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露和两三个侍女小厮等在门廊边,左等又等也不见两位主子叫人。外面天光大亮,早已过了楚晴平日晨起的时间,厢房还是里静悄悄的。
这一日沐休,楚晴难得犯了懒,窝在夫郎暖呼呼的心口补眠,怎么也不肯起来。
沈之彦醒得早,支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横揽着楚晴,把妻主整个人轻轻箍在怀里。
又想起昨夜楚晴抱着自己亲吻,亲着亲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哭起来,眼泪汪汪的一张脸,看着实在是委屈。
于是求欢变成了安抚,沈之彦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也不追问,只是回抱楚晴在怀里,一遍遍地亲,唇舌温柔地照顾到每一处湿润。
后来只是亲也不管用了,楚晴哭得噎气,话不成句地说害怕。
这世道男子生育本就凶险,沈之彦一副虚弱多病的身子就是当时跳进河里救她,落下了病根。
那天从冰窟里被救出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待到楚晴睁眼,人已经躺在镇上的医馆里。
劫后余生还没顾得上欣喜,楚晴心里惦记着采给母亲的草药,挣扎着就要下床。
"你是要这个?"
有人从门外打帘子进来,从自己背篓里捡出几株带着露水的草药,扔在楚晴面前。
"拿了东西快走。"
"不自量力。为了采这么几棵破草把自己掉进湖里喂鱼。最有经验的猎户白日里上山都能迷路,你还挑个雪夜去山里送死……"
来人一身利落短打,眉目疏朗,自称是红溪村沈家小厮,语气却冲得很。
沈家?楚晴印象里好像是有一对沈姓父子安顿在村尾,平日极少出门。印象里那沈家小公子是个怯懦乖顺的性子,有一两次偷偷听母亲讲课被塾长逮住,却又交不起束修,到头来还是母亲为他垫付的。
楚晴征松片刻,拿过草药,说道来日必将登门拜谢,就直奔出门。
"你这人果真冷情冷性,我家郎君冒死救你,你倒好,醒来拔腿就走。"
楚晴这边跌跌撞撞地飞奔而出,门外一个颀长身影闻声回顾。
一身布衣难掩温润气度,此刻面色苍白,发顶结着雾气的寒霜,发梢挂着串串水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看见她的一瞬泛起微澜,又被很好地藏起来了。
"楚小姐,之彦已无大碍,知道你挂念家人,你且快些回家吧。"
这天以后,楚母病榻前悉心照料的人多了一个,查医书、熬苦药、作羹汤,沈家小公子好像没有什么不会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这时机太凑巧,外人也不好替楚晴探问一二。
这天晚上楚晴侍疾,服侍母亲喝完汤药,被楚母反握住了双手。病来如山倒,昔日意气风发的楚娘子此刻精神十分不济,一双美目却依旧清明温暖。
"晴儿,告诉娘,这位沈公子,你是怎么想的?"
"娘…"
楚晴想说不知道,先不论沈之彦于她有救命之恩,单是这些日子帮扶关照的殷切情谊,她不是感觉不到,可是现下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
"晴儿,娘平日里教你识人认心,你学得很好,却一向对两情之事不大在意。这位沈公子…看起来是还好,可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担心你。
你可知他想要的是什么?娘并非不相信晴儿自己的判断。可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势在必得之人,你可招架得住?"
他想要什么?
楚晴想起那天路过偏房,听到李医师和沈公子的交谈声,她鬼使神差的凑过去,意外听到沈之彦因为在冷水中长时间浸泡,被寒毒伤及根本,加之自身本就体弱多病,日后恐难成孕。
一时间屋里屋外都未有言声。
半晌,沈之彦的声音响起:"造化有数,之彦不悔。"
想到这里,楚晴顿了顿,郑重地回答母亲,"晴儿想清楚了,我愿意求娶沈公子。"
他想要什么,我楚晴给他就是了。