛达的事,这个心虚的老登就吓到都招了。

    这家伙实在不像个能成大事的人,年轻时就坐上了寒狱的第一把交椅——营管的位置,几十年来不曾挪窝,行事还越发得畏缩。

    岚雾从不觉得他有同外人里应外合,暗害月白城的心思,他是岚雾见过的最心软的人类。

    白景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月白城可能快要完了,或者其实已经完了。

    顾狗每天做的事就是修炼,似乎完全不理会城中的生息,城中还保持着陆合光在时的建制,可在位的官员都很拉胯。

    比如:实际上什么事都不干的统办司一干人等,此时像犰狳一样窝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监牢二把手,明明身在妖族多如狗的月白城却被鬼怪吓得告假的主簿,只是个手下却要上司的情人抱着自己去见上司的幕僚。

    每一个都很可恨!

    凡是所见,皆不靠谱!

    “要是再出现这种事,你就别干了,当然,也别走,直接上路。”白景对蔡营管下达了最后通牒。

    蔡营管瑟缩着爬起来,磕头如捣蒜,边磕边退下。

    岚雾一直没有出声。

    白景侧目,问他:“你看起来很欣赏他,不为他求情?”

    白景希望他求情。

    白景希望,他为身为人类的蔡营管求情。

    可岚雾只说:“他确实监管不力,惩罚他合情合理。”

    毕竟,白景压根就没有惩罚蔡营管,只是口头批评了他。

    嗯,白景也是一个心软的半妖。

    岚雾这样想着,上前给了白景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抱住的白景脸涨得通红,一方面是羞的,另一方面是气的。

    气岚雾对蔡营管之事的无动于衷。

    难道,就因为他是个人类吗?

    明明为了三才能频频插嘴,为三才各种辩解,好似善心溢出了,但面对蔡营管的事,却完全漠不关心。

    御雪说得虽然粗糙,却不假。

    岚雾他,果真是个只关心妖族的“种族主义者”。

    而他白景,是个人类。

    真是个不祥的身份。

    白景虎着脸办完了事情。外来商户失窃的商品在城外被找到,行窃的人十有八九是“肖贝戎”,五天前,大约在巳时,监牢里释放囚犯的时间,他点燃了干草,在监牢里制造了着火的假象,趁乱逃出了寒狱。

    离开寒狱,他立马钻进了一辆停靠在寒狱外的牛车上并将牛车以及全部货物通通掠走,至于掠走的方法?

    过于简单,以至于白景听到时有些不敢置信。

    “那贼人会飞。”岚雾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他怎么敢进城来偷东西呢?”

    “那他偷走东西为什么要放在城门外?”白景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个人类,而那车东西都是拨浪鼓。城主,你会对一车从小见惯了的拨浪鼓感兴趣吗?”岚雾解释。

    “怪不得亲自来抓,原来是因为那是个人类,完全不需要留手啊。”白景喃喃。

    “什么?”岚雾不懂他的意思。

    白景阴着脸,一味地看着岚雾:“辛苦你了。”

    他以这句话结束了对话。

    岚雾在听完那句“辛苦你了”后就不见了踪影,只剩白景一人心里发苦。

    从中午忙到下午,才查完了那个虎头蛇尾的案子,白景心累不已地摊回到甫阳居的椅子上。

    今天这事放在岫云乡,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在月白城,情况不同,他的身份也不同,需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白景从腰带里掏出两根糖葫芦,愤愤咬碎,绕着圈把糖衣吃进嘴里,剩下的通通进了放垃圾的渣斗里。

    哦,这糖葫芦估计是从住在城门口那个算盘妖精的手上买来的,真难吃啊~

    他又狠狠吞了几个烤馒头,继续处理剩余的文书。每一封文书都细细看过,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去年的、前年的、2十有八九前的老黄历,看得白景面色蜡黄。

    顾狗是真不管事啊!

    白景揉揉困倦的眼睛,趴在桌子上小憩。

    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很狂浪,身穿酷炫皮夹袄,腰系天马流星锤,脚蹬二合一平板鞋,灯笼裤一条,羊肚子手巾一块,手里扛着一根巨大的稻草棒,上面插着数十根糖葫芦,脑门上面写着“狼牙棒”三个字,正疯狂地用鞋子碾压地上的算盘。

    岚雾□□地跑来,阻止他的暴行,他正在气头上,直接抱起了岚雾,将他压在了床上,并盖起了被子,于是他们两个快乐地吟诗作赋了一晚上。

    白景猛然惊醒,不敢再继续做梦,在梦里,他们已经开始玩飞花令了,他快没有存货了,不能这么快向岚雾暴露他的无知。

    有张毛毯披在白景的身上,他从梦中醒来,惊恐之余还有些警惕,毕竟他在睡梦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喝些牛乳吧,尚谦给的。”岚雾将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牛乳搁在了白景手边。

    白景刚醒,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张口就来:“你这是受贿。”

    “我付了银钱的,八两牛乳,花了我一钱银子。”岚雾认真解释:“我还买了其他东西,城主要猜猜吗?猜中了就送给你。”

    “一钱?”白景倒吸一口气,一钱够买八百两牛乳了,但他总不好扫岚雾的兴致:“你买了什么?拨浪鼓?”

    “不愧是城主,就是聪明。”岚雾将藏在衣襟里的拨浪鼓掏了出来,摆弄给白景看。

    漆红的拨浪鼓发出“波棱~波棱”的声音,被递到了白景手里。

    “你看,这红金配色是不是很衬你?”岚雾指着拨浪鼓上鎏金色的配件,看向白景金棕色的眼睛。

    白景郁闷地左右翻转拨浪鼓,他总觉得岚雾只把他当孩子。

    “你不喜欢吗?”岚雾茫然道,这个拨浪鼓连他自己都很喜欢的。

    这是最让岚雾意想不到的情况:盗窃案办完后,白景讨好似的对他说:“辛苦你啦~”,岚雾还以为他在撒个娇向自己讨要奖励呢。

    “喜欢。”看到岚雾脸上明显的失落,白景连忙说出了违心话。

    或许也不是违心话。

    他喜欢的,非常喜欢。

    “那就好,我买了好多个呢,要是你们都不喜欢的话我可怎么办呀!”岚雾的眼神亮晶晶的。

    白景仿佛能看到黑色纱布伪装下的烟紫色眼眸,看到岚雾那张没有笑容的脸上真实的笑意。

    白景伸出了手,想要去触摸他。

    然后……

    白景看到了自己的双手,那是属于顾黔灵的手,岚雾面对这双手,不闪也不躲。

    白景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我买了好多个呢”,“要是你们都不喜欢”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个拨浪鼓,是单只给我,还是旁人都有?”他伸到半空的手尴尬地比划了两下,并重重地拍在了大腿上。

    “不一样的,我第一个拿给你的。”岚雾将两只手搁到了白景的双手上,安抚他。

    安抚很成功,白景很受用。

    虽然一想到这是岚雾对待顾狗的态度,白景就气得慌,但他仍然被感染了,真心实意地快乐起来。

    “今晚,还要一起休息吗?”白景问。

    “嗯,城主还是睡到床上来吧,床下是苔君和苔夫人休息的地方,别打扰他们。”岚雾想起了昨晚的经历,好心地提醒。

    白景催促岚雾:“岚雾,你先去睡吧,我白天叫人送去了新被褥,我还有些文书没有看完,批完我再睡。”

    “嗯。”岚雾向来不拒绝这种力所能及的请求。

    当晚,城主大人鬼鬼祟祟潜入了隆阳居。

    他悄悄摸上了床,然后又掏出了一条新棉被,卷成了卷,放在他和床上的人之间。

    靠着一条棉被,聪明的白景既隔开了心上人与仇敌,还成功地再次同心上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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